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神谕（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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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大启朝国都南平城内某处食铺。
清晨。
“嘿，你听说了没，有传言说前些日子那极北雪原之地出现了神迹！”一个瘦小尖嘴猴腮的男人向同桌一个刀疤脸说道。
“那是自然。”刀疤脸啜一口酒回道。
“啧，朱刀疤，怎看你如此兴趣缺缺？那可是神迹！”瘦脸猴望望四周，见店内只有他们二人和昏昏欲睡的掌柜，压低声音说：“说不定，还有那神仙法宝，灵丹妙药留下！老哥你就不心痒痒？”
“哼，愚蠢！”朱刀疤看都不看瘦脸猴一眼，只拿筷子捡花生米吃。
“哦？难不成此事为假？可外边传的有模有样。”瘦脸猴疑惑道。
“那倒不是。只是这事想想便觉得不成！”朱刀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
瘦脸猴谄媚的一笑，起身为朱刀疤添酒，“老哥哥，就别吊我胃口了，有什么消息快快说来？”
朱刀疤得意的一笑，慢慢说来，“你只惦记这仙人法宝，却不知其中门道。这一来，尚不知此事是否是那江湖骗子用那旁门左道诈那蛮荒雪国之徒。如真有那神仙，怎去那人烟稀少的雪原，不来我大启宣法传道？我大启不比那蛮荒雪地富有？如此供奉的人也多些。”朱刀疤夹起一粒花生米嚼着，继续道，“二来，就算真有那神仙，也真去了那蛮荒雪地，想必也是那仙班末等之流，能留下什么法宝？就算有，我大启圣人、那蛮荒雪地的单于、周围的各国领主，不都比我们得手的快？哪有我们这些屁民的份儿？就凭咱们弟兄几个，力薄财微，如何能弄到通关指引，到那蛮荒雪地？”
“哥哥说得也是。”瘦脸猴若有所思。
“这三来，你看那各地道士和尚出动没有？连个屁都没有，说明此事多半为虚愰。”朱刀疤满不在乎道。
“那老哥哥怎么看？”瘦脸猴问道。
“依我看，此事要么是圣人想要对那蛮荒雪地出兵；要么是有那强盗恶匪，故意散播消息，想引那心动之人前去，他们在沿途埋伏，劫财盗富。”朱刀疤饮口小酒，发出惬意的声音。
“这位老哥说得对，但是此事确实为真。”一个低低的声音插/了/进来，朱刀疤和瘦脸猴面前坐下了一人。
朱刀疤和瘦脸猴两人大惊，明明刚才店内还只有三人，怎么突然又多了一人？！看他遮的严严实实，背上好像还背着一把剑，难不成是什么江湖高手？！也不知他将谈话听了多少去。
想到这里，朱刀疤紧张的笑笑，“不知大侠何许人也？从何处而来？”说着手在桌底捅/捅瘦脸猴。瘦脸猴叫苦不迭，他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暗示。
瘦脸猴吞吞口水，“是啊是啊，这位大侠…额，看着面生…不知，不知…”瘦脸猴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个憨货！朱刀疤恨铁不成钢的心想。
“在下云独秀，刚从雪原采药归来。”
是云蕃秀！他又在耍弄别人了！原来他出了雪原后立马找了一处清净之地修养，不久前感觉身体状况变好，便一路南下，到了这大启国都南平城。
“不知刚刚为何未见大侠身影！”瘦脸猴灵光一现大叫道，并为将话圆了而沾沾自喜。
朱刀疤很想掀桌！话都说到哪儿了你才反应过来，你个憨批脑子里到底在想啥？！朱刀疤在心中怒吼。
“我刚刚…去了茅房。”云蕃秀想了想，笑着说道。
正在因为紧张而觉得嘴干咽燥想喝口酒缓缓的朱刀疤顿住，看了一眼色泽金黄的酒水，不知联想到什么，默默地放下了酒杯。
瘦脸猴好像也没想到这样的情况，尴尬的笑凝固在脸上，变成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鼻子轻轻耸动吸气，好像在确认空中有没有什么特殊气味儿。
朱刀疤干巴巴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刚喝酒时没有看到大侠。”
“哈哈…哈哈，对对，喝酒，喝酒，大侠喝酒。”瘦脸猴反应过来，起身敬酒，却发现只有两个酒杯，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
我定要和这赵老猴儿绝交！朱刀疤此刻内心是崩溃的。
赵老猴儿正想转身叫掌柜的拿个酒杯过来，却发现手中酒壶被一只手拽住。
“无妨，这样喝更加豪爽。”云蕃秀伸手将酒壶扯过来，翘腿坐在长凳上，举起酒壶将酒液倾倒入口。那模样，好生潇洒！
看着那金黄的曲线，听着那汩汩的声音，朱刀疤觉得这平日十两一壶的帝王春一时变得有些让人反胃，虽然这种喝法更让他觉得心痛银子。
壮士断腕兮！朱刀疤眼含热泪的举起酒杯，轻轻地抿了抿。娇羞的像那新婚敬酒又怕醉酒出丑的媳妇。
朱刀疤放下酒杯，看赵老猴儿还想说话，恨不得拿刚刚断掉的壮士手腕堵住他的嘴，于是拿脚往旁边狠狠地一旋。
“嗷！朱刀疤你…”赵老猴儿吱唠（注一）一声，把正昏昏欲睡的掌柜都吓得一激灵，赵老猴儿正想开骂，看见朱刀疤恶狠狠的眼神突然怂了，别扭的改口道，“你、你怎么喝的这么少…”声音在朱刀疤的注视下越说越小。
朱刀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恨不得向老天爷怒吼为什么x300遍。
掌柜的四处瞅瞅，见没事儿就又打起盹儿来。
“我还以为何事，这位老哥还吓我一跳。”云蕃秀晃晃酒壶，笑着将酒壶放在桌上推了过去，“不必减省，老哥们喝就是。”
感情不是你掏银子！朱刀疤和赵老猴儿心想。
“刚才老哥们讲话，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多多包涵，多多包涵。”云蕃秀拱拱手。
“无妨无妨。”两人连连摆手。
“不知老哥们贵姓？”云蕃秀说道。
“他姓朱，朱三桂儿，大侠管他叫朱刀疤就行，我姓赵，叫赵成候，大侠管我叫…嘶！”赵老猴儿痛的一窒息。
“叫他赵老猴儿就行。”朱刀疤快嘴接过话头，扭头恶狠狠地喊道，“吃你的花生米去，看你那尖嘴猴腮的皮相，还不快吃点补补？”
赵老猴儿畏畏缩缩的拿起筷子，正想夹住那颗裹面最多，炸的金黄酥脆个儿圆的花生米，就看见一只手伸到盘中，拿走了那颗花生米。赵老猴儿呆住，看着一盘小小的花生米，此刻十分想要嘤嘤嘤的哭泣。
朱刀疤看见那不知摸过什么的手，也默默停住筷子。
“这样吃豪爽，来时我净过手了，刀疤老哥、老猴儿哥不介意吧？”云蕃秀将那颗花生米扔到空中，用嘴接着。
朱刀疤尴尬的笑笑说，“嘿嘿，不碍事，不碍事，嘿嘿。”只有赵老猴儿幽怨的盯着盘子里花生米，试图找一个和刚刚一样大的。
“云大侠刚刚说到那有神仙降临之事可是属实？”朱刀疤见桌上的食物有些膈应，于是挑正事儿说道。
“那是自然，我得知此消息赶过去时，发现那雪国单于已经下令封锁进出雪原的道路了。真是可惜，我本来还想趁着采药时进去看看神仙呢。”云蕃秀叹口气，神情很是向往。
“那云大侠如何得知此事为真？”朱刀疤眼睛一亮，就算心里不信，当个八卦听听也好。
“我常年在外采药，有时也会施手救人，就会了一点雪国话。可巧遇见一个小队，我就悄悄地听了一下他们的谈话。”云蕃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
原来你偷听是习惯啊！
“我会的那雪国话也不多，勉勉强强听懂了一些，那些士兵说确实是有人在拜神，还是一位古神。”云蕃秀一脸神秘，仿佛接下来的话是什么惊天秘辛。
“两位老哥可知这雪原原先可是有阴晴之变，寒来暑往的？”云蕃秀伸手捏起一颗花生米又扔着吃。
见两人摇头，云蕃秀笑着继续道，“这位古神，之前不知为何沉寂了，所以那雪原从此无光无夜，而这次却突然醒来，好像还发了脾气，降下雷霆呢。”
“这事我知！”赵老猴儿欣喜的说道，“传言确实有提到那雪原打了两天两夜的雷，很是吓人！听说那些雪国人没听过雷声，有的都吓尿了哈哈哈哈…额…您继续您继续，哈哈。”赵老猴儿看见朱刀疤不悦地看着他，止住了话头。
“老猴儿哥说的不错。原来这位古神，醒来发现无人祭祀，于是才发难。”云蕃秀面不改色的扯着慌。要是夫驹神在场，肯定大骂云蕃秀颠倒黑白，血口喷人，污人清白balabala，知道的是因你拿走夫驹之眼引起雪原失衡，不知道的听了你的话还不得怨我了。
云蕃秀继续胡扯，“可巧一与那位古神有交情的仙人路过，不忍见当地百姓受苦，便施仙法保佑，更是留下修仙之法，又劝诫百姓供养那位古神以息神怒。于是那雪国单于畏惧神威，在那夫驹神山上派兵凿道，修葺庙宇了。”说着还朝北方雪国拜了拜。
朱刀疤和赵老猴儿两两相望，一脸震惊。娘咧！竟然是真的？！
“这，这是不是那雪国单于的诡计？”朱刀疤咽咽唾沫，问道。
“要是如此，我如何敢信誓旦旦的保证此事为真？”云蕃秀放下腿，朝两人倾了倾身子，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到，“我在那进出雪原的路上等了大约两天，看见有一队七八人的军马护着一个轿辇往那雪原去了，听那驻守小队说那可能是单于的大儿子！”云蕃秀提起酒壶，灌了一口，继续说道，“又过了约莫四五天，竟看见原先那批军马护着的轿辇不见了，多出来个青年男子，那男子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地冲在前头，后边的人追都追不上！”
雪国单于的大儿子有腿疾他们知道，但是怎么感觉有点假？朱刀疤和赵老猴儿面面相觑，此刻他们倒是心有灵犀的想到一块儿了。
“这，这就证明是真的了？”朱刀疤此刻觉得很假。
“听我说完嘛！当时我也心有疑惑，直到我回大启之前，听说雪国单于想要重新立储了，此前因为左贤王（注二）犯事，雪国单于很不满意，他两个儿子，总不至于传给他的女儿或者侄子外甥。剩下的，不就是那位了？”云蕃秀晃晃酒壶，发现没有了，只得遗憾的放下。
朱刀疤和赵老猴儿感觉有点方。
雪国单于之前立的是他的二儿子，如果重新立储怕只剩他的大儿子了。传言那位因为瘸腿所以性情不定，残忍噬暴，若是他的腿真的因神而愈，又当上新单于，怕是大启和雪国要起纷争。
“若此消息属实，怕过不了多久自会传开，到时候两位老哥自然知晓。”云蕃秀笑笑。
“那，那位古神当真有如此神力？不知如何供奉？”赵老猴儿吞吞吐吐道，他其实也不怎么相信，只是他最近赌钱欠了一屁股债，被追的没办法，只想求求云蕃秀说的这位神仙爷，看看能不能救他一把。原先想怂恿朱刀疤和他一干兄弟去那传言有神仙宝贝的地方去看看，可惜被朱刀疤看穿，然后又分析了一番，他那蠢蠢欲动的心思也歇了不少，现在听见一位几乎法力无边的神仙爷，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是不是就由老哥决定了，我只说那有神仙降临之事是真真确确的。毕竟我是听那驻守小兵亲口而言”云蕃秀摊摊手掌无辜道。
“但是供奉那位古神之法，我确实也有耳闻。”云蕃秀挑挑眉。
“快说快说！”两人急不可耐。就连刚刚打盹儿的掌柜也悄悄支起耳朵听着。
云蕃秀将此前的说法讲给两人听，看两人神情便笑道，“我也是听说的，说不定这位古神听不懂咱大启话呢！”
朱刀疤和赵老猴儿便陪笑着，“哈哈哈，那是，说不准，哈哈哈。”
突然店内飘来一阵冷辣如檀的香气，迷了正对门口坐着的朱刀疤，赵老猴儿和装睡的掌柜三人。正当三人为这香气如痴如醉时，香气却戛然而止。三人回过神来，却看云蕃秀座位上空空如也，正当几人惊疑不定，以为云蕃秀是什么雪国派来的江湖骗子来散播谣言之时，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轻轻的声音，正是云蕃秀刚刚说的那夫驹神神号！
又见四方无人作祟，三人吓得伏地连连叩拜，轻轻跟着念起那神号来。
云蕃秀躺在不远处的房顶上，晃着偷出来的新酒壶，轻轻嗤笑，“看来这毒浊恶世也并非全坏，这帝王春尝起来并不比那神界的月流浆差。各有滋味啊，各有滋味。呵呵，那就在这人间玩一番，再去找那些老家伙也不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神谕（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