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瑈海暮川录》断梦残香

55、番外之 奇人

　　五台山方圆千里，十里一庙，百里一寺。
　　庙者，谓皇帝祭祖的太庙地位最高。寺者，以官家修建的灵隐寺佛陀众甚。
　　而我被送去的殊普寺，乃一私寺，由住持智明大师的师父所创。
　　寺处偏隅，出家的佛陀不过二十余人，香火不旺。
　　不过，这寺中却有两位奇人。
　　其中一个，便是医治我烧伤的觉延。能够将我从鬼门关救回阳世，医术之高可见一斑。
　　另一个，没有名字，大家都叫他无名。
　　无名不是和尚，他有头发，从头顶向两侧，一半黑色，一半白色，颇为怪异。
　　我见到无名时，他应已过而立之年，在寺里给僧人们劈柴烧饭。
　　有一回我在山上，看到他赤手打死一头野猪，又赤手掏开了野猪的肚皮，挖出血淋淋的内脏，用手臂粗的树枝将野猪串起，架上火堆，烤了。
　　又有一回，我看见他纵身一跃，跳上两三丈高的树冠，取下一窝鸟蛋，吃了。
　　我对智明大师说，我要跟无名习武。
　　智明大师将我带到无名面前，替我道出原由。
　　无名正在劈柴，他一手拿着斧子，一手伸过来撩开我遮住右脸的头发。看着我右眼下那指头大小褐色的“罪”字漠然道：“钦犯……”。
　　这个“罪”字是大理寺酷吏用烧红的烙铁烫的，我还深深记得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无名摇一摇头，转身继续劈柴。
　　我从旁抱起一根粗木，拼了力气立上劈柴的木垛，两手各将粗木一边固定了，等着无名劈砍。
　　无名掂了掂手中的铁斧，猛地向下一挥。
　　我瞪大了眼，眼看着那板大斧便朝我头顶劈了下来。
　　咔嚓，粗木由中间裂为两半。而我的手，仍一动不动的定在原处。
　　无名面色淡然，于我的大胆不为所动。
　　突然，他将我的一只手摁在了木垛上。
　　我听见智明大师喝了一声，那斧子却是不由分说地砍到眼前。
　　那一刻，我怕了，但我绝不退避。
　　斧子的刃口深入我拇指旁的木垛寸余，震得我手心发麻。
　　无名松开我手，精铄的眼目中终于流露出一丝丝惊喜。
　　他没有叫我一声徒弟，但我知道，从此，他便是我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