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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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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夏 21:00
男孩儿战战兢兢的趴在床底,全身冷的像块儿冰。
房间里乱哄哄的,听不清谁在说话,男孩儿只记得那群人闯进来时,他第一时间被母亲推进了床下,他可以透过那条细缝窥探到外面发生的事。
“都杀了吧。”一个温柔的令人心惊胆颤的女声穿透这一片喧嚣传入男孩耳中,男孩瞪着眼睛一把捂住嘴,把喉咙间蓄势待发的尖叫堵了回去。
细缝处的亮光被堵住了,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头扭向他这边,死死的盯着男孩儿。他还没有彻底断气,血从他一张一合的唇边流下,那个口型似乎在责问他:“为什么不出来?”
凭什么大家都会死,偏偏你却安安稳稳的躲在床下?
又有几个尸/体落地的声音传来,保姆的尖叫几乎要将房顶掀飞,刺的男孩儿耳膜生疼。
是入室抢劫吗?那就把钱都给他们啊!男孩抱着头,把自己蜷缩成很小的一团。
不要……不要再死人了!
或许当人恐惧到一定程度时反而会冷静下来,面对从亮光处逐渐蔓延进来的血/滩,男孩轻手轻脚的屏着呼吸向光源挪动了一点。
他要看清这帮“抢/劫团伙”长什么样,然后跑出去报警!
他小心翼翼的将垂下床边的床单掀起一角,紧张的上下牙都在打颤。
床底的视角很吃亏,只能看到一群人的脚面和小腿部分,男孩眯了眯眼睛,远处靠着门站着一个女人,从他的角度看,房间里女人是他唯一一个可以看到全身的存在。
入眼是一双高跟鞋,再往上是一款深蓝色的连衣长裙,女人的头发下垂到腰间,从发尾到发梢染成一成不变的白色,与雪白不同,更偏向于浅浅的金色。若用几个词来形容她,高贵,优雅,美丽,所有的褒义词都几乎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女人真的很美,男孩没有见过第二个可以和她相喻美的人。那张二十岁出头的脸上是与之不符的冷漠。可惜的是她挺着肚子,显然已有身孕。
混乱之中,她靠在门上,一手轻轻的抚着肚子,那双流盼生光的眸子里平静的审视着面前的这场生死离别。
“荣弦棂!你不得好死!你死了下地狱去吧!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你恶心!我呸!你……”男孩听到自己的母亲嘶声力竭的怒吼着,很快就被旁边的人堵住了嘴巴。
“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至于骂的这么凶吗?”女人柔声,唇角却是微微上扬。“快快快,动手,我最看不得血腥了。”
小男孩儿看着这幕,泪水流了一脸,手指死死的抓着地板,几乎要抠进去。
他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一张嘴,一声哽咽猛地从唇齿间闯了出来。瞬间,女人转过头望向这边,他猝不及防的对上女人的目光。
男孩儿一把放下床单向里爬去。哆哆嗦嗦的捂着嘴不敢出声。可一切都晚了。
被发现了。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跳原来可以这么清晰,他几乎感觉的到自己的心脏正极速有力的膨胀和收缩,像极了几千几万个茂腾腾的汉子急促的打击着他们腰间的腰鼓。而他瘦小的身躯几乎无法再容纳他们的舞动。
高跟鞋点击地面的声音传来,不紧不慢,发出“哒、哒”的声音。
完了……一切都完了……
男孩捂上湿漉漉的双眼,他不敢想象,女人走过来,一把掀起床单下摆,大片大片的阳光照亮床底这一小片空间,他被粗鲁的拉出去,然后……然后……
女人的脚步停在了床边。
“您怎么了?”有人问。
“没什么,”出乎男孩意料,床单没有被掀开,女人坐在了床边,摆了摆手说:“站累了,休息一下。”
男人点了点头,顿了顿,他走到荣弦棂身边站定,低声说:“荣夫人,王家这批人中似乎有个漏网之鱼。”
“谁?”
“王家的独子,王旭。”
荣弦棂眯了眯眼。
“根据我们的监视,王旭今晚应该是没有出过家门的,可这里并没有他。”
“一个小孩儿,能造成什么威胁。”
“可是……”
“对我能造成经济威胁的只是王家的集团,没必要做到杀人家全家。”荣弦棂漫不经心的抠着手指甲“再说了,我花大价钱雇你们‘桦林’的人来,你们做好该做的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们操心。”
“是。”男人鞠了个躬,转身道:“汽油准备好了吗?”
躲在床底的男孩儿瞪着大眼,还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这么问。
女人站起身子,开始向外走去,走到门边时,又转身瞥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和那张大床。
还有床底那个瑟瑟发抖的男孩。
“三。”男人们护着她将她送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二。”一个人拿着对讲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
轰——
一声巨响,熊熊烈火窜天而上,似乎给女人精致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光。
2018 冬 22:49
“阿……阿嚏!”几个男孩儿东拐西拐的拐出一条小巷,其中一个在寒冷的夜里打了个几乎把头喷出去的喷嚏。
“让你穿这么少,活该了吧。”旁边一个高个子的男孩说着脱下自己的校服搭在那个男孩身上。
“我不是……忘拿了么……阿嚏——”男孩揉了揉鼻子,抬头对走在他俩前面的男孩说:“欢哥,你没事吧?”
高欢没回头也没说话,但实际上他却轻声骂了一句,然后按了按横在左臂上的刀/伤。
“那帮孙子真是……居然带刀,还来真的!不过咱们欢哥耐打,到是苏七你没事吧?”高个男人不满的嘟囔到。
“没事。”苏七还是一脸担心的盯着前面的高欢。
“……我也没事。”高欢点了跟烟叼在嘴里,这才转过身大致打量了两人一下“这事儿明儿学校知道了就往我身上推就行,尤其是侯悦你,咱仨里就指望你出人头地然后帮兄弟们一把呢,千万别给记个大过。”
“去去去,别乌鸦嘴,又不是咱们先挑的事儿,他们那是自作自受好吗?”侯悦跳脚道。
“行吧。”高欢混着哈气吐出一口烟雾,在雾霭中无声的笑了笑。
“欢哥欢哥,今儿还有时间没了,去我家那边儿搓一顿?”
高欢摇摇头:“不了,我妈今天回来,刚刚已经打电话催我好几次了,她没我们小区的门禁卡,这会儿估计等着我回去给她开门呢。”
话一出口,苏七和侯悦顿时相视交换了一下眼色。
“啊,那挺可惜的,你快点去吧,一会儿阿姨着急了。”苏七说。
高欢点了点头,深一脚浅一脚的独自向前走去。
身高188的大男孩儿独自一个人走在路灯下,手里还夹着烟,本就修长的身影投下的影子被拉的更长了。显得有些孤独和沧桑。
高欢的长相很普通,但也不至于被扔到人海里下一秒就找不着,最起码他有一双别人没有的大长腿和高鼻梁,以及天生就不长痘不长斑不起皱纹而且不留疤痕的优质皮肤。
用高欢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也没必要长的太帅啊,一个学校里有七八个妹子天天抢着送情书就足够了,人啊,可不能太贪心。”
高欢走后,苏七戳了戳侯悦的腰:“我说怎么觉着欢哥今儿怪怪的,感情是他妈回来了啊。”
“哎,说他妈不负责吧,每个月都能给欢哥打不少钱,说她负责吧,又实在是……”
苏七缩了缩肩,表示不懂。
其实,高欢自己也不是很懂。
很小的时候他觉得妈妈是坏人,那时候他和母亲一起生活在上海,他幼儿园的那段记忆里没有妈妈在接他上下学的路上陪他一起吹出满天五颜六色的泡泡,家长会的时候他的座位上永远也都是空空如也,甚至他在学校突然发起高烧时,也没有见过他的妈妈像其他人那样火急火燎的飞奔到学校然后把他抱在怀里再踩着风火轮送他去医院。只有幼儿园那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隔着电话冲他妈妈怒吼:“是你儿子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吼完,小老师的脸都被气绿了。
他猜,妈妈一定漫不经心的说:“工作。”
稍微大一点点,他被送到了北方的外婆家,他觉得他那时才算有了一个家。
高欢刚刚走到小区门口,老远就看到有一个身影在小区门前来回踱步,不停的搓着手往里哈气,见到他,远远的冲他摆了摆手。
“哎呦,冷死我了,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啊,北方这是什么破天儿,冻死人了。”女人搓了搓手。
“习惯就好了。”高欢翻了翻衣兜掏出钥匙递给女人,顺手把羽柔服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盖在女人身上,伸手拿过女人手里的大包小包。
女人解了门禁,回头看着他,略有些欣慰的点点头:“是个大男孩儿了,知道帮女士拿东西,不错。”
“请进?”高欢顿了顿,向她鞠了一躬。
“哟,还是个绅士。”女人笑了,下一秒,她的笑容猝然消失。
“你胳膊怎么了?”
高欢一低头,才发现血迹已经漫过了浅蓝色的毛衣,把衣服的左臂然成了深红色。
“没事,不小心在路边的绿化带上划破的。”他若无其事的拉着行李向前走了两步,“快点进屋吧,外面冷。”
“你跟人打架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
“你脸上的黑青是怎么回事?”女人皱着眉头。
高欢挠挠头,开启了他平时忽悠老师的本领:“怎么说呢,我就是在路上滑了一跤,然后摔倒绿化带里了嘛。”
说着,他嘿嘿一笑,露出了两颗洁白的小虎牙。
高母将信将疑:“你个小兔崽子,别骗我啊我告你。”
“我哪儿敢啊,哎对了,你这次回来住多久,带东西了吗?”
“不知道,大概住个十来天吧,东西肯定是带了,这个你不用太担心。”
“那先说好啊,可不许再向上次那样摔我东西了,不然邻居再找上来我可藏不了你。”
“你才是,别哪天看着我东西眼馋给我偷吃了。”女人冲他翻了个白眼。
“哎我说,du/品这种东西你得藏好,作为神圣而伟大的母亲,你有必要保护我的生命健康权,可千万别让我翻着了,我对那玩意儿窥探了多久侯悦和苏七那两个蠢货可能看不出来,但你是知道的。”高欢扭头冲身后的女人微微一笑,在楼梯口停下了:“请进。”
高母对上他的目光,仿佛对上了一道阴郁。
高欢虽然是笑着的,但眼底流露着的危险却是怎样都掩饰不住。
面对这种包含着赤/裸裸的恶意的目光,谁也无法再相信他是个单纯爱笑的开朗男孩。
高母冷不伶仃的打了个寒颤。
第二天,高欢准点踩着早自习的下课铃铃走进教室。懒散的坐在墙角处的座位上打了个哈欠。
刚刚把头埋进臂弯里,桌面就被人敲了敲。
“高欢!”
高欢慢慢悠悠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短发女孩,不动声色的又把头埋了回去。
“你已经是这星期第三次迟到了!按照班规,要连罚两周的值日……”女孩盯着手里的记录表,挪开目光后看到高欢居然又睡了过去,上手扯了扯他的头发:“别睡了你!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高欢不耐烦的抬头,硬生生的把嘴边的脏字咽了回去,抓着女生的衣服下摆细声细气的讨好道:“林凌姐,那什么,我昨天晚上失眠了,没睡好,所以……”
林凌挑眉:“所以你前两天也是失眠了?”
“……”
“少废话,作业呢,课代表和我说你已经两个星期没交过作业了。”
“……咳,我……你要听我解释吗?”高欢一脸人畜无害的眨了眨眼,然后看着林凌小声说。
“说说?”林凌坐到高欢座位前面,一首托着下巴似笑非笑。
“就是吧……两星期前,我放学路过一条河,然后看到一个女的,她噗通一声就掉河里了,我就想,怎么办啊,会出人命的!”高欢一脸严肃的张口就是一通胡诹:“这个时候,我灵机一动,直接跳下去把那女的救上来了,所以我作业都……都湿了嘛,不过那女的被我救上来以后抱着我的袖子,非要以身相许……”
“后来呢?”林凌装作一脸惊讶:“你是不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为了我把她婉拒了?”
“聪明!给你鼓掌!看来你是知道的我最爱你!”高欢抬手啪啪啪几下。
“狗屁!”她随手拿起一本书砸在高欢身上。“说白了你就是没写作业对吧?就是迟到了对吧?”
“……”
“罚做值日两周,把两个星期里所有落下的作业都补上!英语书一到十五课单词抄十遍,下星期一并交给我。”
“哦……”高欢垂头丧气,像一只没了气的瘪气球。
“怎么?嫌我罚的不够多?”
“不是,我说你啊……什么时候能像爱学习一样爱爱我,你看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回应啊。”高欢小声嘟囔着。
林凌顿了一下。
“欢哥!”后门处传来几个女生的齐声大喊,两人同时扭过头去,不知道哪个班的几个女孩儿齐齐冲他比了个心。
高欢立马回了她们一声响亮的口哨。
“……”林凌刚刚动摇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高欢注意到林凌的眼神,连忙端正的坐好:“真的,你相信我,你别看我总是跟那些女生好像很暧昧的样子,其实我最喜欢的只有你一个,真的。我发誓,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了,这些女生,我看都不看一眼!”
说着,高欢支起身,逼近林凌,几乎呼吸都贴在了一块儿。
“真的,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
林凌脸红了。
高欢那张赖里赖气的帅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俊气,像极了一只刚刚步入尘世的小狼狗,可爱起来让人无可奈何,分分钟想坐下来撸一把小狼崽子,凶起来也让人招架不住,分分钟都想提起裤子就跑。
“答应我吧,好不好啊……”他扯着林凌的袖子摇了摇。
林凌红着脸张了张嘴。
还来不及吐出一个字,思绪就被门口那群女生的尖叫打断了,她们齐齐望向楼梯口的方向,目光呆滞,嘴角齐刷刷的疯狂上扬。
“刚刚过去的那个小哥哥是咱们学校的吗?”
“不知道啊,以前没见过啊!”
“我知道我知道,这好像是高三的欧阳萧吧?”
“肯定是啊,高三好像就他一个把头发染成白色的,绝对错不了!”
“我靠好帅啊……不行我要爬墙了!!”
高欢听着外面的一片喧嚣,抬手挠了挠脑袋:“染发?非主流头子吗?学校也不管管?而且课间操的时候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另类?”他的声音一点点降下来,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
欧阳萧一边看着手机一边上楼,耳朵里还戴着限量款的耳机,因为冷,他用校服袖口盖住了手背。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成了身后那片花痴小团体的谈论焦点。
博文在云海市算得上一所比较出名的私立中学,之所以出名的原因不是因为它的教学质量有多高,而是因为他广阔的占地面积以及先进的教学设备,而且中考的分数线极低,基本上不需要砸钱就可以拿到高中毕业证。
教学楼一共六层,高一到高三各占两层,从下往上分别是高一,高二,高三。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来来往往,花痴小团体的成员们自以为掌握了全校园各位帅哥美女的资料信息,却没想到让一条大鱼跳了出去。
“查查查!!!”小团体团长一声令下,女生们麻雀一样的各奔东西,争着抢到第一手资料。
“……”高欢无语的盯着门口前一秒还在给他比心下一秒就各奔东西的女生,眨了眨眼:“吃里扒外……”
欧阳萧走到五楼的一个班门前站定,发现老师还在拖堂,好在他的座位就紧挨着后门,于是趁着老师不注意,他一猫腰钻了进去。
讲台上,老师正操着他一口不流利的英语大做文章。欧阳萧抬头,目光好巧不巧的对上了老师的。
他能感觉到英文老师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欧阳萧居然迟到了?”和他同排靠窗的一个女孩小声说到。
“嘘,小声点,谁知道他,别管他了,听说他家里人都不管他的。”
女生没答话,把脸埋在书本里头也不抬了。女生前排的男孩听到动静,扭头看了看欧阳萧。
欧阳萧趴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一条手臂,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随意滑动着。看上去像是在看手机,其实是在发呆。
欧阳萧动了动,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托着下巴盯着黑板。
还是在发呆。
男孩没说话,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你怎么了?
欧阳萧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仿佛忽然被从梦中叫醒了,低下头回到:我不知道。
—?
—没事儿,昨晚没睡好。
—不要紧吧?
欧阳萧输入:不知道,做了个乱七八糟还挺可笑的梦,梦见有人大半夜进了我家把我妈杀了,然后又杀了我。
正准备发送时,他的手却顿住了,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重新输入到:没事,听课吧。
发完,他把手机扔进了桌子里。
“行,早自习就上到这儿,课代表跟我走一趟。”一阵微弱的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讲台上的地中海大叔抱着一小摞试卷从前门离开了教室。
男孩立刻起身想去欧阳萧的座位那边,但身子还没站直就不知道被谁摁回了凳子上:“叶澜,我能问道题吗?”
“叶澜,刚刚老师讲的那个语法你听懂没有啊,能不能再教教我?”
“叶澜,你笔记本借我用一下,谢啦!”
叶澜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半天只得又坐回去翻开桌上的笔记本,换上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好啊。”
高三,用家长的话来说:人生的转折点,十二年的学习生涯在此一举,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人人都低着头把自己沉浸在学习的海洋里,好像世间万物天崩地裂都比不上他们手里的那本没做完的高考试题精练。
叶澜揉了揉眉心,四周低声谈论题目的声音惹的他一阵阵心烦,他转身,目光穿透人群和随意垒放在桌面的书本瞥向欧阳萧。
欧阳萧枕着手臂趴在光秃秃的桌子上,身子倾斜过来背靠着墙壁,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睡觉,似乎班里这么积极向上的学习氛围都无法对他造成半分影响。
欧阳萧给人的第一映像总是有点木木的,好像他所有的动作都与正常人慢半拍,课间操的时候胳膊腿永远伸不直,软绵绵的在空中晃荡。就连学校的活动基本上也不参加,唯一一次露面还是高一时候的校运会。老校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校运会上增加了一个打□□的项目。
也就是那次,叶澜拉着几个兄弟几乎是强行的把欧阳萧拖上了场,众目睽睽之下,欧阳萧硬着头皮打了十枪,居然枪枪命中九环或者十环。
从此校园里流传着一种说法,欧阳萧其实是个体育生,练射击的。
在当时,他确实引起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注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向低调无闻的他也渐渐淡出了别人的记忆。
“欧阳!”欧阳萧恍惚间听到有人叫他。抬起头,叶澜冲他挥手,示意他过去。
“你今天怎么了,没精神?”欧阳萧刚坐到叶澜身边的空座位上,叶澜就放下手里的笔问。
“没睡好。”欧阳萧无精打采的揉了揉眼。
叶澜皱了皱眉,凑近他压低声音问:“为什么,是不是你爸又有动静了。”
欧阳萧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
“……”欧阳萧沉默:“我快死了。”
“……呸呸呸,大白天的说什么屁话。”叶澜用胳膊肘顶了欧阳萧一下,眉心都快拧到一起了。
“真的。”欧阳萧侧过脸一本正经的说。阳光从窗棂上倾下,在他的睫毛上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女生手都没摸过就死了你不觉得卑微么。”
“……”欧阳萧一时语塞。
他抬起头,猛地对上前排几个人向后偷瞄的目光,那些人又连忙纷纷低下头去,翻动着桌上的书本。
“对了,你前两天校外打架的事儿在班里传开了。”叶澜在旁边悠悠道。
“……”
“现在班里一大部分人都猜出来你前几次为什么被德育处叫过去了。”他又抬手拍了拍石化欧阳萧的肩膀,“咱们学校的贴吧里面,有图有真相。”
“都知道你打人的时候有多狠了,所以下次看谁不上眼就直接动手吧,别再默默无闻的装小白了。”
“……”欧阳萧踹了叶澜一脚:“我现在看你就特别不上眼。”
叶澜抱腿狂笑:“看吧,本性暴露气急败坏了。不过没事儿,你永远都是我大哥,小弟这辈子跟着你。”
欧阳萧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良久,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快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