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女裁缝》姚佰顺

23、第二十三剪

　　我简单地向工人们交待了今天的事情之后就匆匆地赶往李府找槿华。槿华听了我一夜的经过之后非常恼怒。槿华说今晚她要陪我一起睡在店里，她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晚上，我早早地就吹灭了灯火，槿华让我点上，她说要引蛇出洞。然后我就和槿华一起坐在床上打着瞌睡，等着怪异声响的出现。

　　屋里火壶上的茶水壶烧着开水，开水乎乎作响，但是我俩却相互偎依着睡着了。

　　半夜时分，怪声果然再次出现，“喵……掌柜小姐，我又来了……”

　　听到此声我再次被吓醒，赶紧推了推槿华。

　　槿华立即打起精神，蹑手蹑脚地提起开水壶来到窗户边，把窗户开了一条缝，用可怜楚楚的声音说：“姑娘我一个人住好害怕，楼下何人可否来陪陪我？”

　　“掌柜小姐，我这就来了，你快开开门。”

　　“那可否到窗下让我瞧一瞧，让我看看英俊否？”槿华继续说。

　　“我是泗州城第一美男，掌柜小姐，你看我英俊不？”

　　“啊……”

　　槿华把一壶开水顺着窗户倒了下去，一声凄惨的叫声划破夜空！

　　槿华把头探出窗户大声叫骂，“哪来的流氓竟敢欺负到本姑娘门下，我看你是活腻了！你能在这泗州城最繁华的地段开的起店，我就不是吃素的，你若敢再来，信不信我叫人打断你的腿，然后再把你拖到淮河里喂鱼！真是活腻了！”

　　楼下被烫破脸的流氓连滚带爬跑远了，留下我惊恐而又惊讶地看着槿华。

　　槿华说她说的狠话可不是吓人的，她说到做到。

　　天亮之时，槿华帮我找了一个可靠的掌柜照应裁缝店，然后我自己再次住进了李府。

　　李府真是一个好地方，最重要是的遇到了槿华这么好的一个妹妹。

　　在李府的日子，是我打探陈思齐的日子，也是李槿年与我斗嘴的日子。

　　斗嘴就是槿年想向我表白，我找一万种理由说服他不要表白。

　　我已经向槿年坦白了，我比他大，我比他姐还大，我是阿姨一枚。但是他就像个小孩子，把自己的耳朵捂上，“我不听，我不听！”

　　掩耳盗铃！

　　面对槿年的纠缠，我向槿华求救，她说感情的事她比我还小白，她说他相信槿年是认真的，但是也希望我能够找到陈思齐。

　　一天我正在房间里思考事情，槿年突然闯入，他非要我出去一趟，说有惊喜。我不肯去，硬是被他拖了出去。

　　院里子，蜡烛、灯笼、鲜花，摆了一地。他这是要向我求婚？好俗气的桥段啊。没想到古人也喜欢来这套。

　　“你这是要办烛光晚餐吗？”我故意说。

　　“对了，你真聪明，全城没有谁比我还会玩了。”槿年一边说一边开始招呼佣人们摆放桌椅。

　　“哇，好浪漫呀，这是要干嘛呢？”槿华也过来了。

　　只有我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们俗气的表演。

　　桌椅摆放好之上，铺上上等的丝绸桌布。桌布上摆放上新鲜的水果、美食。这是要干嘛呢？不像是要求婚的节奏呀？我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古人的玩法不一样呀。

　　这是要敬月吗？也不是中秋呀。这是要搞晚会吗？也没有舞台呀，难道仅仅就是一次户外晚餐？也太过于兴师动众了吧。

　　一会儿，今晚的高潮来了。原来是槿年过十八岁的生日。然后大家围着蜡烛，手拿礼品，轮流向槿年祝寿，槿年一个接一个回敬礼品。

　　原来是一场生日宴呀。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于是我也跟着人群，手捧鲜花，向槿年祝寿。才十八岁就祝寿真是好奇怪呀。

　　寄人府下，就得入乡随俗。

　　我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礼物，就随走从我的阔腿裤上抽出一根腰袋，又从丫鬟那拿了一个漂亮的礼盒装了进去。

　　待我递上礼物，槿年也回赠我礼品。是一个精制的盒子。槿年向来恶作剧不断，我没敢现场打开，免得出丑。

　　我来到角落里，背对着大家，偷偷地打开。是一玉镯。唉，玉镯又能怎样，想必他们也拿不出什么新奇的礼物。真是一点惊喜也没有。

　　祝寿也结束了，生日宴该结束了吧。谁知还有活动。

　　槿年说，“我刚刚发出去的礼品都是用盒子包装盒好的，至于每个人的里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只有一个镯子和我手中的是一对的，这代表缘分，不知道这缘分是谁呢？”

　　我感觉不太对劲，赶紧把手中的镯子塞给槿华，“我和你换一个。”

　　槿华不肯，又把镯子还给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又将镯子送给了一个丫鬟。

　　最后槿年高举起自己手中的镯子，“我手中的镯子上刻有字的，我这上边刻的是‘执子之手’，大家都看看自己手中的礼品……”

　　然后被我送镯子的丫鬟笑眯眯地举起手，“少爷，我这个上面刻的是‘与子偕老’。”

　　“哇，果然是缘分，大家鼓掌！”我大叫一声。

　　众人跟着鼓掌，“果然是缘分，果然是缘分！”

　　那丫鬟开心极了，槿年在他的生日宴上也不好生气，只好重新宣布“缘分”的奖励，“有缘者，奖励碎银十量，布匹一丈！”

　　之后大家开怀畅饮。我心情也不错，也喝了几杯。

　　晚上，我回到房间，一直有人敲门。

　　我对着门外询问：“谁呀？”

　　“是我，子衿，我喝多了！”槿年在外边拍打着我的门。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我问。

　　“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一根腰带，牵住两个人，你一头我一头，执子之手……”槿年一边打嗝一边说，“我还想借着酒兴给你吟诗一首。”

　　“你明天再吟吧，太晚了！”

　　“不，我就要现在！”

　　我劝不走槿年，也不敢开门。只听到门外的他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吟诗。他的声音虽然不浑厚，嗓子也是哑的，但他酒后的诗中没有“啊”之类的呐喊，诗句听起来还挺优美的。

　　不一会，整个李府都被惊动了，佣人、丫鬟、老爷、槿华，都被惊动了，大家都围在我的房子外边看热闹。

　　老爷问槿华，“你弟是不是抽风了？”

　　“他就是酒喝多了。”槿华回答。

　　为了不再让事件扩大影响，也为了给我和槿年都留点脸面，我对槿年说：“你的诗我听了，很好，你把没读完的从门缝塞进来吧，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会认真看完的。”

　　再加上大家的好说歹劝，槿年终于回去了。

　　待门外安静下来，我刚准备熄灯，又人有敲门，吓得我魂飞魄散，“谁？”

　　门外咳嗽两声，“我！”

　　“老爷？”我赶紧准备开门，“请问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不用开门，我就一句话。”老爷清了清嗓子，“对于槿年，你若有心，我便亲自去江宁和令尊提亲。”

　　我吓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爷，我知道您是个思想开化的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请容我再思考些时日。”

　　老爷离去之后，我借着烛光，看着槿年塞给我的情书。语句的确押运优美，但写的太含蓄了，阅读水平稍微差一点的人根本读不出来这是一封情书。

　　明月依旧，倚望阁楼，空惆怅；

　　灯火黯然，纤细身影，映晓窗。

　　暮色将寝，隔空雅望，褪衣裳；

　　整夜无眠，遐想子衿，夜彷徨。
　　……

　　第二天一早，槿华就来找我，“昨晚我弟发什么酒疯，我都替他丢人。”

　　“槿年昨晚就是专程来给我递情书了，”我顺手递给槿华，“给你看看。”

　　槿华接过情书，还没读完脸就红了，“我弟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害臊，写的太肉麻了。”

　　“这叫肉麻？”我再次把情书通读一遍，“这还叫肉麻？我差点没看出来是一封情书！”

　　“要是谁给我写这么肉麻的情书，我肯定早就羞死了。”槿华的脸还很红，“你说我要是给方公子也写一封这样的情书会怎么样？”

　　“赶紧写呀，我敢说泗州城中还没有哪个女子敢主动写情书，所以只要你敢写，说不定方公子就喜欢这一套！”我一边劝说子衿一边拿来笔墨纸砚。

　　“容我想想。”槿华认真地摊开纸张，才写上“方公子”三个字就已经再一次脸红了，然后把纸揉成一团扔了，“唉，我要是有我弟一半的勇气就好了！”

　　我和槿华还在屋里讨论着情书的事情，外边不知为何热闹了起来。原来是沈小姐来了。

　　沈小姐说昨晚槿年的祝寿是李府内部的祝寿，今天她要代表沈府为槿年祝寿。说毕轻轻一挥手，众人就抬上三大箱的礼物。

　　李家老爷赶紧叫佣人把还在熟睡中的槿年叫过来。

　　槿年还在醉酒状态，步伐踉跄，头发凌乱。他看到了沈小姐竟然哭了起来，“沈妹妹，你可知道我昨日被人给羞辱了！全李府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谁羞辱你了，还不快快向沈小姐表表示感谢！”老爷一脚踹向槿年的屁股，“真不真害臊！”

　　槿年连滚带爬地起身，又拉住沈小姐的手，“沈妹妹，我要回你一样礼物！”

　　沈小姐故作害羞状地摔开了槿年的手，然后接过了槿华赠送的玉镯，“这玉镯真好看！”

　　“不仅好看，上面还有字呢。”槿年指着玉镯上的字读一遍，“执子之手，有意义吧。”

　　“我真是太喜欢这个礼物了！”沈小姐一下子脸都红了。

　　就在此时，站在边上的一个丫鬟，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那个写上“与子偕老”的玉镯，默默地拉了拉衣袖，盖的完完整整。

　　沈小姐能够到来，老爷非常开心。夫人拉着李小姐的手一直聊着，聊沈家老爷和太太，聊她和槿年小时候的故事。

　　而槿年此时却一个人溜到了我的房前，一个劲地问我吃醋了没？

　　“什么意思？”我问。

　　“你看到我牵着沈小姐的手，还送礼物给她，你就没有一丝醋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