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缘非月

2、成婚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出嫁了……在桃花烂漫，暖意融融的春天。
　　没有锣鼓喧天的热闹，没有震耳欲聋的鞭炮，没有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也没有满座宾客，或真或假的道贺。
　　身披嫁衣，头盖红巾，她静静地坐在新房里，静静地，等待她一生的良人。
　　心里甜甜的，酸酸的，还有几分羞涩，像所有初嫁新娘一样，紧张而又期待，手不安地交握着。
　　他真的，真的信守承诺，给了她一个家。
　　虽然无法坐上梦寐以求的花轿，虽然他不曾将喜事告知任何人，只是悄悄地将她娶进门，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可以……有太多奢求。
　　她只是个青楼女子，虽然冰清玉洁，但是身份与地位远远配不上他，而他，在知道她的出身后仍愿意娶她，如何能不知足呢？
　　因为他……居然是个王爷啊！
　　“风，风……”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虹心头涌起幸福的感觉。
　　“想我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知道是他，反而更加紧张地绞着衣袖。手被他握住，红盖头被轻轻掀起，眼前一亮，那张俊美无匹的脸近在咫尺。
　　一室烛光，映红了她的脸，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伸出手指描画他的轮廓，似要将他深深刻进自己的心里。多情温柔的笑，让她的心溢满幸福，涨得疼痛了起来。
　　若能这样看一辈子多好……
　　“那可不行，洞房花烛，怎能只是看着？”风笑着，仍是一贯的戏谑。
　　啊？不小心将心里的话说出口了吗？虹羞红了脸，两颊火辣辣地，目光却仍牢牢锁在他的脸上，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
　　“这样看着我……在引诱我吗？你这可爱的小东西……”
　　“我会疼你一辈子的，虹。”
　　浑厚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望着那逐渐挨进的唇，她慢慢闭上眼，却看见春天……
　　风，不可负我，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心，又开始发疼。
　　幸福啊……
　　原来，太多的幸福也是会疼的。
　　＊＊＊
　　这就是家了。
　　虹漫步在别院里，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古董摆设，蜿蜒曲折的长廊，遍布的奇花异草，雕栏玉砌的亭台楼阁。这不是王爷府——她不可能进入王爷府，却已如此富丽堂皇，令她有些无所适从。忙碌而有序的奴仆一见到她，便弯下腰尊敬地道声“夫人”，简单的一个称呼，也令她不知所措起来。
　　这荣华富贵的景象于她，是陌生的，冰冷的，毫无意义的，甚至想逃离，然而，想到他，她的风，就住在这儿，随时都会回来与她相聚，又安心了。
　　原来，她的家不是一栋华丽的房子，不是成群的奴仆，而是他……只是他。
　　分离还不到半天，竟已开始想他了呢！
　　虹伸手抚上发烫的双颊，羞怯地笑了，那笑容，倾国倾城，看呆了路过的一干家丁奴婢。
　　一阵风刮过，什么东西在眼前飘落，虹低头一看，是一片粉红的桃花瓣，柔嫩水灵，似还带着一缕暗香。
　　这里有桃花！
　　虹兴高采烈地朝风吹来的方向奔去，却忽略了，奴仆们不约而同发出的一声叹息。
　　别院后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桃花园，正值春色满园关不住的时候，盛放的桃花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绽开一张张粉红的笑脸，微风过处，漫天纷纷扬扬的花瓣铺天盖地，将暗香飞红洒满每一个角落。
　　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也不过如此罢！
　　虹开心地笑着，张开双臂欲拥抱那片美丽的桃源，忽然停下脚步，嘟起嘴，门是锁着的。
　　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瞧瞧四下无人，虹狡黠地一笑，撩起裙摆系在腰间，踩着镂空的墙壁爬了上去，气喘吁吁地趴在墙头，却发现，她不敢下去！
　　呜，怎么办？呼救吗？怎好让人看见她这副丢脸的模样？
　　“原来我的虹不只喜欢爬树，还喜欢爬墙？”
　　熟悉的声音传来，虹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担忧，他会不会因为她的调皮而不要她？偷觑一眼，见他一脸宠溺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风，快救我下去。”
　　他笑着走到墙角下，向她伸出一只手，说：“只要你抓住我的手，我就一生一世不再放开你。”
　　虹一手扶住墙，一手拼命向下伸着，抓着，而风总在两手即将碰触时微微挪开，虹明知他有意戏弄，有些恼了，却仍是努力伸着，抓着……
　　只要你抓住我的手，我就一生一世不再放开你……
　　虹一直努力着，尝试着抓住那只手……突然往前一栽，惊呼声还来不及出口，已稳稳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将头埋进他的肩窝，伸出双臂紧紧攀住他，这样算不算抓住他了呢？不愿放开，不愿放开啊……
　　“你喜欢桃花？”嗅着她发间的淡香，风轻轻问。
　　虹乖乖点头，看见风戏谑的眼又变得深情款款。
　　“小傻瓜，想进去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何必爬墙呢？”
　　下巴在她头顶蹭蹭，风放下她，掏出一根钥匙，打开门，搂着她走进那满园春光。
　　虹兴奋地在桃林间穿梭，在满天花雨间旋转，转晕了，安心地向后倒去，她知道，那双臂弯会牢牢地抱住她，不会让她摔伤。
　　将钥匙放在她小小的掌心，风深深地看着虹，低声说：“以后这里就属于你，只属于你。”
　　然后，俯下身，将她的感激欣喜淹没在紧贴的双唇间。
　　一生一世，不再放开……
　　甜蜜的吻，醉了酡颜。
　　那时的虹并不知道，那深情的话语，那飘香的春日，那落英缤纷的花舞，不是美，而是一地零落的残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