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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草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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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是傍晚。
管家已经将全部过程告诉慕茳尘。
慕茳尘还想着那么个小家伙会丧命于此,没想到还指挥他的手下,救了他们的性命。不过那个家伙居然想到他的卧房有机关,实在是让他不放心了。
刘志明也没想到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还是没有取了慕茳尘的性命,甚至是他的下人,简直奇耻大辱,险些让他咬碎了一口白牙。
相国听说这件事之后,忍住打死那蠢儿子的冲动,找了借口让他远离京城。刘志明没想到父亲是这样急于赶他离开,自己有这么不争气么?
刘志明简直有苦说不出,“我不信父亲会让我远离京城。”
管家十分无奈,“少爷,老爷也是为了你好。”
“这么多人想要取慕茳尘的狗命,凭什么就会怀疑到我?我不会走的。”
管家心里记着老爷的嘱咐,一横心就把他打晕,让人连夜送出城去。
朝堂之上也是一片哗然,皇帝下令彻查宰相被害一事。
慕茳尘却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而是待在宅子里。
云依的手不过两道较深的伤痕,裹着严实,几乎看不出手指的存在,鱼娘看不下去了,重新替她包扎了一番。
云依刚想着自己能喝茶了,茶杯都举到半空,就被管家叫去照顾慕茳尘。
慕茳尘倚在床边,衣衫半解,闭着眼睛,神色宁静,闻着淡淡的药香。
云依不禁腓腹:你倒是挺懂得享受的。
慕茳尘突然睁眼,吓得云依小手一颤。
“你是趁着我没有力气,趁机报复我。”
云依看着他的脸色确实苍白如纸,伤口十分严重,难怪这么久都没说话,于是她放轻了手。就在云依全神贯注上药的时候,身后的人一记手刀,打晕了云依。待她醒来,自己和慕茳尘被绑了起来,他们被困在一个臭气熏天的草屋里。
云依立马清醒了不少,懊悔不已,早知道会被绑,我就带些锐利的东西,现在还可以割割绳子然后逃跑。
云依看了看一直挂在腰间的香囊不见了。她一贯喜欢在身上不起眼的东西里装些能救命的东西。再瞧瞧对面的慕茳尘,一脸风轻云淡。也对,没准他的手下很快就能找到他,他当然不会担心了。
这时,一群蒙着面的人大摇大摆的进来,检查了两人之后,为首的开了口,“宰相大人,好久不见。”
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沙哑难听。
云依在他们推门时就装睡,全身都不敢动弹,只有心中哀叹,果然是仇家报复,可是也不能连累自己啊。
慕茳尘没有回应,似乎是不记得有这号人,却瞥见云依装睡,脸依旧红扑扑的。胆子这么小,之后怎么办?
为首的人也没有恼怒,自顾自地说,“你也别怪我们,我们不过是为财,只要把你送到那人手里,我们就再无瓜葛。至于你身边这位嘛,兄弟们会好好送走的。”说完就干脆利落走人。
云依背后发麻,毕竟也没经历过绑架这种事,心里难免想着如何逃脱。
慕茳尘还以为云依会哭上一哭,没想到她已经开始尝试着解开绳子。
绳子分为两根,一个围着柱子,而绑着云依双手的另一根绳子套着一根绳子。云依尝试了几次,终于将绑着自己的绳子与绑着柱子的绳子分开。
慕茳尘不动声色,心想自己还是小看了她。
云依透过微微漏风的窗子,看见周围都有人把守,心想:这不容易逃脱啊。继而蹲在慕茳尘身边,商量道:“我们一起逃出去。”
慕茳尘嗤笑,“我为什么要和你逃出去?”
云依皱眉,莫不是他被打傻了?不出去不就死路一条吗?
“你的仇人能让你活着?”云依转念一想,“要是翼遥能找到你,早就来了,你如今被困,不想办法出去,那你就没有活路了。”
慕茳尘墨色瞳孔被长长睫毛遮盖,语气不屑,“凭你,如何能逃出去?”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嫌弃别人?
云依好脾气解释道:“就算我出不去,也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慕茳尘瞥了一眼身上沾有草的云依,没再说话。
云依又花了些时间观察,心中便有了计谋。
“你装病吧。这样他们就会送些药来。”
慕茳尘拒绝,“你怎么不装?”
云依凑了过去,“我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要是嫌我麻烦恐怕会立马处理了我。你不一样,你现在可是他们的钱袋子,你要是出问题,他们不会拿到一分钱。何况,我又没受伤,怎么装?”
慕茳尘还想反驳些什么,云依就已经大喊:“快来人呐,宰相旧疾复发了……”
慕茳尘直接闭眼,装作四肢无力的样子。
碧烟,你真是好样的。
门外的人立刻进来,冲着云依骂骂咧咧“喊什么?让你喊了吗?……”等他骂完之后,看向云依,满脸的灰屑,身上还沾着脏东西,散发着发酵过的臭味,他立马不想靠近云依。
云依趁直接能活动的时候沾上的,想着起码能保护一下自己,看着蒙面人嫌弃的眼神,心中也有了底气。
我好歹是将门之后,怎么能被这些宵小之辈吓唬住。
云依怯生生的开口:“我家公子深受重伤,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担心各位大人也不好交差。”
一语点醒蒙面人,这才有人去查看慕茳尘的伤势。
云依又正经的胡说各种病症,“别看我家公子人高马大,身体可是虚了。最近又触了霉头,接连受伤。夜里常常吐血,抽搐,可吓人了。大夫说是从小受了严重的伤,注定药石无医。”
慕茳尘心中堵了一块大石,喉中梗着刺一般,这家伙是把平日诅咒他的话都拿出来用了吧。
云依见着为首的人犹豫不决,心中便有了数。接下来她也见好就收,不再开口扰乱。
为首的人派人买了药来,给慕茳尘上药,手下的人不知轻重,惹得慕茳尘疼得皱眉。
为首的人见状,让人解开了云依的绳子,让她来上药。
云依真心赞叹,宰相演技果然了得。
药香四溢,一股凉意袭来,接着就是少女柔软的指腹轻轻涂抹,不知不觉中慕茳尘昏睡了过去。
云依借着上药的机会心中默默数着人数,努力记着守在门外的人的特征,虽然都看不清脸。
夜里慕茳尘被推搡着醒来,云依解开了他的绳子,嘱咐他躲在一个角落,并用草盖住了他。
云依举着一个瘸腿的椅子,快速砸开了一扇高高的窗,并向窗外的扔了些身上的珠宝首饰,造成自己已经逃离的假象,蒙面人听着巨大的声响赶来,从窗里面看去,屋内空无一人。唯恐自己被领头的人责骂,立马下令追寻。
云依抓着裙角,躲在屋内阴暗处,愣是没让他们发现。
慕茳尘被云依搀扶着离开,剑眉星目似乎是覆盖了云雾般,墨黑的眸子盯着云依,心里却是十分不满,自己养的是什么东西,居然被一个女人戏耍?!!
云依心里着急赶回去,回头瞥见慕茳尘的脸色不好,莫不是伤口裂开了?算了,还是病人最大。
云依搀扶他坐于大石之上,拿出一个锦囊。
慕茳尘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脸色不好,现在也到上药的时间了。”
慕茳尘将药推了回去,“不必了。离开这里恐怕要三、五日,这点药用不了多久,省着点。去找些水来有用些。”
云依环顾四周,他们本身处山顶,如今还未到山腰。如若让领头人回来,必然会识破她的诡计,要是再被抓住恐怕是活不了了。
“公子,你在忍忍,再往下走走,也很容易找到水源的。”
慕茳尘理了理被云依扯皱的衣裳,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你都没有找找,就说这里没有水源。”
云依凝噎。
算了,还是快点找找,然后走人。要是再起争执,于我也无利。
云依提着裙子搜寻了一圈,两鬓的汗珠流下,气息微喘,身体有些发软。
要不我就自己先离开,反正那群人要拿他换钱,一时半会也伤不了他。再说他有意诬陷爹爹,我不救他,也不算过分。
云依转向另一处,随后又认命的折回来。
我不能趁人之危。起码开头要不是他的配合,我也没有办法出来。
慕茳尘一会就是腿累,要休息,一会就是伤口疼,逃跑的进度一再拖慢,云依饶是性子再好也忍不了,就会暗暗嘲讽一番,只是慕茳尘一言不发,不知是不想反驳还是无力反驳。迫使云依将怒火又压下去。
“快点去那里看看,一定要找到他们。”远处传来的声音惊着云依,当即拉住慕茳尘蹲下。
云依心跳加速,偷偷探头查看,还是有一段距离,不过怎么会那么快就追了过来。何况按照他们这样地毯般的搜索,一定会被找到的,可是现在的状况是,只要他们一动就会被看见。
慕茳尘寒星般眸子映出云依的模样,看着她双手合十,祈求着什么。
哼,求神明也是无用,倒不如……
慕茳尘正想着,就听见一人大呼,“快看,草屋怎么起火了。”
此言一出,正在搜索的人便聚在一起,讨论着该如何是好。很快他们就赶了回去,不再搜索。
云依轻呼出一口气,幸亏拖住了他们。她转身带着慕茳尘继续走,没过多久便下起了雨,两人躲在山洞之中。
云依耗费了很久的时间才弄来柴,却没有办法燃起火,都是一点小火,很快就灭了。慕茳尘假装闭目养神,瞧着云依无措的样子,开口道,“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抢过火折子,拾起写干草点燃,再置于柴下。
云依心里些不痛快,也没敢给慕茳尘脸色,要是这位爷再提出些要求,拖着赶路的进程,她恐怕真的走不掉。
雨势极大,山洞外仿佛从天而下挂着的水晶帘一样。雨落在叶子上,岩石上,树叶上的声音交杂,甚至洞内的叮咚声,声势浩大又富有节奏。火越烧越大,逐渐温暖了两人。
慕茳尘将心中的疑问提出,“你是怎么猜到看守的人不会从门而入,再察看一次?”
云依腿脚酸疼,坐在地上抱成一团,“我每次解开绳子都在观察他们,今日看守的人胆子大,心思不够细,性子急躁。我趁着他离开之际,故意制造逃脱的假象,再以女子的钗饰刺激他,他定然不服,一个女子也能逃脱他的手掌心,只想着追捕,不会细想其他。”
慕茳尘很不痛快,自己养了些什么东西,这都能让一个女子看透。
“那么放火烧掉草屋也是你?”
云依的声音越发小,“嗯,我用蜡烛一点一点的烧绳子造成的。”
慕茳尘未听见动静了,望去她早已趴在双膝上,歪着头睡了过去。
云依早就疲惫不堪,加上逐渐温暖的焰火,使得她很快进入梦乡。慕茳尘也没有再打扰,凝视着她,整个人抱作一团,橙红的焰火照出她皱着的眉头,小小的脸乌黑一片,身上到处都是脏的。他怎么也想不懂,她怎么就不那么在意自己的样貌?
想了一会也阖上眼休息了。
洞中的滴水声不断回响,慕茳尘睁开了眼,墨黑的眼清润有光。
雨停了,凉气袭人,风吹进洞内,云依抖擞一下,慕茳尘站在她前面挡住,往前走去,大雨过后,到处是小水坑,泥土泡的软乎。慕茳尘踩了一脚,低头看着脚印。
我本留下记号,让他们快些找到,没想到丫头的一把火又把人引走了。我现在放出信号让他们过来也太明显了,现在倒好,无论丫头走到哪里都会有印记,恐怕那些人再笨也会寻来。
待云依醒来,立刻赶路,走不到一半,她就犯难了。
一路的脚印要怎么办?踪迹如此明显,加上慕茳尘走得慢,被捉回去不过时间问题。
慕茳尘又要休息,她无法,只得把他安排在一个稍微隐蔽的地方,自己独往一处去。
他抬头看着日头,手上的草折成兔子的模样。
难道自己走了?
他耳朵一动,听见有人来,翻身藏了起来。
一群蠢货,现在才来。
眼看着就要搜了过来,听得一人惊呼,人又离开这里了。
慕茳尘在原地等了一会,就去找云依了。在一处高高的灌木丛中,听到动静,便轻声过去。看见云依以一种滑稽古怪的姿势站着,正要开口,却发现云依的眼睛不停眨,脑门还冒着亮晶晶的汗。顺着云依的目光瞧去,是一条蛇盘踞在她的腿上。慕茳尘手速极快的捏住蛇头,利落一甩,将蛇扔到远处。
云依整个人软了下去,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顾不得一身的汗,调整着呼吸,“我……就休息这一会,就一会。”
慕茳尘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她低着头,指尖微微颤抖,衣裳好几处破损,只能站着挡挡风。
路途出现这样一个小插曲,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小渔村。有一对好心的夫妇收留了他们。
老妇人看着两人,“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你们必是累了,这几日就在这里休息吧。你们主仆二人就在这间屋子休息吧。”
慕茳尘看着云依,眼中甚是得意。
云依看老妇,“我家公子不喜欢与人共处一室,还望……”
老妇为难,看看慕茳尘,又看着云依,“这,我们这确实没有休息的地方了。”
慕茳尘安抚道,“无妨,多被一张褥子就好。”
慕茳尘一锤定音,定下了睡觉的地方。
无法,云依只得道谢,“有劳你费心了。”
夜里,慕茳尘睡在榻上,云依打了地铺,两人相安无事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