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九穗》即墨亦琪

4、神兽

　　人界游玩数日后，小九他们并未依言去找月七，而是直接回了碧落峰。

　　回到碧落峰，洛云霄又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除了修炼，就是照顾和教导小九穗。但令洛云霄最为头疼的是，小九穗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闯祸精。每日山中闲不住，总是出去闯祸，再叫他去善后。

　　洛云霄时常想着是否应该解除她身上可以自由出入碧落峰的禁术，但也都只是想想，每次依旧头疼地飞去其他仙府将她领回，抓回来又舍不得打骂，只好让她面壁思过，他拿她实在是毫无他法。

　　除了这点，其他方面倒是让一向挑剔的他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仙法剑术一点即通，天资聪慧，难得的天才。唯独学习吃饭花了不少时日，毕竟人无完人，她的这项弱点反倒添了几分可爱。

　　而且这小家伙十分乖巧懂事，每日都会按时给他煎药，而后踏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将药端至他跟前，还会傻乎乎地留下一颗蜜枣，那模样真是格外惹人疼爱。洛云霄如今在这山上最大的乐趣就是每日盼着她来送药，每每瞧见那双水汪汪、笑意盈盈的眼睛，眉梢眼角满载暖意，如沐春风，这一幕总会在他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没多久，四海八荒便又多了一条关于洛云霄的八卦，说云霄上仙不知何时生了一个小女娃，那女娃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长相蠢萌无害，实则凶狠残暴，走到哪打到哪，如今许多仙童一见着她就绕道跑。

　　当然，其中自然少不了绯云司添油加醋。

　　事实，小九最初不过觉得山中憋闷，想下山结交些朋友。可哪想那些不识趣的仙童总是想方设法地羞辱她，说她有娘生没娘养，说她也便罢了，但他们竟敢诋毁洛云霄，说洛云霄是私生子，见不得光。

　　有时候一再退让只会让某些人更加嚣张，认为她是个随意拿捏软柿子。小九终是没忍住才动的手，凭着这副孩童身，连连放倒了一群不知死活的小仙，那场面别提有多滑稽。第一战，也让她混世小魔王的名头在天界赫赫有名。

　　此后，如同传闻所言，小九再下山游玩时，那群小仙见着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隔着老远就开始躲躲藏藏，躲在远处不忘朝她指指点点。

　　但总有一些自以为是。不知死活的上前挑衅于她。比如这次被她揍得很惨的东海五公主敖月。

　　傲月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小九微扬的嘴角已经快控制不住了。直到身边之人的咳嗽声将她的思绪成功拉回，小九低头看着身上紧紧缠绕的捆仙绳，又瞄了眼坐在塌上正揉着眉心的洛云霄，小九想都无需想，他这次定是恼了。之前不过是将她拎回来，关她禁闭。这次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抽了她三鞭，心里虽然委屈，但并不想解释。

　　她的脾性，洛云霄自然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非有人先招惹她，她定不会动手。只不过这次她将人家东海五公主揍得实在太惨了，即便有心护她，那也得做做样子，先让东海那边消消气。不然还不知道东海会不会借题发挥，暗中加害于她。

　　揉揉眉心，洛云霄沉声问道：“还不愿认错。”

　　倘若他人这般质问她，她才懒得搭理，可眼前这人是洛云霄，她最最敬爱之人。顿时，心底的委屈被无限放大，可她依旧紧咬着嘴唇，倔强地摇头，声音轻颤：“小九没错，错的是他们。”

　　“那好，你先说说他们何错之有。”洛云霄心疼不已，但她性格如此倔强，今日不好好教导，日后必定引火上身，说话的语气不免更加严厉了些：“即便是有错，就能动手伤人了吗？我教你法术是让你出去打架的？到处给我惹事生非，你今日招惹的是东海公主，明日是不是就敢揍天界太子了？”

　　闻言，小九垂下头，几颗豆大的泪珠已经不受控制地滴落而下，浸湿了她的衣袖。

　　原本粉嫩的下嘴唇已然被她咬的苍白，但她依旧不认错，待瞧见她那晶莹的泪珠，洛云霄心头一颤，所有的气焰顿时都被浇灭了。

　　固然是要做戏，但他更不愿伤她，伸手将捆仙绳收回，如往常一样温柔地将她抱起，放在大腿上，小心翼翼地挽起她的衣袖。

　　刚才当着东宫龙王敖乾的面抽了她几鞭，虽只用了两分力道，可那几道长长的鞭痕映在这雪白的手臂上却显得触目惊心，洛云霄心中一时间只剩下懊恼及心疼。

　　洛云霄将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痕处，吹了吹，柔声问道：“疼吗？

　　见状，连绵不绝的眼泪瞬间流的更加汹涌，一发不可收拾，樱桃小嘴微微张开，似乎有话要说，可哽咽了两声，倒是啥也没说出口。

　　洛云霄温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安抚道：“不疼不疼，下次我们在外就做做样子，不真打可好？”

　　小九破涕成笑，他才继续说：“只是以后无论遇到何事，都要学会忍耐。凡事你若先动手，他们便都会认为是你的不对，可若是其他人先动手，我们还手则属于自保。人言可畏，懂吗？”

　　小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点点头，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小脸紧贴他的肩膀，支吾地答了声好。

　　洛云霄哑然失笑，拍了拍她后背，心中的雾霾渐渐拨开，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自那以后，小九便很少下山，每日呆在山上陪洛云霄修炼，给他煎药，偶尔看着天空发呆。

　　本希望她能好好呆在自己身边，可见她如此，洛云霄心里反倒不好受了。他或许是已经习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可她毕竟年龄还小，明明还是该玩乐的年纪，却因为他，困在了这雪山之上，身边连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

　　一日，洛云霄来到她房中，只见她正趴在床上把玩白胡子不倒翁，那不倒翁是从人界带回来的，是她最喜欢的物件之一。

　　他坐到床边，伸手捞过那左右摆动的不倒翁，小九这才注意到他。

　　面无表情的小脸顿时乐开了花，小九手脚利索地爬到他怀里：“云云，你怎么来了。”

　　早已习惯她这般，洛云霄熟练地抱住她，低声道：“我要下山一趟，结界已经加固，你就安心呆在山上修炼，等我回来，不许偷懒。”敲了敲她的额头，心中有些不舍。

　　“这次不能带上我吗？”小九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她其实只想跟他一同下山，可他每日呆在山中，放任她一人下去胡闹。

　　洛云霄也想将她带在身边，奈何此次前去的是招摇山，招摇山危机重重，还是将她留在山上更为妥当，他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沉声道：“这次不行。”

　　见他神情凝重，小九也就没再追问，只是缠着他让他给她带点好玩的好吃的回来。洛云霄满足了她各种无理的要求，直到她玩累了睡着，才无声离开。

　　洛云霄走后，小九果真一直呆在碧落峰潜心修炼。

　　那日醒来，她就发现床头放着一柄巧夺天工的银匕首，匕首小巧玲珑，花纹雅致细腻，一看便是不凡之物，想必是洛云霄留给她防身的。

　　小九将它贴身带着，无聊时就拿出来比划几下，匕首划过之处便有飞霜降落，飞霜虽美却也伤人。而且这匕首极其锋利，稍稍用上几分力道就能轻松削竹碎石。因此，小九更是爱惜有加，每日都要来回擦拭好几遍。

　　五日过后，小九终于把洛云霄给盼回来了。

　　望见山脚下步伐匆匆的白影，小九立刻从屋檐一跃而下，朝他飞驰而去，抱了个满怀。

　　洛云霄也是十分想念她，招摇山事毕，就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感觉她比离开前消瘦了许多，满眼心疼地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小九笑盈盈地抓住他身前的墨发，嘟嘴撒娇道：“云云，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自然想，那你可有好好修炼。”

　　小九狂点头，一双眼亮晶晶的，等待着他的夸赞。

　　“小九穗真乖。”洛云霄亲昵地刮了刮她精致的鼻子，眉眼间尽是宠溺。

　　小九微嘟嘴，心想，在你面前乖就行了，反正你最吃这一套。

　　洛云霄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纯白色的狐狸手环戴于她洁白的皓腕上，唇角忍不住上扬，轻笑道：“这东西以后就归你了。”

　　小九左右把玩着手环，手环除了花纹成色还不错，也并无其他特别之处，故而有些嫌弃：“这就是给我的礼物吗？既不能吃又不能玩。”

　　早就猜到她会如此，但他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拉过她的小手，指尖一划。

　　小九刚感觉到疼，只见洛云霄已从她指尖取下一滴血滴滴在了手环上，并结下契印。适时，手环银光闪烁，竟幻化成了一只与狐狸有几分相似的“小狸猫”，它通体银白，除了头顶有一缕红毛，毛茸茸的尾巴末端也是红如烈火，这皮毛煞是好看。那小家伙此刻蹲在洛云霄脚边，正不断讨好地蹭他大腿。

　　小九一脸诧异，企图挣开洛云霄的怀抱。

　　洛云霄轻轻将她放下，那“小狸猫”便直接窜到她怀里，好在它还小，不然她哪能站稳，非得四脚朝天栽在这雪地里不可。

　　“云云，这‘小狸猫’好可爱。”小九好奇地抱着它，小手不停地玩弄它那左摇右晃，格外招人眼球的大尾巴，“小狸猫”也很有灵性，它歪头看了她好一会，便探头过来舔她，口水糊了一脸，弄得她顿时哭笑不得。

　　“它叫腓腓，是上古神兽。我此去招摇山，途中救下它。但它似乎无处可去，一路一直跟着我。瞧它可怜，我便将它带回，正好能同你做个伴。”见他俩相处得来，洛云霄稍稍安心。可她如此爱不释手，生生将他冷落在一旁，不免又有些不愉快。

　　没想到这么一只小小的“狸猫”竟还是只神兽，小九很是吃惊，伸手摁住小腓腓的眉心，防止它又舔自己一脸口水，抬头问道：“既是神兽，那它打架是不是很厉害？”

　　小腓腓闻言收了收耳朵。

　　明明还是个小不点，却总是将打架挂在嘴边，没有半点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和娴静，洛云霄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它还小，打架自然是斗不过那些凶兽的，但它最通人性，一生只认一个主人，而且还能排忧解劳，长大后，也能当你坐骑。你呀，别整天跟个野猴子似的，我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

　　小腓腓像是听懂了般，连忙欢快地叫了一声，趴在她怀中不停地蹭她。或许真如洛云霄所说的那般，只要有它在身边，她的内心已变得明朗开阔，心情愉悦。

　　“方才已为你俩结下血契，如今看来，它也很喜欢你，已认你做主。你俩既有缘，便由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洛云霄嘴角微扬，牵着她朝院落走去。

　　赐予兽名对每一只神兽而言都是特殊而郑重的事情，它们会用一生铭记这个名字以及这个给予它们名字的人。

　　闻言，小九与怀中的小腓腓深深对视了一番，然后边走边思考，缓缓唤了一声：“小红花。”

　　它头顶那缕红毛与它的其他毛发甚是不搭，像朵花，又像团火焰。

　　小腓腓听后抗议地朝她叫了两声，探头咬住洛云霄的衣袖，不满地拉扯，想寻求帮助。

　　难得，洛云霄还真替它说情：“它一只雄兽，你这名字太煞它威风，还是换个吧！”

　　小九吃味，再看向小腓腓的眼神便多了几分鄙夷与敌视：“就你这小不点还想耍威风，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看你还不如叫小肥好了，正好让我把你养得肥肥胖胖，然后再把你炖了。”小九的眼神渐渐变得邪魅起来。

　　“小肥”被她这一吓，身子一抖，四脚一摊，翻了个白眼，身子极其害怕地忸动了两下，似乎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行了，不逗你了，以后就叫你九白吧，哈哈…跟我姓，如何？”小九被它那怂样逗得开怀大笑，挠着它脖颈，心情有种前所未有的舒坦。

　　九白也似乎活过来一般，舒服地叫了两声，在她的魔爪之下，四爪软成了一滩水，任由她胡作非为。

　　洛云霄强忍着笑意，这小家伙还真是坏得很。不过没想到小九白对这名字还很满意，果然主仆两还是有诸多相似之处。

　　“最近我要闭关，你俩可别给我出去惹事，若是实在无聊，出去游玩下也行，但断不可滋生事端，可听明白？”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洛云霄便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眼神严厉。

　　小九久未见他，本还想缠着他讲讲途中趣事，但见他如此，想必真有要事，便只能乖乖点头。九白同样恋恋不舍地看着他，那圆鼓鼓地眼珠闪着泪光，十分委屈地点了点头。

　　洛云霄忍俊不禁地摸了摸这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衣袖一挥，将之前他设下的结界撤下，便不顾他们，头也不回进了内室。

　　此行去招摇山平定魔化妖兽，本是无碍的，但中途为了救一仙族将士，竟被那狡猾的穷奇拍了一掌，内伤倒是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