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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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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行摇摇头,一幅很委屈的表情:“人家只是想表达对你的感激之情而已。”
“感激之情?”沈知安提高了音调,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平淡:“专门挑我不爱吃的东西来感激我吗?”
“啧啧啧。”付镜不知从哪拿了把扇子,一边摇头一边感叹道:“猪心裹测,其心可诛。”
方行一把夺了他扇子,拍在他脑门上:“你才是猪呢,你全家都是猪,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
然后方行把扇子扔给他,又对着沈知安笑着无赖道:“那你说想要什么?先说好,我不卖的。”
沈知安转过头,声音不轻不重:“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把那烂车尾的英语学好,省的每次白白耗我笔水。”
方行听到后,明显被打击一番,开始哭天抢地往付镜怀里钻,以手掩面捂住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沈知安,你变了,你变得不可爱了,你变得让我认不出你了。”
付镜嫌弃的把他往一边推,皱眉嚷道:“去去去,别跟个女人似的娘不唧唧的,每次你回答上来都是沈知安帮你,你要是早有这个觉悟早就应该好好学习去了,哪至于次次都让女魔头提问,跟着我每次都提心吊胆。”
方行从他怀里坐正,颇有无奈的抱怨:“哎呀,英语这东西就跟我八字犯冲,我宁愿做十份数学黄冈密卷,也不想做一张英语卷子。”
付镜刚想反驳两句,上课铃声想起。因为之前提问过方行,所以后两节英语课基本上没他什么事。他也清楚宋宝慧的套路,也就在每次上课前会提问他一些基础性的问题,至于真正的难题,基本上都挑沈知安,畅通无阻的流利程度一度让英语单细胞生物方行认为沈知安大脑里是不是装了类似于英语词典一样的东西。
一天课上下来,方行浑身酸痛的伸了伸懒腰,提起背包随意挎在肩上,自己先去提车,沈知安在不远的距离静静站着。
夏天的太阳好像永远在燃烧光热,明明已经五点多,可是太阳晒的空气都有些干燥。沈知安似乎觉得晒得热,站在树荫下乘凉,方行推着车走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皱着眉头站在树下的沈知安,树不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阳光透过树叶光影斑驳的照在他脸上,把平日里冷冽的眉眼衬出几分柔和。他校服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方行很纳闷怎么会有那么白的男生,虽然是一同长大,但是他好像怎么晒都不会黑,但并不会显得女气,反倒更衬得整个人如三月泉水,清冷俊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身腰挺拔,出挑卓越。
他只看了一小会儿,便推车走过去,沈知安是极易冒汗的体质,就只有几分钟,整个人的脸颊微红,额头上就已沁满了细密的汗珠。方行不怕热,把自己还披在身上的校服脱下来搭在沈知安头上:“搭着,挡会太阳。”
沈知安犹豫了一会,但估计是晒得不行最终还是把衣服盖在头上,看着方行:“洗了吗?”
方行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终于知道他刚才的犹豫是因为什么,感情是这位有着重度洁癖的人怕他没洗衣服,怕熏的自己难受。
方行摇摇头,掰着手指头数数:“一……二……三……,大概有四天没洗吧。”
沈知安的脸色变了变,正有发作的痕迹,方行赶紧冲他摆手,连忙解释:“骗你的,衣服我一天一洗,知道你有洁癖,哪敢把穿了四天的衣服借给你啊。”
沈知安脸色慢慢好转,瞄了一眼方行,面上毫无波澜,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声调:“不错。”
然后自己向前走去,留下方行在原地思索好一会他这个“不错”是什么意思。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骑一坐,沈知安虽然骑的轻快,但似乎想起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做车夫,忍不住喊了一声:“沈知安。”
“什么?”
“跟你商量个事呗,明天早上你骑车带我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偶尔也想偷偷懒嘛。”方行回头冲着沈知安笑,眼眸发亮,嘴边酒窝更深:“明天你带我,好不好?”
沈知安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明明是一幅让一般人看了就不忍心拒绝的表情,可沈知安不是一般人。
“不要。”
拒绝的干脆利落。
方行回过头,郁闷的开口:“你就不能回复的婉转一点吗?这么直接人家可是会很伤心的。”
沈知安一顿,整了整自己的措辞重新开口:“一顿饭能吃三碗饭的家伙没有资格装柔弱。”
方行甘拜下风,:“行了行了,我服你了沈知安,还不如你直接拒绝我呢。”
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回到家,沈知安家更近,送走他还有将近五分钟的路程,并不长,但方行心中不由得沉重起来。
方行推开门,客厅桌子边围了一桌人。应该还没人察觉到他进来,整个饭桌洋溢着温馨和睦的气氛,却让方行觉得有些刺眼。
方同远正温和在跟方昀讲着在外面遇到的趣事,逗的他哈哈大笑,抬眼间看到站在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方行。
方同远心里一紧,连带着嘴边的微笑也不自觉淡去几分,招呼道:“方行,你在那站着做什么,快点来吃饭。”
方昀看到他回来,眼睛有光迸出来,高兴的冲他挥着手:“哥哥,哥哥回来啦,快点来吃饭。”
方行点点头,换了鞋,想直接入座,却看到桌子上根本没有自己的碗筷,心里苦笑一声,转身去厨房拿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在方行入座的那一刻瞬间改变了,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降到冰点。
方行也习惯了这样的转变,只是默不作声的扒着碗里的饭,反正不管再好的气氛只要他方行两个字一出现立马就可以立马崩溃。
陈青莲板着脸好像压根没注意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方昀看着他笑,方同远也不自在,开口想打破寂静到有点尴尬的气氛:“那个……方行,小昀说他有些饿了,所以我们就先开始吃饭了……”
“没事。”方行说的轻松,眸色却暗了几分。
反正这种事情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
方同远自知说的心虚,岔开话题:“在学校怎么样啊?”
“还好。”
方同远笑了笑,看着方行,他这个儿子聪明开朗,也就在家里才会安静的像得了自闭症。其中缘由,他很清楚,可是他也一样束手无策。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歉疚,正夹起盘子里一个鸡腿打算放到方行碗里。
“放下。”从开始就不说话陈青莲终于吭声,冷眼扫了一眼方同远。
一个大男人突然被一个女人因为这点小事要求,方同远觉得面子过不去,继续把鸡腿放到方行碗里:“怎么了?我给我儿子夹块鸡腿不行吗?”
陈青莲把筷子狠狠一拍,怒气冲冲:“行啊你,方同远,翅膀硬了是吧,敢不听老娘的话。”
方同远心里也受着股气,知道她平日里不喜欢方行,却没想到已经斤斤计较到为了块肉的地步,嘴上也是不饶人:“你一个女人家整天像个泼妇成什么样子,为了块肉跟我吵。一块肉怎么了,别说一只鸡腿,就算十只只要我想就给我儿子吃。”
陈青莲听到他的话好想被什么东西扎了一般,尖声嚷道:“好,他是你的好儿子,方昀就不是你儿子了,天天在这里装出一幅慈父圣人样子,我看了就恶心。你这种人也就只配在人前装装,刚刚饭桌上怎么说的,你说小昀才是你……”
“陈青莲!!!”方同远突然爆喝一声,脸色难看到极致:“你给我闭嘴!”
“你!!”
“爸,阿姨,你们别吵了,吓到小昀了。”方行有些压抑,他们几乎三天两头都会因为他或多或少的吵起来。都只是一些芝麻大的小事,但在跟方行有关后再小的事也能瞬间变成火药桶,其实他也司空见惯了,只不过每次听见还是克制不住的有些难受。
陈青莲不敢相信一直以来都对她低眉顺眼的男人竟然吼她,气的眼眶微红。正欲发作时就听见方行说的话,其实她根本就不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听见方昀的名字时话语一顿。
方昀显然没看过他们吵的这么凶,白净的脸庞有些害怕,说出的话都断断续续:“爸爸……妈妈,你……你们别吵架。”
陈青莲心一软,轻轻跟方昀说:“没事的,爸爸妈妈不吵架。”然后狠狠瞅了一眼方同远,后者很快反应过来:“是啊,小昀,爸爸妈妈刚刚闹着玩的,没事的啊。”
方行心里有些发酸,只是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方昀的碗里,笑着说:“小昀,给你吃肉。”
因为刚刚一出,方同远没有在这件事上坚持下去,其实方行也早就明白,虽然都是儿子,但心中的天平到底倾向哪边都是不言而喻的。要不然当陈青莲跟他吵起来时提到他在饭桌上说的话时也不至于失控吼他。
“我不吃,这是哥哥的。”方昀眨着大眼睛对方行展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方行笑笑:“没事,你吃,小孩子要吃多点才可以长高高的。”
“可以像哥哥一样高吗?”
“当然可以啊。”
“太棒了。”方昀眼睛亮亮的:“我想变的想哥哥一样。”
“小昀。”陈青莲训斥,语气并不重:“吃饭就吃饭,不要说太多话。”
方行知道她的意思,无非就是不想让方昀跟自己关系近了,否则这句话根本不会现在说出来。
这场饭吃的压抑沉闷,方行去冲了个澡,呈大字躺在床上才觉得自在许多。
他侧过头正好看见放在床柜上的相框,照片里是一个大人手里拉着一个小男孩。大人是年轻时候的方同远,那个时候尚未发福,身体宽阔强壮。而被他拉在手里的孩子,大概四岁左右,眉目清明,眼眸黑的发亮,俨然一副乖巧好孩子的样子,只不过眼睛流露出的却是几分胆怯和慌张。
方行记得这张照片是十四年前拍的,顷刻间,突然往事如洪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那时的他正寄宿在他母亲的堂哥家,他的记忆力是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印象的。只是他听说母亲原本就有心脏病,生下他时更是身体条件不好,所以才没能坚持到最后。至于父亲,他从来没见过,也从没听别人提起。
直到有一天,他的叔叔阿姨告诉他,他的爸爸来接他了。他躲在他们身后不敢出来,知道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拉住他的手,眼中热泪盈眶,他对他说:“走,小行,我们回家。”
然后就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的时候,拍下了这张照片作为纪念。
也就在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是真正有家人的,有爸爸的。也可以像其它孩子一样跟父亲撒娇,可以骑在他背上,可以手拉手一起走,不是……没人要的……
可是,让他期待的事情还是没有发生,回到家面对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尖酸嘲讽。他是第一次看见女人疯起来的样子,之前寄宿的叔叔家夫妻之间相敬如宾,说话都是轻慢的节奏,可是面前这个女人的撒泼胡闹,乱甩乱砸好像是作为一种发泄,尤其是看向他的时候,怒火更甚。
等再过了几年,他又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叫方昀弟弟出生。不知为什么,方昀很黏他很喜欢他,总是追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不停的喊……
随着年岁渐渐长大,方同远也告诉过他的身世,故人之子,短短的四个字。但方行也知道,就算是这样,自己的突然闯入也让这个家庭感到不适,陈青莲对他的态度一向不好,方行也早该习惯了。只是方同远……方同远虽然把他领回来,但是方行也知道,多多少少也不是他的本意。他怕陈青莲,是一种做错了事的怕。并且在喊他的时候一个“方行”一个“小昀”,地位孰轻孰重,不用想也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方行才叹了口气,将视线转过来。又在回忆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十四年……十四年了啊……
他来到这个家里已经整整十四年了啊……
方行怕自己在多想,干脆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起初意识清醒,后来意识模糊起来断断续续听到有人争吵,还以为是错觉,可到最后听着越来越激烈。
方行被吵的睁开眼,确认楼下有人吵架后拉开房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