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恶人》HB哼哈KM

28、大雨

　　刘刚强寻思，哪个龟儿子，敢寻老子开心，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他扭转过头，怒目相向，欲待发作，见是陈卓，怔上一怔，转阴为晴，咧开嘴巴笑了。他这一笑不打紧，面间横肉直抖颤，教人心里瘆得慌。

　　“兄弟，”他翁声翁气，“赶巧，哥哥倒八辈子血霉，输了个净光，正愁晚饭没着落，施点银子，花花呗。”

　　陈卓摇摇头，无奈地道：“十赌九诈，赌场里赢钱，与背着金子撵贼一般无二，你这好赌的坏毛病，啥时候能改掉，我天天请你都乐意。”

　　刘刚强指手划脚，对天发誓，“从明天起，我戒赌，说到做到。”

　　陈卓笑笑，貌似这话，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刘刚强此人，即便输得只剩一条裤衩，懊悔亦只在一时，没过两日，故态复萌。指望他悬崖勒马，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揽过刘刚强肩膀，步入街边一家客栈，占张靠窗桌子，相对而坐，叫上好酒好茶，推杯换盏，天南海北，及至刘刚强吃饱喝足，扯过他耳朵，耳语一番，交待正事，刘刚强连连点头。

　　陈卓再三嘱咐，“此事干系重大，非同小可，事关兄弟身家性命，你须得严加保密，把事情办稳妥，休得走漏风声。”

　　刘刚强眼眯作一条缝，“你早该如此这般，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干他娘的，中间出了岔子，你取我项上人头。”

　　陈卓郑重道：“我要你脑袋，又有何用。我要的是，万无一失。你我兄弟的性命，胜过一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兄弟……”刘刚强感动至深。

　　陈卓摆摆手，让他什么也别说了。

　　夜，如期而至。苍穹如墨，乌云压顶。这天，说变就变，先甩下来豆大的雨滴，俄顷，大雨瓢泼，哗哗啦啦。

　　“掌柜的，结账。”陈卓道。

　　刘刚强微醺道：“等雨小些再走。”

　　陈卓道：“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先行一步。”

　　“等你消息。”

　　“嗯。”

　　陈卓冲出酒家，冒雨飞奔。风雨飘摇，天地间黑乎茫茫一片，转瞬浑身湿透。初春的雨，薄薄沁凉，衣服紧密贴于肌肤。路上无见人影，感觉就剩他一个人，没有人能够想像这样的孤单。

　　莫府大门紧闭。

　　他顺着院墙走，来到拐角处，一堆柴禾撂在那里，扒开柴禾，透出一小小洞口，猫下腰，麻利钻入。

　　院墙另一头，影影绰绰闪动人影。莫府长治久安，守卫懈怠。都抱着混日子的心思，大雨天的，没人吃饱了撑着按例巡逻。

　　屋子里，静悄悄的。

　　空气之中，暗香飘浮。

　　陈卓摸索入内，反手掩房门。他抽动一下鼻子，醉意惊醒，荡然无存，袖口之中，迅速抖出飞刀，捏入手中，沉声喝道：“谁？”

　　“我。”床上之人，翻了个身，蒙珠的声音，弱弱地道：“你去哪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你怎么来了？”陈卓惊疑。

　　蒙珠声音抖颤，惊惶不安，“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小青，她的样子可怕极了，披头乱发，脸纸一样的白，胸口破开大洞，鲜血直流，她对我一个劲儿地说，夫人，我的心，好疼啊……我害怕极了……”

　　陈卓面色陡沉，杀机隐现。冒失的女人。她也不想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撞见，那还了得。他讨厌惹麻烦的女人，或者说，女人通常与麻烦联系在起的。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也。

　　他移动步子，向小木床靠近。头发间淌下水渍，落在地面，滴答滴答。黑暗之中，他斜斜地坐到床沿边上，歪过身子，手指滑过她的脸，于脖颈处停留片刻，刀尖距离手指半寸，只消狠下心肠，往前一送，万事皆休。

　　“你喝酒了？”她闻到满身酒气，关地问。

　　“浅斟几杯。”

　　“醉酒伤身，往后少饮点，我想了一宿，投奔哥哥，弊大于利，江湖风波诡谲，凶险莫测，咱俩不妨隐居匿世，过相对平淡的日子，我个人没什么，粗茶淡饭，亦是好的。”

　　陈卓迟疑，“你真这么想？”

　　蒙珠柔声地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我愿意陪你去做你喜欢做的任何事，世道维艰，我们弱女子，终究要依附一个强壮的怀里。即便某一天，你厌烦了，抛弃我，我也只能怨自己的运气太差，不怪别的。”

　　语气真真切切，如同一把刀，戳入他心底深处柔软所在，搅得天翻地覆，久久无可平复。

　　杀意，随即消散。

　　空落的心，为一片温暖浸润。

　　男人女人，非是情人，便是路人。从一开始，他没计划利用她，尽管坐享其成，毫无风险可言。但娱人者也，亦误己终身，过于迷信个人在某一方面的能力，势必招来祸端，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现在回到选择上来，杀之灭口，自然无甚心理负担，留一个体己人在身边相互照应，聊胜于无。

　　他释然一笑，“待准备妥当，我带你走。”

　　蒙珠扭动身子，贴了上来。凡事有了开头，接下来的发展，顺理成章。也许她耻于第一次，但第二次，第三次，遵循身体的本能意愿，没人用武力强迫于她，纯属自愿。

　　颠鸾倒凤，意趣盎然。房闺蜜事细节，实不足与外人道也。

　　世间之事，本无道理可讲，无规矩可言，王八看绿豆，怎么看怎么对眼。际遇交错的两个人，终于把他们的命这纠结在一块儿。有一种感情，因宿命而生，逃不掉，躲不开，胜过千千万万，无视种种阻碍，注定相遇，注定一起面对激流险滩。舍掉了一种契和的方式，又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在别的地方，别的时间，冥冥中遇见，转动命远的齿轮。

　　外面风雨激荡，骤如奔马。漆黑的夜空，曳过闪电，撕开帷幕，天地亮如白昼，大雨滂沱，天雷滚滚，夜空仿佛塌裂，倒灌入汪洋。

　　好一场大雨，怎个酣畅淋漓。

　　房间，沉入安静，倾听窗外肆虐无边的风雨，心中难得宁和。她埋下脸，贴近他胸口，听他强壮而有力的心跳。他怀抱住她，抚摸过光滑的背脊。从未觉得，两个人的心，靠得如此之近。

　　她双目中潸出泪水。

　　打湿他的胸脯。

　　陈卓想笑，又莫名的感伤。

　　他知道一旦接纳了她，将被一片儿女情长所覆没。这是他潜意识中所拒绝的，他向往自由，不愿被羁伴，而当无以复加的柔情，轻轻拥抱他时，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吸引力，犹如深深的漩涡，使他无从抵抗。

　　与此同时，他吃惊于自己的情绪，极易被女人的眼泪渲染。他温存地抹去她眼角泪水，手臂间用力，温香软玉在怀，紧密无间，几乎揉进身体里去，再也难分彼此。

　　蒙珠抽抽噎噎，“我刚才，快活得快要死掉了。”

　　陈卓漫应一声。

　　“你胆子真大，也不怕被别人发觉。”他道。

　　蒙珠好奇问道：“你和宁宁……”

　　陈卓佯怒，“我们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做过，哪有你想的不堪。”

　　蒙珠道：“现在我有些明白宁宁为什么喜欢你了，越走近你，越能发现你身上非常独特的东西。即使分开了，你仍然维护于她。”

　　“你吃醋了？”

　　“没。”

　　“口是心非，”陈卓调笑，“你们女人啊，嘴上一回事，心里一回事，完全相左。”

　　蒙珠撇撇嘴，“你找多少女人，我都不管，只要在你的心里，有我的一点点位置，我心满意足，别无奢求。”

　　陈卓嘿嘿笑道：“珠姐姐胸襟宽广，弟弟着实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