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佳人》云间粉黛

10、星夜

　　谢岚泱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下子抬起头来。卫烨一个激灵，刷的一下把目光移开了去，竟有几分狼狈。
　　谢岚泱心里有些奇怪，她早就察觉到这小子在看她，又不知道他看她干什么，眼下看来，这个少年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默了默，对着少年道：“现在药草都用完了，明天我要上山采药去，你要去吗？”
　　卫烨一愣，随即有些惊喜：“我……我的腿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只要不把伤疤撕裂就没问题。”笑话，她神医谷传人连这种伤口都治不好的话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好，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卫烨此时有着难以言喻的喜悦。这么说来，他可以去找他的暗卫了？说不定他们就在这儿附近徘徊呢。
　　简单的吃过晚饭后，谢岚泱和卫烨各自回到房内。
　　因为谢岚泱原来住的地方被卫烨占了，她只有重新收拾了旁边的一处房子。
　　以前都只有谢岚泱一个人，所以夏天的被褥只有一床，枕头在这里还有两个多余的，好好晒晒应该还能用。她想着卫烨还是个病号身体比较孱弱，而山林里夏天晚上湿露重，偏凉快，就想把被子留给他。卫烨知道后，果断拒绝，用“我夏天晚上睡觉从不盖被子”的理由强硬地把被子塞给了谢岚泱。
　　大饼在傍晚时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两个人院落除了虫鸣之外寂静无声，倒有一分分外的闲适。
　　谢岚泱又拿出自己的医书钻研，最近有一个地方她老是没能想透彻。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谢岚泱只觉得眼睛酸痛，本想再点起灯继续看看，揉了揉眼睛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洗漱后她脱掉外衣躺在床上。不知是今晚虫鸣声音太大，还是房内过于湿热。辗转反侧后都没有一点睡意，谢岚泱坐起身来，揉了揉头发干脆披上外衣走到外面。
　　院子里有一棵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开花也不结果，但是长得枝繁叶茂，比外面的果树大上许多。
　　远远的没有注意到树下有个人影，走进了影子一动把她吓一跳，原来是卫烨。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空气变得粘稠起来。
　　卫烨首先开口打破了这难耐的寂静：“你来看星星？”
　　“嗯。”谢岚泱答到，似乎觉得有点尴尬，随即又道：“屋子里有些闷，我睡不着。你也是来看星星的吗？”
　　“……嗯”卫烨摸了摸鼻子，他可在这里坐好久了，在房里没待一会儿就出来看夕阳，一直坐到现在繁星点点。
　　在卫烨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半躺半靠在树干上。
　　不若街镇的华灯初上，繁星点点，虫鸣蛙叫倒也与仲夏夜的微风相得益彰。夏日夜的风早已甩脱了白日里的燥热，从深山里带出一阵又一阵的凉爽。
　　嗅着草木泥土的清香，谢岚泱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有个声音幽幽地从旁边传来：“凉快是凉快，就是蚊子多的打都打不死。”
　　谢岚泱一愣，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在腰身附近摸索一阵，拿出个东西吊到卫烨面前：“哝，送给你。”
　　卫烨看着面前的东西，夜色昏暗看不太分明，隐约可见是一个香囊。他的脸一下红起来，呐呐道：“这这这……女子怎么能轻易送给男子这个东西……”说罢还连连摆手。
　　谢岚泱笑意更深了，凑到少年面前看着他说：“你在想什么？这里面是驱蚊的药草，你可是要要还给我的。”
　　少年这才将信将疑地接过香囊嗅了嗅挂在腰间。
　　谢岚泱仿佛觉得还不够热，又加了一把火：“再说了，我怎么可能心悦一个小孩子。”在当初给卫烨检查时，就摸出他的骨龄大概就是十六十七的样子 。
　　卫烨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涨红着脸争辩道：“我可不是小孩子，我都十六了！再过四年我就及冠了……”
　　“哦~十六……四年啊……”听见旁边少女揶揄的声音，卫烨顿时觉得自己仿佛就只是一个三岁的小朋友被逗着玩。
　　他不甘示弱：“你说我小，那你岁数多少？”
　　“你这样贸然问人的年龄是不是有点突兀？”
　　卫烨扯着脖子：“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小……”
　　谢岚泱靠回了树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的星子，“我都十八了。”
　　少年一下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用鼻子哼了哼。
　　他觉得奇怪，转头问：“女孩子大都十四十五就嫁了人，你怎么……你父母没有给你选定人家吗？”
　　“……”空气沉默下来。
　　卫烨问出口时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说的话全部吞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卫烨都以为她快忘了这个问题，一个飘飘渺渺的声音传来：“他们都死了。”
　　这就像一个惊雷，后悔如潮水铺天盖地地袭来，淹没了卫烨。他真想打自己两巴掌，谁叫自己这么不会说话。
　　“……对不起”卫烨小声道歉。
　　“没事……这不怪你。”
　　一阵死寂。
　　卫烨转头看向一旁地谢岚泱。
　　少女没有绾发，比起白日里绾起头发的模样，此时青丝垂落，凭添了一丝娇媚动人。她看着天空，浅色的眸子中充满了悲伤与怀恋，还有一丝愤恨与阴鸷。就像是解下了白日里淡漠的面具，此时她才露出了真正的属于自己的情绪。
　　愤恨与阴鸷？卫烨心里微微一惊，再一看时，那眸子中却早已不见丝毫踪影……
　　卫烨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却并没有问出来，如鲠在喉。
　　“今天的星空真的很漂亮……”谢岚泱呢喃。
　　卫烨勾唇：“是啊，我生活的地方从来看不到这么多的星星。”
　　谢岚泱明知故问：“你的家乡在哪？”
　　“……燕京”
　　又是一阵寂静，卫烨等谢岚泱问他身份等得心急火燎。能住在燕京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小门小户。
　　等了好久，直到身旁人传来了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时，卫烨惊愕地转头，看到少女宁静的睡颜，他轻轻扶住头，低低的笑声在夜里响起……
　　看着睡梦里的谢岚泱时不时皱起了眉头，卫烨猜想她靠着树干定然不舒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移动身体贴近谢岚泱，让她的头靠到了自己的肩上。
　　感受到肩上的重量，浅浅的呼吸近在脸庞，卫烨悄悄地红起了脸。
　　天上星子，林间微风，再加上身旁的少女，卫烨只觉得心里无比的温馨宁静，还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暗暗在心里升腾……
　　虽然从来没有干过这些事，可是，感觉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