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佳人》云间粉黛

18、妙计

　　谢岚泱只觉得卫烨捣鼓了很久，脸上痒酥酥的，她忍不住睁开眼，看见少年托着下巴一脸沉思。
　　顿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办……
　　“你等等，我再改改。”
　　又是一阵痒酥酥，少年的手指抹过她的嘴唇，带起一阵奇异的感觉，心突然狂跳起来。
　　待安抚完“受惊”的心，卫烨收手：“好了，可以了。”
　　谢岚泱睁开眼，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脸上摸去。
　　“别别别，别摸，万一花了怎么办。”卫烨义正词严。
　　谢岚泱狐疑：“真的好了？”
　　“真的，我你还不相信吗？”少年一拍胸脯。
　　姑且信他一次。
　　“可是，大饼怎么办？”
　　“这个嘛……”少年故意装腔作势，迅速地拿出了一瓶墨汁和一枝毛笔，“看我的！”
　　大饼：“……唔唔唔？”
　　不一会儿，一只白虎出现在眼前，卫烨用墨汁盖住了大饼身上大部分斑点，又用泥巴涂在它身上。
　　“可是……”更显眼了啊……
　　卫烨又用麻绳在大饼的脖子上打了个结，绳子另一头自己攥着。
　　“就这样，走吧。”
　　***
　　走在街头，一头被绳子拴住的老虎虽然扎眼，可谢岚泱总觉得好像对自己的目光似乎要多那么……很大一点。而且，目光相当奇怪，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不由得看看卫烨，发现他啥事也没有一样，镇定得很。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她安慰自己。
　　“那个，卫烨，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客栈，先住一晚上。”
　　谢岚泱有点奇怪，“不直接去……额……去菱纺郡吗？”
　　卫烨难得地沉默了一下，“这里离菱纺郡还有十几里呢，中间还有一段荒地，这镇上又没有卖马的，难道你想走过去？”
　　“……我们去找客栈。”
　　转过一个拐角，一副闪亮亮的牌匾登时出现在眼前——来福客栈。
　　大堂里坐了不少客人，两人牵着大饼走进去后，刚才热热闹闹的大堂突然安静了不少。
　　“老虎……啊！有老虎……”一个大汉露出了惊恐的眼神。他想跑出去，却一不注意下摔了个狗吃屎。
　　卫烨一拍大饼的头，看向大堂里的众人：“它不会咬人的。”
　　众人：“……”不敢不敢。
　　“公……公子，可是要住店？”隔着一个柜台，小二摸了摸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这一对儿可真奇怪，牵一头脏兮兮的老虎不说，那女子竟有一双灰色的眼睛，而且……莫不是得了痴病？
　　“要一……”
　　谢岚泱打断了卫烨的话，“要两间上房。”她看这小二的眼神徘徊于自己脸上，顿时想起自己不同寻常的瞳色来，心里机警。
　　“两……这……夫人，不瞒您说，我们只剩下一间上房了，其他的房也都住满了。您看……”口齿清晰，没病啊。小二摸摸脑袋。
　　谢岚泱听到这声称呼，也懒得多费口舌向小二解释，转身想离去。
　　小二虽然奇怪，但还是急急喊道：“诶，夫人，咱们镇上就只有我们一家客栈了，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一双眼还不停地瞟向旁边的卫烨。
　　卫烨拉住她，同样也没有解释，直接丢给小二一块银子，“那间上房，我们要了。”
　　“好……好，三楼……左……左转第三间房。”小二不住地哈着腰。
　　他觉得老虎都快把他吃了啊啊啊。
　　虽然知道这年头，许多有钱家的公子小姐总爱养些奇珍异兽，可……这么近距离看一只……有点奇怪的老虎……也是第一次啊……
　　谢岚泱被卫烨拉着上了楼梯，沐浴着全场人的目光。
　　小二却又叫到：“公……公子，你们的……老虎也……”
　　“嗯？不可以吗？”卫烨晃了晃手中的麻绳。
　　小二哭着脸，“没事，可以可以……客官慢走。”
　　卫烨又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小二道：“待会儿记得送两盘小菜上来。”
　　“好好好……我一定记得……”
　　“……走吧。”她觉得小二都快哭出来了。
　　进到了房间，谢岚泱不禁思考起晚上的睡觉问题。
　　卫烨很自觉道：“你睡床，我睡地上。”
　　想了想，又添加道：“这样的话，我还可以保护你。”
　　若不是看他眼神实在是真诚，她都要觉得他是故意的了。
　　房间里面有一扇梳妆镜。想到今天众人奇怪的眼神，她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没等到卫烨挡住，一张……难以言喻的脸庞出现在了镜子里面。
　　蜜色的皮肤，脸蛋酡红，口脂抹出了唇角……宛如一个跳大神的。
　　原来，她就这样走了一路吗？
　　谢岚泱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狠狠地瞪着罪魁祸首：“卫烨！你给我解释清楚！”
　　少年心虚地眨巴着眼睛：“这个……浮夸一点，更……”
　　她都要被气笑了，“是吗？你来试试呢？”
　　卫烨夺门而出，自觉地打来了水。
　　等谢岚泱自己重新把自己捣鼓完时，小二送来了饭菜。
　　“噔噔噔”小二敲了敲门，道：“客官，你们的饭来了。”
　　卫烨很主动地开了门，把饭菜端了进来。
　　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和一只豹子。
　　谢岚泱从卫烨打了水来后就没有再说一句话，卫烨心虚地坐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静，仿佛空气都粘稠起来了。
　　卫烨现在感觉非常不好。
　　他已经惹谢岚泱两次了！第一次在山上揭了她的斗笠，第二次是给她画了个奇异的妆容。
　　现在就算是隔了一张桌子他也能感觉到她的怒火。
　　若是把他骂一顿可能还好。可是现在这样，一句话也不说，让他心里没有一点底。
　　他只感觉她的怒火里面夹杂了冰渣，把他夹在中间，又冷又热地烤炙着。
　　卫烨帮谢岚泱打好了饭，小心翼翼地放在她面前，还狗腿地摆上了一双筷子。
　　谢岚泱其实已经有些饿了。虽然还在生着卫烨的气，可没必要为了他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她拿过筷子，慢吞吞地吃起来。
　　见谢岚泱动了筷子，卫烨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也端过自己的碗吃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得安静。两人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以往一起吃饭时，谢岚泱虽然话不多，但是也是会答应他，和他聊上两句的。
　　今天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卫烨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对面的神情。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但他深知，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谢岚泱恐怕真的被他惹到了。
　　殊不知，谢岚泱心中却在想着其他的事。虽然她很生气，但是比起那些未知的危险来说，这一点点就显得格外得微不足道了。
　　她的肚子有些隐隐作痛。算算日子，她的葵水快到了。因为她体质特殊，每次来葵水时，只觉得生不如死，每次过去都像是劫后余生。
　　爷爷以前帮她开过药方，只要在葵水到来时吃上一剂，疼痛会消减许多。她为了方便把这药做成了药丸。
　　可这几个月因为卫烨的到来她都把这事给忘了。不出所料的话，药丸已经没有了。
　　想起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谢岚泱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谢岚泱的心逐渐惆怅起来，也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坐在一边看书去了。
　　***
　　院子里。
　　一名女子站在院子里面，后面有几个黑色的身影跪在地上。
　　女子着了一身黑衣，把她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看了直教人血脉喷张。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院子中似乎有一层无形的气压，沉重得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女子凤眸微眯，身形微转，婷婷袅袅带起一阵微风，目光从面前的人上一一扫过。
　　忽然在一人面上停留，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人。
　　“噔，噔，噔”脚步声似乎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涂着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挑起了那人的下巴，那人僵硬，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女子的衣袖中发出，一只半个手掌大的甲虫从女子的手上爬出，嘴边的钳子开开合合。
　　那人一看到这虫子，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像抖筛子一般。
　　甲虫顺着女子的手指爬上了男子的脸，爬到眉心位置狠狠一咬，钻了进去。那人眼睛暴突，大张着嘴，却没有来得及叫出一声，就颤抖着倒下了。
　　从地上扬起一面灰尘。
　　其他几人见状，忙把头更低，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不一会儿，甲虫从那人的头顶钻了出来，钳子依然开开合合，似乎并不餍足。
　　女子漫不经心地收起它，眼中露出一丝一丝未明的神色。
　　朱唇微张：“找，她跑不了多远。”
　　“是！”
　　***
　　客栈中。
　　烛火未明，跳跃着火焰，在谢岚泱脸上拉出一道道橙色的痕迹。
　　卫烨向小二又要了一床被子后，正在打着地铺。
　　简单洗漱后，岚泱想着明天还要赶路，就把书放好，直接上床了。
　　虽然卫烨很自觉的打了地铺，可从小到大，也没有和哪个男子在一个房间睡过。
　　一时间，竟然睡意全无。
　　卫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少女清浅的呼吸声在耳旁萦绕着，就像有一只小虫，窸窸窣窣地绕着他转。
　　两人都没有睡着，相对无言。
　　月上中天，窗外的树顶上铺满了月华。
　　“你睡了吗？”少年的声音响起。
　　“没。”
　　卫烨没有说话了。
　　就在谢岚泱以为卫烨不会再说话了时，他又小心翼翼开了口：“那个……今天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想看你笑话。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谢岚泱知道他指的是他掀她斗笠的事，静静道：“没事。”
　　少年沉默了一下，道：“那……晚安。”
　　谢岚泱也道：“晚安。”
　　就在这时，大饼却猛地一下跳了起来，嘴里发出一声声低吼，爪子紧紧地抓着地面，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碧光。
　　谢岚泱脸色有一瞬间苍白。
　　卫烨坐起身，为了方便，他们都没有和衣睡觉，现在倒是方便。
　　谢岚泱也下了床，在卫烨耳边低声道：“大饼平时是不会这样的，除非……”
　　除非是遇到了那些人。
　　卫烨明白了这一点，轻轻地拿起了凌霄，把谢岚泱拦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