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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在我的船上吃不是问题 ...

  •   吕嘉年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用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闯进房间的不速之客。当模糊看到程生纤长的身形时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有放下戒备。
      “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他听到长发的少年如是说。
      “船民不会伤害大海的子民。”他俯下身来将那件雪白的衬衫盖在了自己身上。
      “这里的条件太差了,”程生皱眉,“你这一身伤不养好的话会留疤的。你这是被什么东西追了,到处都是抓痕。不如去我们船上,等养好伤了,你想去哪里我们送你去。”
      “你是船子?雪原……我不是——别碰我!”吕嘉年略有些空洞的双眼突然闭了闭,仿佛是被白衬衫上一道亮起的金光灼伤一般。大概是受到了船子独特的影响,他就同海洋中与船子共舞的大鱼一样,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下来,修长的鱼尾微微蜷缩,鳞片已经变得透明,隐隐透出其下已分化的、仍在缓慢重组中的骨骼。
      “雪原猎人?雪原猎人怎么会追你追到这里?那些恶心的大块头不是最怕水么。”程生检查着面前这条毫无反抗能力的“鲛人”的伤势,自言自语。“听老程说东海的鲛人都有美丽的名字,你叫什么呢?”
      鬼使神差地,他向着这个初见的船子张口吐出了三个极轻的字:
      “吕嘉年……”
      残存的理智拼命想说服自己的身体不要松懈,可还是忍不住身下的剧痛,吕嘉年再次昏迷了过去。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间,他听见少年重复了一遍:
      “六价盐?”
      吕嘉年:???

      “好沉啊,鲛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啊。”程生尝试着抱起这条比自己还要大的鲛人,差点闪了腰。“是因为大尾巴里都是水分子吗?嗷——”
      等到他抱着吕嘉年一路回到小艇舱内,才发现他的背上还有两条深深长长的抓痕,伤口微微发白,已经停止了流血。
      “都快感染了……身为珍稀物种能不能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啊……小黑!”程生把吕嘉年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转头找起了那只黑鸡。
      “嘎?”黑将军回头看了程生一眼,歪着脑袋盯着这个被程生带上船的新物种。
      “把急救包里的止血贴给我拿过来,两张——”
      “嘎!”
      黑鸡在船舱角落的一堆杂物里翻找了一会儿,屁颠屁颠地叼着两袋密封的止血贴跑了过来,顺便一脚把一个旧保温杯踢了出来。
      “咯咯!”快夸我。
      程生看着在甲板上咕噜咕噜滚动的保温杯一阵无语,拽过黑鸡嘴里的止血贴,简单粗暴地撕开,又严丝合缝地给那两条伤口贴上。
      “可能会有些疼……不过杀菌消炎是必须的,鲛人也不能例外。”
      “小黑,绷带!”
      “嘎!”怎么还有!
      黑将军生气了,撅着屁股卯着力把船上唯一一个急救包给程生拖了过来。
      这个船子真是好烦啊!嘎!将军我要不是上不了其他船早就另投明主了!嘎!
      程生看着黑将军蠢兮兮的表演,差点笑出了声。从急救包里拿出绷带,给吕嘉年上身的伤一一上了药打了绷带,但对于那条长长的鱼尾巴上的伤,程生却有些迟疑了。
      思想斗争不过持续了一瞬,能不动脑就绝不动脑的小程同学一拍大腿:管他呢,先包上再说。
      给“鲛人”上完药以后,程生终于松了口气,捞回快要滚下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
      “小黑看好他,我去把上面的水搬下来。”
      等吕嘉年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程生的小艇上了。
      身上的绷带东一处西一处,后背上火辣辣的疼。
      船舱里的窗帘都拉下来了,灯火通明,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吕嘉年伸手摸了摸脖子,缓缓坐了起来,“船——”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程生的名字,而直呼他的身份似乎又有些不太礼貌,毕竟,在表面上,这个人对自己还是充满善意的。
      “嗯?”
      程生好像听到船舱里传出了什么声音,他打开舱门,正巧看到了吕嘉年东摇西摆想要下床的样子。
      “回去躺着啊,祖宗,你的腿还没好呢。”
      “腿?”吕嘉年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条长长的尾巴在折磨了他两天以后又变回去了。
      突然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逃出来的时候身为人鱼的形态,他可什么都没有穿!
      “你给我……穿的衣服?”
      “不然呢,你以为这船上还有谁,难不成是那只蠢鸡给你穿的?”程生想了想那个画面,嗯,小黑可能会被退化中的鳞片分泌出的黏液粘的呆毛乱竖。
      “都是男孩子,你那么敏感干嘛?”程生撇了撇嘴。
      吕嘉年一时窘迫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问自己的情况。
      “我睡了几天?”
      “没多久,就一天多。”程生在床边坐下,掀起被子的一角,熟练地拿过一旁架子上的急救包就要给吕嘉年上药。
      “一天多,加上之前的两天……时间又缩短了。”吕嘉年心想。
      双脚上微微的刺痛使得吕嘉年的神智更加清醒了些,他皱了皱眉,向面前的舟子问道:“我的坠子呢?”
      “啊?那个黑铁的小徽章?在你枕头下面。”程生给吕嘉年换完药,又用绷带给他细细地缠上了。“系在那徽章上的鱼皮绳太腥了我给你挂外面了。对了诶,原来你不是鲛人啊,老程说鲛人的尾巴是不会变成腿的,除了很多很多年以前流行的童话故事里的鲛人——”
      程生突然发现,自从发现了这条“鲛人”以后自己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高冷男神设定要崩成面瘫话痨了。
      他趁吕嘉年掏徽章的机会转过头去偷偷摸摸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回头:“话说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六价盐啊?你父母是化学家吗?还有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上海啊?你说的雪原猎人追你又是怎么回事?”
      好的,刚刚那个嘴巴白打了,再补一个。
      吕嘉年刚从枕头底下掏出黑翼的标识,就被这一连串的话问懵了。直到他看到了程生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动作。
      “噗——咳咳咳……嗯。”
      饶是吕嘉年时刻警醒自己要保持戒备,这会儿也实在绷不住了。
      不能笑,父亲说过,船子虽然热爱大海与她的子民,但又都是单纯而高傲的,被笑会生气。
      “我不叫六价盐,我叫吕嘉年。我父亲是生物学家。”
      吕嘉年忍着笑对程生解释,脸上却仍是有一丝笑意收敛不去。
      程生正低头收拾着急救包以掩饰自己刚才问话的尴尬,此时闻言抬头看见吕嘉年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一时间有些恍神。
      “程生。”他认真地回复道。
      “你叫程生?”
      “你刚刚说的老程是?”
      “我爸。在前面大船上。”程生斜指了指舱外。“船上人成分比较复杂,带你上去不太合适。咱先住在我的小艇上。我把它系在大船牵引缆上了,懒得开船,让老头带我们走。”
      “哦。”吕嘉年顿了顿,“我是逃到这里来的。原来这里已经是上海了么。”
      “有人在追捕我,我从巫山一路逃过来的。在逃亡的路上又遇到了雪原猎人,本想仗着海水摆脱他们,却不小心被他们打伤了。现在的雪原猎人,似乎进化了。他们能在浅水活动了。”
      “哦?然后呢?”程生用被子把吕嘉年的双脚盖住,“你又怎么会在鲛人和人类的形态中来回切换的?”
      “那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你一点都不好奇我被谁追捕吗?”吕嘉年长叹一声,眼中掠过不易被人察觉的痛苦。
      程生看到了。
      “不好奇,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了。”程生站起身,拉开了一边的窗帘。钢化玻璃隔着的夜色里,繁星点点,一如千百年前江上的渔火,微弱、温暖,充满希望。
      “天晚了,我上大船去,给你做点吃的。”
      拉开舱门,已经探出去半个身子的程生突然又缩了回来。
      “想吃点什么?”
      “天灾过后吃东西还能选的吗?”
      “能啊,常规蔬菜的话船上培养仓里几乎啥都有,除了竹笋,这玩意儿以前我种是种了,但是长成竹子以后就没下过崽儿。底下仓库里倒是养了几头猪,还有啥鸡啊鸭啊。”程生思考了一下,“但是黑将军不能吃,不过要是实在没有食物了它也能凑活凑活当顿饭。”
      “嘎!”
      在甲板上散步的黑将军突然感到了一丝寒意。抖了抖毛,黑将军想,天渐渐凉了,晚上的海风有些厉害,应该问程生要个草窝。
      “还有海鲜,我可以给你现烤。”
      吕嘉年:……
      “船子不是爱护海的子民么……”
      “但是船子自己也是海的子民啊,维护海洋生态系统平衡人人有责。”
      程生一脸义正辞严:“我大天朝人,如果吃都吃不好,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拐到假鲛人的程生甚至兴奋地去水产实验池捞出了自己悉心培育多年的“精品”,给吕嘉年做了一锅十三香小龙虾。
      船长室的老程看着厨房监控里上蹿下跳的儿子直纳闷,这兴奋到失态的程度他就只见过两次,除了这次带了个假鲛人回来,也就几年前在南太平洋下海骑蓝鲸了。
      当晚,吕嘉年吃到了天灾以后最丰盛的一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在我的船上吃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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