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飞》念辞忆北

1、阿锦篇1

　　阿锦永远记得那一天，阿娘的死讯从边关传来，阿爹也跟着走了，只留下了帝王。

　　庆元七年三月安宁长公主病逝，降娄求娶衍帝嫡长女顺嘉公主，帝不许。
　　同年六月虞帅之女，今上元后亲临边关，统帅三军。
　　八月降娄送公主楚氏，未至病亡，降娄大怒，言使团不利，整兵出征。
　　十月，元后战死，衍兵大败，举国缟素，帝恸，辍朝三日。
　　十一月，帝续继后颜氏，定长女顺嘉于次年三月嫁，安定双方。

　　“姐姐，阿爹怎会如此狠心，他最是疼你，怎会舍得……”妹妹阿媛说。
　　“先帝如此疼爱安宁姑姑，说嫁不是也嫁了”阿锦苦笑，她知道逃不过，但是临走前定是要安排好弟弟妹妹的。
　　“阿媛，听话，下次见了新后叫母后，她一家新贵，又初封后，你与她争那一口气，讨不到好的”
　　“姐姐，阿爹只让阿娘上战场，只让她于后方指挥，阿娘怎么会命丧战场呢！颜氏父兄与阿娘舅舅一同上战场，怎么阿娘战死舅舅夺权，颜氏一家成了新贵！”
　　“如今最得势是谁？”
　　“自然是颜氏。她还成了新后……”阿媛顿了顿，“姐姐，你的意思是……”
　　“从来帝王无情，阿娘战死，舅舅失势，祖母又不问世事，我去和亲已成定局。”阿锦看着她“阿媛，阿言只有你一个姐姐了，先祖说后必出于虞氏，阿言同阿芙的亲事必须提上日程，只有他的太子之位坐稳，你才能无忧。”
　　“姐姐放心，明日我便向祖母请安，以祖母的名义请舅母入宫商议婚事。”
　　“还有你，避开权贵，找个清流人家，远离权利旋涡，我会同阿爹商量好，我左右要走了，不怕做这个坏人，你只要自保就好。”
　　“姐姐，那你呢，降娄王二子，次子暴戾但母族强大，长子纨绔不堪重用虽为安宁姑姑所出但未必会帮你。”阿媛红了眼眶“姐姐，你怎么办啊。”
　　宛都一夜大雪，天明枝桠上堆满积雪，寒风一吹，残雪扬满天空，又归于泥土。

　　帝降太子婚事一压再压，始终不应，连太后要为嫡次女顺懿选婿也一并驳回。

　　“阿爹，望您准许阿言与阿媛的婚事。”
　　“你是长姐，他们的婚事自然该在你之后”帝声音冰冷。
　　“阿爹，阿娘战死那天，我头一次见您哭的如此伤心，你抱着我阿媛同阿言，您说您的妻子不在了，日后也不会再有了。可您转头立了新后……”阿锦直勾勾盯着他，一步不退。
　　“大胆，岂容你置喙，你老老实实备嫁便好。”
　　“阿爹，您也不愿出嫁那天抬出去一具尸体吧。”
　　“你威胁朕”
　　“女儿不敢，女儿只要阿媛与阿承和顺，我只有这一双弟妹了。”
　　“若朕不许呢！”
　　“女儿自当好好出嫁，但同使臣说些什么，死在半路就不一定了。”
　　“你若死了，你妹妹就替你嫁去，你最好好好活着。”
　　“阿爹，连续死了两个和亲公主，两国真的还能交好嘛。”
　　“阿言与阿媛你只能选一个。”
　　“阿言，我走前完婚。”
　　寒冬的阳光打在身上也是冷的，只是在正午，披风勉强挡得住风雪。

　　庆元八年二月，太子与虞氏次女成婚，红妆十里，上下同喜。

　　“还在热孝，多少委屈你了。”阿锦一下一下轻抚虞芙的手。
　　“阿姐，我都明白，你放心。”虞芙说，“阿爹叫我跟阿姐说，他定会除去细作，再出兵，迎回阿姐。
　　“我始终不明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怎么阿爹就看不明白呢？”阿媛说。
　　“阿媛，姐姐知道你聪明，但是别查，连阿爹都没法动他们，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放心吧姐姐”阿媛笑。

　　“阿爹不是说等我走了再考虑阿媛的婚事嘛，怎么现在就要赐婚。”
　　“那孩子是皇后子侄，朕见过，今秋下场必能上榜，配阿媛够得上。”
　　“阿爹”阿锦跪下。
　　“别用和亲威胁朕，除了你，还有阿媛，庶出的几个照样可以。”
　　阿锦张张嘴没说什么，她想问：阿爹，你究竟是被胁迫，还是当真无情呢。
　　阿锦看着透过窗的日光，今年冬走的晚，冬阳不足以暖身，还是得烤烤火。

　　“公主同本宫说有什么用，这是皇上定下的，何况本宫那侄子今年宫宴见过二公主一面，喜欢的紧，必不会亏待她的。”颜氏依旧挂着笑。
　　“娘娘想的是将我送走，控住阿媛，可娘娘靠谁，父皇百年之后，那上头是我弟弟，你动了他两个姐姐，岂会善终。”阿锦笑，“您就算今年诞下一子，他能不能平安长大您要赌嘛。若是您打的冷宫那位的主意，就算父皇同意，朝臣也不会同意。”
　　颜氏假面裂了裂，又重新挂回笑：“公主要什么。”
　　“别插手阿媛的亲事。”
　　“公主如何保证太子不会动本宫。”
　　“你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