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街296号》绮白

2、第 2 章

　　黄衣的古典美人•一个天大的玩笑

　　叔叔看着伊伶，他摇摇头，说，你真的打算穿成这样出席那酒会吗？还是去换一身吧。一边说一边要打电话叫秘书。
　　伊伶的脸上显出孩子气的坚定。她说，不，我就要这样。这样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好的。叔叔要觉得不合适，你带其他翻译好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你的旅游开发公司，更不喜欢那些顶着开发保护名义的破坏，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个打芙蓉街296号主意的海龟。
　　人家是海外归来……这是他的祖宅。叔叔小心翼翼地避开伊伶的小姐脾气，小心翼翼地更正。
　　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恶心他们一下，也包括你，叔叔。你正在抹杀我一段美好的童年记忆。伊伶悻悻地裹上披肩，一个人先下了楼。
　　楼道里她又想起了敬陶，以及梦境出出现的芙蓉街296号。关于这座宅子所历的沧桑史，是地方志上查不到的，就算问当地的老人，他们多半会说不记得。它在旅游公司印刷的小册子上为定义成了清代进士陈某某的读书楼。自然，不是。
　　它曾是一个托儿所，也是伊伶童年的游乐场。现在里面的孩子已经被搬进了另一座新建的托儿所，更大，更美丽，有更多游乐设施的托儿所。剩下的是一副老宅的躯壳，等待新的主人为它注入灵魂。
　　伊伶挽着叔叔的手臂走进经过修葺悬起红色灯笼的大门，门口聚集着不少当地的老人在交头接耳，待他们见到伊伶后，便集体安静了下来，以一种敬畏而恐慌的目光对她行注目礼。直至她融入门槛后那幅古典凝重的夜景里。
　　——是她，怎么是她，穿一身黄。
　　——你也看见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人看见了……
　　风将人们的窃窃私语带进伊伶的耳中，她窃笑。她正在扮演一个曾经给落枫镇留下记忆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身份，不仅仅是一名黄衣的古典美人，她给落枫镇带来了更多语言上的禁忌。
　　柠黄色旗袍，杏黄披肩，橘黄手袋，珍珠盘发，似堕非堕将散未散。伊伶出现在老宅的大厅里，高跟鞋穿过红色地毯敲打底下多少有些朽烂的木地板。还未走到陈寒的面前，陈寒手中的酒杯已滑落，泼了一地。
　　伊伶未来得及为她成功的恶作剧而微笑，亦立在了当场。
　　那个正在弯腰拾起酒杯的人，也是一位故人。敬陶。
　　他一声不响地来到这个与她息息相关的地方，他并不打算告诉她。若不是撞见，她可能永远不知道他来过。他并不想见到她。那么她也不想见到他。
　　她转过脸去，喉咙口，有些气梗着，吐不出，咽不下。
　　陈寒把敬陶介绍给叔叔，他说，这是我请来帮助我整修这座老房子的工程师，我的助手。他对古典建筑很有研究，非常专业。
　　伊伶将他的话传递给叔叔，并且在结尾加上了自己的评语，我觉得他不怎么样，他之前做的是居民小区与港口扩建的设计，古典建筑的资料是临时抱佛脚，对古典文献的阅读更是有障碍。
　　她看见敬陶的嘴角颤了颤，似乎要笑，也有可能是不悦。
　　叔叔惊讶地看了看伊伶，问，你怎么知道？
　　就连陈寒的嘴角也挡不住笑意了。他明明听得懂中文，还需要她在这里转来转去假惺惺地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