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曙光·1》海纳·瑟拉尔t

5、第五章 雏鸟事件（一）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特蕾西逐渐融入了这个集体。令她出乎意料的是，她发现――阿努克竟是这里的孩子王。这让她感到受宠若惊。
　　儿童福利院四四方方的天空,在秋阳和煦的普照下，时常能够看到迁徒的大雁。
　　一间专门的教室里,莱夫米基正管理着五十四个孩子学习。
　　这里的学习制度正是莱夫米基所制定的。沿墙而立的书柜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课本、名著、词典，类型各不相同,偶尔还会穿插着几部漫画。孩子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自己想要看的书――然而，在上课铃响后，你休想再找到那几部漫画!
　　年龄较大些的孩子总是特别的能干!教年龄较小的孩子识字的工作几乎都是交给他们的。虽然有些时候连他们自己都含糊于那些笔画繁多的汉字,并且在大多情况下他们都是吃力地咬着舌头发音的，但这些小举动无疑使得孩子们变得更加可爱了――每当遇到这种情况，莱夫米基不但不会责备孩子们,还耐心地给大伙儿讲汉字的故事，方便大家理解和牢记。
　　年龄小的孩子大多都很聪明。就比如说阿努克，厚厚一本词典，她却能够倒背如流――那可是连科特先生都难以做到如此滚瓜烂熟的程度呢!
　　每周六的小测试 ，阿努克似乎永远都不会不及格!特蕾西羡慕极了，她的成绩总是在及格线起伏不定。原本还在渔村的时候，她的成绩就只能勉强排在中等。如今介入了城市的生活，题目变得“不一样”了，身边的人也不一样，她隐隐感觉到了压力，变得焦躁不安。
　　记得有一次午睡，特蕾西还梦见了自己回到了渔村，并且正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行走。那里寂静得可怕，无论她怎么大声呐喊，都没有人回应她。奇怪的是，特蕾西突然看见阿努克在自己的眼前蹦蹦跳跳的向前走着。于是，特蕾西兴奋地大喊着阿努克的名字，朝着她欢快的背影跑去。可是，她的声音逐渐沙哑，两人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其实考题的范围很小,只是题目活了些。科特先生也考虑过特蕾西这种情况，他会提前一周告诉大家在哪些书里可以找到答案。考完后，他还会进行详细的讲解。
　　对阿努克来说，这些确实太过基础了，只要花点时间去记、去背、去思考，就没有丝毫的挑战性。
　　她并不曾想过，那些繁杂的内容对这间教室里的另一半孩子来说，是绞尽脑汁都难以掌握的。她总是会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他们”与我不同？这自然是潜意识中的语言。
　　而在现实中，她鄙视菜夫米基·科特，以及那位未曾露面的院长。她早已厌倦了儿童福利院里杂七杂八的规矩，以及那千篇一律的生活。而最让阿努克感到恶心和不适的是所谓的“爸爸妈妈”――她十分坚信两件事 :第一件,虽然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不幸失去了亲人，但她依旧很清晰地记得,自己曾有过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第二件，局限于儿童福利院无非等同于做一只井底之蛙，外面的世界是自由的，没有束缚的。她骄傲地认为，在围墙外边的世界里，她有着无限可能!
　　的确如此。
　　路易也是这么对她说的。那个独眼男孩曾经在这里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孩子，凭借着一张似乎永远贴着笑容的面孔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深得长辈与孩子们的喜爱。他五岁那年入院，这个天资聪颖的孩子总是能够快速地将魔方复原――无论你将魔方摆成什么样子!仅管他可能在学习上毫无天赋可言，但在游戏中，路易就表现得十分出色。光是石头、剪刀、布，他就发明了十来种玩法供孩子们娱乐。不仅如此，他在科学实验上也很有天赋。孩子爱创造、爱探索的天性，都被路易发挥到了极致。还有一点，他很会跳街舞。
　　路易十分钟爱那些关于大鹏的传说 ，而“才华横溢”的他，缺的恰是所谓的“东风”。
　　在老奶奶带走路易的那一天，福利院里所有的孩子都围在一起,目送他离开。大伙儿都十分“妒忌”地盯着他看，聊着天，想象着，门槛外那个奇妙的世界仿佛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对于这群天真的孩子们而言，它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其实，在场的所有孩子都曾在儿童福利院外生活过,只不过有的人记得的多，有的人记得的少，有的人还经常出没于“外面的世界”，有的人对“外面的世界”仅剩一场模糊的梦，若有若无……
　　哪怕眼前只有一道门槛之隔，在复杂而多样的制度约束下，他们依然什么也做不了。那些规矩，他们都烂熟于心――其实只要有一个孩子敢站出来，就极有可能会有一大批孩子会跟在他的身后――可谁都不愿迈出那领头的一步!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最先反抗的那个人必定会遭殃。都是在战场上，试问又有谁愿意用身躯来挡住同伴的子弹呢？
　　而且如果不反抗，他们依然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啊!
　　在孩子们的大脑深处，规矩是维护安定生活的主根!它就是不可侵犯的存在，同时也是压在孩子们生活上的大山……
　　孩子们都安乐于其中，又从其中生出对新世界的向往。
　　此刻，看着路易羞涩而又得意地笑着，昂首挺胸，大踏步地离开了这里――他们的心里就像醋盘子被打翻了一样，酸溜溜的。
　　可又不知为什么，从中竟又酝酿出像蜜一样的甜味……
　　大家都为他感到高兴，发自真心地祝福他――尤其是麦兹·马力，他自称是路易最忠实的追随者。瞧他那眉开眼笑的夸张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即将闯荡“江湖”的不是路易，而是他。
　　送别时,阿努克与兴奋地议论纷纷的孩子们站在一起围观着,但唯有那一次，她的脸上并没有扬起任何一丝笑意――只见她板着肉墩墩的小脸蛋儿,眼神儿直勾勾地射向路易，那冰冷的视线令路易直打寒颤。
　　路易也察觉到了孩子们中那异样的一束目光，同时也知道它来源于阿努克。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背后却直冒冷汗。那一天，他时不时地会斜眼偷瞟一下阿努克，然而，与他的目光一刹那对上的，永远是那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可怕眼神，使他哆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