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旧盅新酒，断肠人又待谁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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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唐门弟子出师后都会加入敏堂或是逆斩堂，他们中更多人会遵从师父的安排，加入江湖上的刺杀组织。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安排，像是蜘蛛丝一般明晃晃地安放在各个组织里，不会有人敢得罪唐门这尊庞然大物，渐渐地也乐于唐门弟子的加入。
唐芦就是这其中之一。出师后，他加入了中原一个不大不小的帮会，担了个不上不下的职务，做些不多不少的活计。如果说他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从未失手”四个字吧。
有人说，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唐门冷漠寡情刺客的缩影。
唐芦觉得这话很成问题，他本来就只是唐门刺客之一而已。
今天这位莫得感情的刺客大人，将怀里一封密信丢在副帮主桌子上：“诺，你们要的东西。”
“别忘了把钱送来！”然后扭头就走，丝毫不担心自己拿命换来的黄金可能会缺斤少两。实在是，这么多年下来，唐芦赚的钱足够他一辈子花了，他愿意接单，不过是喜欢杀人饮血的滋味儿。
他打小就是逆斩堂带出来的孩子，只有目标胸口开花的那一刻，他才会感觉到兴奋。
“呵，又是他一个人回来。”看唐芦走远了，旁边坐等安排的同僚们，终于放下心，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是呀，没想到呀，我还打赌那个明教小哥能多坚持一阵子呢。”抱着琴的小姑娘磕着瓜子儿惋惜道，“输了我四千两”。
“你还真敢打赌呀？谁不知道唐芦那个没心没肺的怪物最喜欢出卖同伴换命。”
“这不是一时走眼以为会是真爱嘛。”小姑娘摸了摸琴中暗藏的长剑，冰冷锋芒让她稍微冷静下来，“没办法，那个明教小哥哥太热情，我差点就以为两人能成呢。唐芦不愧是唐芦。”
唐芦这辈子，没有其他爱好。第一就是接单子杀人，第二就是……说来你们可能不信，第二是去药堂找大夫聊天。
按照他自己的话说，跟大夫打好关系，以后才有好日子过。所以帮会门口开医馆的小大夫，莫名其妙就成了他难得的一位知己好友。
唐芦到的时候，大夫还没回来，他就站在药柜前，一个小抽屉一个小抽屉地打开，把药材拿出来对着上面的标签认字儿。刺客嘛，技术为重，不是所有刺客都识字儿的，反正有雇主口对口解释嘛。
所以他在这儿学识字有什么好奇怪的？！
刚拿出黄芪，医馆的小大夫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两卷字画，还有一堆药罐，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冷不丁看见唐芦在这儿还吓了一跳：“哎呀，是你呀。我看有人在我柜台里摸来摸去还以为招贼了呢。”
“你要是有需求，我可以当贼，价钱好说，老朋友给你减价呀！”唐芦绕出柜台，大喇喇瘫在旁边的小榻上。
“你这是任务刚回来？”宿鸣放好手里的东西，非常习惯性的从柜子上拿下来两盒止疼化瘀的药膏，递了过去。
“来吧官人，请不要大意地摧残我吧～”唐芦软着骨头，像是醉花楼的头牌姑娘似的，尾音还轻飘飘起来。
“你正常点儿！小陆可不在这儿。”宿鸣黑着脸，毫不客气地把这位不正经的客人的姿势摆正，“怎么？我看你脸色不太对？”
“身体发虚。这次任务棘手，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现在回来了还是浑身没力气。”唐芦不担心在宿鸣这儿说这些东西，这家医馆，暗地里就是唐门的情报交接点。而宿鸣，看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大夫，实际上他的琴好几斤重。
他都举不起来！
宿鸣皱皱眉头，拿过唐芦的爪子，摸摸脉象却是几位正常：“无妨，许是些药物。我给你拿些解药，慢慢喝着，每日两次，一次不超过十粒。不过恐怕接下来一个月，唐大刺客就要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了。”
“哦，顺便帮我把药涂上吧，背上挨了两道，我够不着。”唐芦毫不在意地把自己翻过去，露出隐藏起来，深可见骨的伤痕。
对这种程度的示弱，宿鸣根本没放在心上。说起来，自从唐芦来到中原，许多事情都是经由他手安排的，对方什么性情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至于为什么一个唐门的情报点是由一只鸽子负责的嘛……嘿嘿～
根本不吃这套的宿鸣把膏药往旁边一丢：“怎么不去找你家小陆呀，我看他挺乐意干这些事儿呀。”
“什么小陆？”唐芦半睁着眼，把脸埋在大夫叠好的被子里。
宿鸣起身的姿势顿住了，本来想要去拿药的手有些抖。
“怎么了？”
过了好半晌，见宿鸣没有声响，唐芦忍不住扭头问。
宿鸣像是刚刚反应过来，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小心地撕开里衣被血粘在皮肤上的部分，撒上药粉包好，闷声问他：“你们吵架了？”
“……”
唐芦没说话，但是宿鸣已经知道了。
是了，这个大名鼎鼎的刺客，除了“从未失手”外，还有个名号叫“队友杀手”。据说跟他在一起搭档过的队友，没一个超过一个月的，要么死了，要么自己走了。
就算是在暗杀者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眼里只有单子没有其他的唐芦。何况其中有些搭档，本来都是有活下来机会的，倘若不是唐芦为了追求自己的效率。
渐渐地，他成了独行客。
和他搭档等同于送死。
除了陆明月。
陆明月是唯一一个例外，他身手极好，完全跟得上唐芦的节奏，也足够聪明，不需要什么交流就明白彼此的心思。
可以说，陆明月是唐芦暗杀史上，上任时间最长的搭档，足足有四个月。这个计时，截止于昨天。
唐芦没有给出回应，等宿鸣帮他上好药，穿好衣服就走了：“这药我拿走了，谢谢呀～”
宿鸣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位明教小哥是怀着什么心思靠近唐芦的，他为此努力了四个月。四天前，那个少年兴冲冲地跑来找他，跟他说唐芦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
“啊啊啊！从此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呢！”那人欢乐地不像高冷波斯猫，像只发疯的土拨鼠。
明明是可以好好在一起的。宿鸣观察过陆明月，没有什么不良作息，爱好小动物，家里还养了一只小灰猫和成堆的花花草草。比起杀手，他阳光开朗地过分了。
其实，是个很适合唐芦的人。
不知道唐芦有没有注意到，他其实也是很喜欢和陆明月在一起的。每天傻乎乎地做些无厘头的事情，唐芦嘴上会毒舌会讽刺，身体倒是非常诚实地陪着他一起犯蠢。
宿鸣一度以为他是可以带着唐芦从杀戮怪圈中跳脱出去的人，毕竟他的表现太过于美好。
唐芦回到空空荡荡的房间。帮里发放的任务奖励已经送到了，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似乎在说“我们不至于贪图这点小钱”，似乎也昭示着这个由帮会配送的房间有多么缺乏安全保障。
考虑到目前身体状况，他带好这一单的赏金，出门买了点心美酒，还有些针线，三绕两绕，确认没有跟踪者后，拐进一家小院落。
本来听到声音应该出门欢迎的灰猫并没有出现，三四天无人照料的花花草草同样蔫头耷脑。
“总好过住在帮会里呀。”像他这样不招人待见，可不敢在那儿呆着。
院落里，木小呆一如既往呆头呆脑矗在中央，唐芦下意识手有点痒，朝着它打了一梭子，偏了。
“还是没力气呀～”唐芦叹息着。
抱着药和钱走到屋子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自言自语什么。好像这样就会听到回应嘛？
怪蠢的。
放在平时，以唐芦的体能资质再在城里绕上七八圈都没有问题。然而红衣秘药效果确实显著，光是甩掉跟踪者把置备的必需品带回来，就已经让他疲惫不已。
由于后背伤势过重，他不得不趴在床上。
这时候就很嫉妒陆明月了。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一只成精的怪猫，每次他受伤都特别自觉地跑去洗洗小爪子，自己在棉布上蹭干，像是守护者一般团在他身边。
有毛茸茸在，什么痛苦是不能忍的！？
后来唐芦才知道，那只喵是陪着陆明月一起长大的，陆明月出西域，小灰猫也跟着他出来了。好像那只猫从他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直到唐芦跟他说，他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猫都有这个习性。
“你养的是猫妖吧！正常猫哪里会这些？不对，正常猫怎么可能活那么久呀！”
当时陆明月怎么回答的呢？
“可是喵喵确实一直陪着我呀，对不对，喵喵？”
“喵～”
呵，狼狈为奸。不，人猫为奸！
死心吧，灰猫，你的主人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以后还不是我养你。唐芦趴在床上默默想着。
除了会照顾受伤的主人，那只妖猫还会自己抓虾抓鱼。据陆明月说，他刚到中原那会儿，货币不通，语言不通，有时候连午饭都是灰猫抓给他的。
对了，现在几时了，那只猫应该回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旧盅新酒，断肠人又待谁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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