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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时局尚危 ...


  •   沈珍的皇子教育计划,在孙太后的支持下,得以全力执行。见浚的那些“不良苗头”也适时的得到扼杀,太子开始渐渐收心,每日跟着沈珍学习一个时辰课业,主要以讲故事为主,每隔两日有太后宫中的司赞专事向太子讲述、演练宫廷礼仪制度。此外,沈珍还安排了见浚学书,不过是学着握笔,研磨,磨练磨练心气。

      虽换了新帝,清宁宫的生活却似乎一如既往。前朝妃嫔不与当朝天子同居一处是历来祖制,清宁宫在前朝东路,与乾清宫离得很有些距离。然而,前庭后宫总是一体,就在新帝尊奉孙太后为“上圣皇太后”的同时,尊自己的生母为“皇太后”,搬居仁寿宫。

      内廷消息闭塞,虽闻形势尚处危机,瓦剌挟持太上皇,不时进犯。为求赎回英宗,孙太后表率后宫,大出金银宝藏,嫔妃们同仇敌忾,一时宫中奢靡不显,众人只求能早日救回其人。

      十月初六,紫禁城的天空碧蓝无痕,沈珍一如既往地往古今通集库而去,云舟静坐屋内,沈珍尚未及见礼,却见云舟面沉如水,沉声道:“也先大举来犯,京都已经告急。”

      沈珍一听,刹时慌了手脚,云舟见状微皱眉头,轻喝到:“别慌,还远不到那一步。”声音凌冽,如一注山泉霎时浇灭了沈珍心头烦火。

      又听他道:“近上已急诏各地诸王遣兵入卫京师,命兵部尚书于谦提督各营,事从紧急,都指挥使以下不听令者可以先斩后报。如今,九门之外已有将兵二十二万。”

      那一天,当然没有上成课。经此一夜,宫内气氛陡然紧张,人人自危,各种消息准确的不准确的,都在暗地里以极快的速度传送。一连数日沈珍早早去见云舟,他这里可通宫外,消息要快的多可靠的多。

      于谦是下了死心要保京师,下令:临阵,将不顾军卒而先退者斩其将!军卒不顾将帅而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十二日,瓦剌见强攻不成,要求议和。被驳回。

      十三日,议和不成,也先开始强攻掳掠,双方交战进入白热化的一天,皇上、太后不动,宫人自然不动。大明火炮威猛,最终以也先之弟中炮而亡结束战事。瓦剌继续挟持英宗,退回北地去了。

      一个月后,众人渐渐平伏了心情。十一月初二,皇太子见浚生辰,按古人虚寿已算是四岁。早起,由沈珍居前,率众人向见浚行礼贺寿。只见小人儿穿着正红交领四团龙衮服,头戴乌纱翼善冠,端坐榻上,更衬得肌肤雪白,一团贵气。

      待到早膳毕,清宁宫上下都赏了长寿面,太后跟前的吴尚宫一路行来满面喜色,进门后行礼道:“太后娘娘吩咐,殿下今日不忙着去请安,生辰也不必课业,随心所欲地玩一日。”又示意跟进的宫娥将礼盘呈上,“这是娘娘赏的贺礼,臣婢恭祝殿下千秋,福泰康宁。”

      见浚听后示意奶母扶他起来,小人儿稳稳站定后,对着尚宫施礼一拜。吴尚宫一脸讶然,赶忙回礼,笑问道:“殿下何必行此大礼?”

      见浚童声稚嫩,神色却很认真:“司籍告诉孤,说唐高宗的皇子舒王小时候,唐太宗让尚宫送膳给他,舒王的师傅教导舒王说:‘见到品级高的女官要行礼。’您是皇祖母身边第一等的尚宫,我身为太子岂能不如舒王?”

      待到吴尚宫回去向太后复命,把太子的话一学,乐得孙太后直道:“好,好。”挥手命人去开自己的匣子,挑出一枚灵芝竹节白玉簪,吩咐一旁的金尚仪:“贞儿教的不错,拿去给她,这孩子,莫要辜负了哀家的期望才好。”

      沈珍那时对此尚一无所觉,她真在苦恼一道数学题,准确的来说,这是一道天文题,古人习算术,除了农桑上,很大一部分是用于天文历法的。桌上摊着一本《周髀算经》,“……若求邪至日者,以日下为勾,日高为股。勾、股各自乘,并而开方除之,得邪至日。”

      这是讲勾股定理的,云舟近来给沈珍出了不少天文数学题,照他的话说:“习字非一日之功,你虽悟性尚可,但于博闻强记上很是有些欠缺,只习算上是有些天赋的,不可荒废。”

      也就是说,沈珍的记性实在不怎么样,不过这也要看和谁比,沈珍一想到云舟那和李清照一般强悍的记忆力,着实甘拜下风。原来这世间真有人是玲珑心肝玻璃人,可以过目不忘,可以在沈珍背了一段尚书后,只凭一字之差,就断定:“你背的这是石镜精舍刊刻的本子吧,《益稷》一篇有一字刊印有误,应在四十八页第六行处。”

      沈珍被激的好奇心起,当即翻书比对,竟然一点不差,不想云舟又道:“应是第六行第十二字吧?”语气淡然笃定。

      “师傅,你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沈珍实在是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有些强记之能,家中故去的几个兄弟都比我聪慧。儿时……”后面的话,云舟却不曾出口,他似乎有一瞬的走神,也不多作解释,闭口不言了。

      沈珍从他话语中猜到他幼时可能家道中落,亲人早夭,大概才落到宫中为宦的境地。略一深想,惊觉云舟极有可能是罪臣之后,籍没为奴的。再想他一股文士风范,这样的功力必定是幼时即浸□□中,还说家中兄弟俱亡,沈珍想来越发觉得如此,看向师傅的眼光不禁更柔了几分,想他必定曾遭大难,如今又是这般,却依然能不卑不亢,如珠似莲,心下生出的敬佩比往日又多三分。

      可本朝似乎并无姓郑的臣子获大罪籍没家人的。又许是自己记不清了?或只是相连的罪臣姻亲?

      一时不得深究,沈珍便放开了。如今云舟一提沈珍的短处,她不由又想起那时的推论,什么时候该找个人问问,可这样敏感的政治话题,对象又是自己的师傅,真不知何时才得有机会。

      转眼已是腊月二十八,新皇登基的第一个年祭,虽然国事尚未平伏,宫里已是一派喜庆。这日沈珍来到古今通集库时,云舟正指挥着两个手巧的小太监在往各处屋堂贴春纸,正贴到他们日常读书那间,只见楹联上写着:竹雨松风梧月;茶烟琴韵书声。一手颜体颇见火候,沈珍便知是云舟所写。他这样一个风流人物,写的却是一手雍容端正的颜体,初时很是让沈珍不解了一阵。

      到处一派过年气象,课也就难得上的不那么专心,倒是吃茶聊天的居多,沈珍见云舟心情不错,笑着求道:“师傅,也赏弟子一副春联吧。”云舟果然没有拒绝,沈珍忙亲自磨了松烟墨,又将湖笔舔了递给云舟。云舟略一沉吟,便写道:华堂翠幕春风至;绮阁金屏曙色开。沈珍看来不禁莞尔,腹诽云舟给自己提的很是清风高雅,给她提的却是旖旎春光,不过倒更显新春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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