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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旧盅新酒,断肠人又待谁归(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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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散下来,时间总是飞快。
将近月末,唐芦估摸着自己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便开始在院子里勤勉练习。习武是门苦功夫,一日不练,手就生疏起来了,他得抓紧时间复健。
抱着唐门那边送过来的新弩,唐芦算了算会心命中,对傻乎乎的木小呆开启了骤风暴雨式攻击。
到底是新弩,制式还不太熟悉。
一番练习下来,让他有些烦躁。
“明月,帮我把架子上那个黑色的弩拿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就朝屋里喊。
摆好进攻的姿态,唐芦有些气愤地抚摸着新弩,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哪里不太对。
啊,陆明月已经不在了呀。
他站在原地,机械般地朝木小呆射了一箭,转头打算去屋子里自己拿。
有尖锐之物从背后顶住了他的后腰。
“谁?”唐芦毕竟是老牌刺客,原地落了个飞星,迅速将手中的□□调头指向来人,动作之快,恰如流星斩夜。
“是我呀,明月。”
师兄们偶尔会谈论来自西域的那些明教大猫们声音有多么诱人,身体有多么性感,唐芦有时候不想听也被迫听到些许传闻。但是陆明月似乎不一样,他面对他时,声音总是软软的,温柔到能够腻死人的那种。
衣服也喜欢穿布料比较多的校服,除了身手比较风/骚,在他身上很少有关于明教的刻板印象。
现在他背后的来客,正是用着一如既往的软糯语调,睁着双漂亮的猫儿眼,极其无辜地注视他。
但是这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陆明月已经死了,这是他亲眼见证的事实!
当初为了躲开红衣教的追捕,是他趁着陆明月释放朝圣言时送了他一记追命箭,凭借追命箭的推力,将命悬一线的陆明月推进了敌人中间。
他下的就是死手,又有什么关系?作为刺客,本来性命就是朝夕不保,在这片黑暗之地,以命换命实在是太常见。
他唐芦,不过是做了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罢了。
毕竟当初不是陆明月先许诺“这辈子,连命都送给他嘛”?
愿意为他一舞朝圣言,凭什么不能为他去死?
“你来,有什么目的。报仇?”唐芦对对方的举动无动于衷,依旧擎着□□,冰冷的箭簇指着陆明月,似乎下一秒就要贯穿来者的身躯。
“不不不!才不会的。我只是回来了呀。”陆明月似乎很难过于心上人的冷漠无情,他知道这是爱人自小学会的东西,从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故而也不知自己何等漠然。
这些他都能理解。
陆明月像以前唐芦抱着千机匣一样抱着心上人要求的原本放在柜子上的“那把”:“你是不是吓到了?让你为我担心了,我没有死的,当时正好是明尊琉璃体状态,你打的那一下是疼,也没有射中要害。但是打着打着我就没力气了,那些红衣教的恐怕是误以为我死了,也没追上你就回去了。”
“芦芦,我怎么会是报仇呢?我说过我爱你,愿意把命给你,自然是认真的。”
唐芦的千机弩仍旧不偏不倚对准他,陆明月却似乎浑然不觉,脸上挂着的依旧是柔软的笑意。
他把自己手中的弩递上去:“我知道你在疑惑。我也很感谢命运的网开一面。本来我也以为自己真得会死,没想到有个路过的万花小大夫发现了我,把我带了回去,这才保住性命。想来,必是受了明尊庇佑。”
唐芦眯了眯眼,扣下千机弩的开关。
这一击被陆明月轻描淡写地避了过去,反而还趁着□□发射之后重新上膛那点短暂时间得寸进尺。他扣住唐芦擎弩的手腕,毫不费力地将手别到主人身后,就着这个姿势拥抱住他的心上人。
唐芦知道,论手臂力道,他不敌眼前这个擅长双刀近战的明教弟子,干脆不作为,任由他摆布。
他也想看看,这个陆明月究竟要做什么。
陆明月松开拿□□手,任由它“啪”一声掉落在地,想要将唐芦揉进身体一般,扣住他的双腕拥抱他。就连唐芦本人也感受到了,对方看似强势姿态下浓浓的依恋。
“芦芦,我好想你。我真得害怕如果我回不来,下一个能够照顾你的人,对你好不好,体不体贴,我想了好久。”这只大猫咪箍住唐芦,用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一次次念叨着,“能够保护你是我的荣幸,是我贪恋你不舍得下地狱,怎么会想要报复?芦芦,不要仇视我好不好?”
每一字每一句,情真意切。
就像从前每天早上拿着一小束花向他告白时一模一样,温柔地叫人难以拒绝。
是唐芦永远无法理解的行为方式。
他想了想,最终松开了弩箭:“嗯。”
只是很轻很轻的回应,陆明月听到了,似乎很开心,吻了吻唐芦的脖颈,将他抱得更紧了。
他一向如此,似乎永远都是个又傻又软的大猫咪。要不是看他身手好,脑子还好使又认字儿,唐芦一定不会答应。
“太好了芦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陆明月笑着蹭了蹭他的面颊,甚至还想舔两下,被本人挣扎着阻止了。
唐芦,唐芦。
他们会在一起的,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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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陆明月的陪伴,复健工作进行得更顺利了。毕竟有他在,唐芦再也不需要操心每日吃食了。虽然来自西域,陆明月的中原菜做得极好,听说家里有个当厨子的兄长,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只是唐芦总觉得哪里奇怪……
“明月,你的猫呢?”那只灰猫,似乎好久没有见到了。
陆明月似乎也从来没去找过,很奇怪,他不是最疼那只猫的嘛?当初要不是他每日一次坚持向他表白,唐芦差点还以为这个人是猫性恋。
“猫啊,”陆明月正在给院子里的花花浇开水,背对着唐芦,语调轻缓,“前几日明教总坛把我师兄送来了,正好猫猫很喜欢他,大概是跑到他那里了吧。”
“哦。”好可惜哦,没有猫猫撸了。
“你不是吃醋我一直顾着猫不顾着你嘛?怎么忽然想起他了?”陆明月扭头问他,一对儿金红异瞳在光照下湿漉漉地看着他,这让唐芦感觉很受用。
“也不是吃醋啦,那么一小只软乎乎的小家伙,其实我也挺喜欢的。”唐芦想了想,别别扭扭开口。
从前在他的世界里是不能喜欢什么的。
不是有句杀手界的老话嘛:刺客有了感情,就有了被人操控的弱点。
唐芦一直记得清楚,牢牢把握住自己,把心永远安放在旁人难以触及的高度。
可就是放得那么高那么高了,还是被人发现了,摘下来抱在怀里。唐芦偷偷瞄了一眼继续摆弄花草的身影,他不得不承认,之前被这人牢牢按在怀里,疯狂被倾诉着那些请求爱意的话语,他动心了。
有多少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个开朗明媚的小天使呢?帅气俊朗、英英玉立,更尤其是这个人真心地愿意将命都送给他。
对对方的心意,唐芦从不怀疑的。
虽然很模糊,但是记忆里,在他朝着陆明月掷出那枚小弩箭后,那人只不过是错愕了一瞬间,然后朝他笑了。
他笑了,不是那种自嘲。
只是最平常的温柔的笑意。
唐芦从来不愿意承认,其实他做完那些之后就在后悔。
他也不愿意承认,有那么一个人早就够到了他刻意挂得高高的心。
他更不愿意承认,这么多日来,总是时不时心神不宁,是出于爱和愧怍……还有担忧。
“芦芦,今晚想吃什么呀?”陆明月伸了个懒腰,从背后搂住看似认真练习,实则疯狂走神的唐芦。
“我想想,麻婆豆腐,还有酸菜鱼。”唐芦无比熟练地点了菜。
“唔,鱼!”陆明月蹭了蹭唐芦的后颈,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我去捞鱼!”
“还用得着你捞呀,我记得厨房里还养了一条来着。”唐芦不太会做饭,更不会处理鱼,凭借遥远的记忆,他隐约想起厨房似乎有陆明月专门给灰猫养的几条大黑鱼。
反正现在猫猫不在,等它回来再给它买嘛~
“吃完了。”陆明月眨眨眼,小声说道。
“什么?”唐芦有点没听清。
“吃完了,那里面的黑鱼被猫猫吃完了。我再去买。”
不知道是不是唐芦的错觉,他总觉得陆明月说这话时语气似乎有些莫名的心虚?
“陆明月!你是不是不听话一次性把鱼全喂给它了?”那只灰猫鬼精鬼精的,唐芦有时间觉得它一点不像猫,你见过哪个猫睡觉时候跟人似的还非要盖个小被子的?
要说那只灰猫哪里最像猫,大约就是在吃鱼这点上了,还必须是生鱼,熟鱼肉就没那么感兴趣。一吃起来就根本不记得自己的饭量,有好几次吃开心了,没过一会儿就开始一咳一咳地往外吐。又腥又脏,唐芦谴责过好几次。
但是陆明月就是偶尔心软,不忍心把鱼鱼拿走,只能由他来唱白脸儿,强行制止。
没想到陆明月居然私下纵容!
“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猫猫干的!我去捞鱼了!”
“你有本事去捞鱼,你有本事管管你家猫呀!”气鼓鼓。
出了门,陆明月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一时有些茫然。酸菜鱼和麻婆豆腐,是怎么做的呀?
他有些后悔刚刚一时冲动,明明看人做那么简单,自己来的时候居然连什么佐料都不清楚。刚好旁边有个眼熟的婆婆也在买菜,他可以问呀~
生生耽误了一个时辰,赶着大中午头,陆明月踩着点回了房子。
“这么晚,去哪儿了呀?”唐芦赤/裸着上身,站在镜子前看伤口愈合情况,漫不经心地问。
“没去哪儿,遇上了卖菜的大妈聊了一会儿,她教了我一种新的做法,不知道好不好吃。”陆明月没说自己觉得市场上的鱼不新鲜于是亲自去小湖边捞鱼的事情。
“等会儿就能吃了,我熬鱼的时候帮你上药?”陆明月大声朝他喊,同时蹲在锅台前研究酸菜鱼的做法,颇为惋惜地将新鲜小黑鱼放进锅里。
“不用了,伤好了。”唐芦随手披上一件大氅,靠在厨房门口,“陆明月,我们明天去接单。”
这么久没能刺.激一把,可憋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