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夏銘

4、No.3

　　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面，只要楮清风早上起得稍微早一点的话，就会走出研究所，在周围晃一圈，知道时间点差不多的时候才回到研究所里面。
　　而研究所里面的人见楮清风在研究所里面随意的进进出出的，也没有说过一些什么，只是偶尔在看到楮清风的时候点点头，打个招呼后，便有匆匆忙忙的走了。
　　只不过楮清风有时候会在其中感受到一股令他十分不舒服的目光。
　　但是一旦他转过头去，想去看到底是谁的时候，那道目光却已经不见了。
　　这一天楮清风稍微起晚了一点，正好撞上了给他带些自己做的东西的林嫂，他轻扬嘴角，“林嫂，早啊。”
　　踏进房门，就看到窗边那沐浴在阳光下的俊美男子，正微笑着跟他打招呼，让即使是有些上了年纪的林嫂，也禁不住的心上一跳，恍惚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林嫂一边在心里面默念着自己的不害臊，居然这么大年纪了还对着个年轻人有了心动的感受，一边走到旁边的桌子，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跟楮清风打招呼，“小风，早啊，你这前两天倒是起得早的很呐！我过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你。”
　　“嗯，清晨出去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比较安静点。”楮清风走到林嫂的身边轻笑，“林嫂，你这是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吗？”
　　林嫂摆了摆手，“哪有什么好吃的，都是林嫂我自己随便做的东西，哪里谈得上好吃的。”
　　楮清风也不跟林嫂争辩些什么，只是拿起桌上车子的钥匙，“那就谢谢林嫂亲手给我做的好吃的了，就是不知道我又没有这份荣幸能请你带我出去玩呢？”
　　林嫂自是点了点头，两人收拾了一番，就去车库取车，路上还遇到了一男一女两个研究员。
　　在几人背着走了以后，楮清风突然再一次感觉到了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微微抿了抿唇角，状似不经意一般的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再稍微走远了一点以后，转头对着林嫂问道：“林嫂，你知道那两个研究员是谁吗？这两天我总是遇到他们，但是又不知道他们叫什么。总是这样点点头的就走，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略带羞涩而又带着点请求意味的语气，顿时让林嫂心花怒放，“那两个人啊，可都是你周叔身边的助手，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叫什么，只知道女的姓于，男的是姓陈。”
　　得到答案的楮清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复又对着林嫂问道：“林嫂，你今天又要带我去哪里？能不能带我去一些更好玩的地方去？”
　　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她往车库走去。
　　“你啊，真的是越来越像个孩子了，怎么现在还来问我说去那些好玩的地方。”林嫂看着面前这个高大却又消瘦的男子，犹如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让林嫂我想想啊，哪里有适合你这个大龄儿童可以玩的地方。”
　　林嫂一边说着，一边跟着楮清风的步伐走着，心里面还惦记着楮清风说的“玩”。
　　楮清风明面上依旧迈着步伐往外走，心里面仍旧回想着刚刚所看到的画面。
　　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那名女研究院一直都是背对着他们两个人的，所以他所感受到的目光，应该不是来自她的；反而是那个男的，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也跟着一起转头了，嘴角还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诡异感觉。
　　楮清风心中思绪不断，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下来过，一路上往着通往车库的电梯走去。
　　在两人走远后，女研究员停下步伐，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她旁边的男人，平寂得毫无波澜的眼神中泛起了点点波澜，“你不要去招惹他，周他自有安排。”
　　男人收回看向楮清风的目光，牵起僵硬的嘴角，努力的想要摆出笑容，但还是失败了，垂头丧气的对着她点了点头。
　　女人没有理会他的反应，而是直接无视掉，自顾自地继续走了。
　　男人见她没有理会他，而且态度还很冷漠，也没有多大在意，只是摇头晃脑的径直跟了上去。
　　女人走进电梯，就直接按下周新的楼层，打算去找他，而周新这几天正忙碌着进行实验，没有时间去去看楮清风，而其实验的对象，就是烧杯内不知道从哪里提取而来的血液，血液内的颜色要远比常人的血液要更加暗红一些，令人看了心中不禁升起一种略感诡异的感觉。
　　此时周新手上正拿着一个试管，试管的底部铺了一层他的实验对象。
　　他手上拿着试管轻轻的左右摇晃着，嘴角擒着的那一丝波谲诡异的笑容，令人背脊发凉。
　　女人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放轻自己的脚步声，走到了周新的身边，“周，楮今天又跟着那个护工离开研究所了，需不需要让人跟上去？”
　　周新自顾自的盯着自己手上试管内的血液，眼底的神色闪烁不明，始终未曾开口说过话。
　　女人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默默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等待周新开口吩咐自己。
　　过了一会儿，周新终于开口了，语气完全不似平日里和楮清风或者林嫂两个人说话时那样温和，而是带着一种对待下属的冰冷，“不必了，我看他这几日玩得倒是挺开心的，那便任他去玩，玩够了，该他去做的事，还是得要他来做的。”
　　女人点了点头，离开了周新的实验室。
　　等到女人离开，实验室的门关上以后，一直微微阴沉着脸的周新，脸上的神色突然放晴，“楮连华，你不是很希望你的孩子能够成才的吗？还希望你能够和阿溪两人一起看着他长大的吗？”
　　“可是，你现在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又怎么起来看他成才呢？你们两个人也不过是看着他长大成人了罢了，接下来，我便带着他，让你看一看，我究竟是怎么样让他‘成才的’！”
　　周新像是独自嘟囔着些什么，眼角泛起的笑意和刻意压抑的笑声，与他嘴里念叨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女人并未走远，正站在门口想着些什么的时候，就恰巧听到了周新压低了声音的笑声，死水一般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抿了抿唇，女人抬起自己的步伐，略显僵硬的放轻脚步离开了。
　　没走多远，就又在拐角口处，看到了刚刚跟在她旁边的男人。
　　男人再一次看到他，眼中闪烁着惊喜，“于！”
　　于对一天能够遇到陈两次，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让他少一点总是跟着她。嘴巴张了张，但还是在看到陈那双再看到她时，闪烁着的明亮眼神，而再一次咽了下去。于对自己的心软有些不满，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陈，忽视掉他宛若忠犬般看着她的眼睛，转身就走开了。
　　陈也注意到于对他看过来的那一眼，也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动作，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轻扬，眼中神色闪烁不停。
　　直到夜半的时候，林嫂和楮清风两个人才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提着一些东西。
　　一回来，楮清风就将他手上的东西都交给了他房间里面的机器人，并且叮嘱他将东西分别拿去送给研究所里面的所有研究人员，然后就洗漱一番，就去休息了。
　　隔天清晨，楮清风刚醒过来，起身换好衣服，正要去刷牙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顿时从初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周叔，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看我了？”微湿的背脊提醒他能够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就那么一直站在他的房门口的周新，很奇怪。
　　周新微微凝视了一会儿，轻笑了一下，“这不是昨天晚上，临休息之前的时候突然想起说虽然有林嫂有带你出去玩，但是，林嫂所知道的东西还是有限的。正好，我今日有些空闲，能带你出去一趟，这不，就一大清早过来找你。”
　　“我还以为你应该是已经起来了，便过来找你，谁想你这是刚醒。我这是吓到你了吗？真是不好意思呢。”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是周新的脸上并未看出有多少歉意的感觉。
　　楮清风按捺下心里面直冒的冷气，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着他手上的动作，“哪里有啊，周叔，我这不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太晚了吗，这今天早上才起晚了的，平日里这个时间点，我都是已经洗漱完了，出去外面走一圈了。”
　　“周叔，你先坐着，我去厕所间漱洗一下，很快就出来。”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牙刷开始刷牙洗脸。
　　周新颔首，漫步走到了楮清风床边的一只凳子上，掏出放在他的白大褂里面的一包随身纸巾，拿出一张纸擦了擦凳子，这才坐了下来。在周新做完这些动作以后，楮清风差不多洗漱完毕了，正要走出洗手间就恰巧看到了周新将他手上的纸巾扔掉的动作。
　　他的动作略略一停，然后若无其事走了出来，“周叔，你今天是要带我去哪里吗？”
　　周新刚刚坐下来，就听到了楮清风的声音，“对啊，你醒来这么多天了，也该认识认识一下你的父亲跟母亲以前的朋友跟长辈们了。”
　　“所以啊，我今天来呢，就是特地来带你去见一下你父母亲的朋友、长辈的。”
　　“我已经先行通知林嫂说让她今天可以不用过来这边了，所以，你还是再去换一身衣服，我先去拿两份研究所里面的早点，我们先吃完早点，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去见许久不见的朋友们。”
　　“我去楼下一楼招待处那里等你。”周新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直到看不见周新的背影以后，楮清风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坐到了他身后的床上去。
　　虽然自从他醒过来以后，周新一直对他很好，但是他自己心底莫名的直觉一直在在告诉他，不要太过于亲近周新。
　　这让他不禁在心里面对周新升起了丝丝的防备。
　　而在刚才，周新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打开了他的房门，并且还静静的站在门口，盯着他看，这样的动作，让刚刚清醒过来的他背后微微冒起了冷汗。
　　楮清风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拿出放在房间里面的一身西服就换上了。
　　毕竟，如若是要去见自己父母曾经的朋友的话，穿一身休闲服就去见面，似乎是有一些不太合适了。
　　走到楼下一楼以后，周新就已经拿好了早点在等他下来了。
　　两个人吃完以后，周新便带着楮清风，开着他自己的车子，往着远离市郊区域的地方驶去。
　　“你爸妈的朋友，特别是长辈们啊，都特别不喜欢呆在喧闹的城市里面，接过，选址建别墅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选到了城郊处的别墅区去了，要么住在上边，要么住在下边。”
　　“不过啊，这样倒是方便了我们几个人过去找他们了。”周新开着车，轻笑着同楮清风说道，但并没有解释清楚他口中的“我们几个人”具体指的是谁。
　　楮清风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周新跟他说话，也不开口，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周新一路一直驶到了城郊别墅区，并且在最里面的一栋别墅停了下来，一路上经过了重重的检查，令楮清风有些奇怪到底是谁，才会在这路上设置这么多的检查。
　　“不过这别墅区里面，有重要人物住着，检查多了些。”
　　“周先生？这不是周先生吗？”别墅门口处，一位正守在门口的安保人员，出声道。
　　“对啊，安保先生，我带着阿溪的孩子来看老夫人，麻烦你开个门了。”周新打开遮在他头上的车顶，提高了点音量，对着安保说道。
　　“好嘞，这就开！”安保点点头，给两人开了门，又看了一眼楮清风，顿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听到周新说的“阿溪”两个字的时候，这才想起来他长得像谁——老夫人收养的几个孩子里面的一个女孩。
　　周新轻车熟路的把他的车放置到了别墅里面停放车辆的地方，然后带着楮清风往着会客厅的地方走去，而且一路上都还有人在跟他打招呼。
　　到达会客厅的时候，别墅里面的人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今天有客上门，齐齐坐在了客厅里面，正在热情的向着他们打招呼。
　　其中最为年轻的男子，见是周新，而且后面还跟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心里面有点奇怪。
　　这周新可是有着将近五年的时间里面没有过来过这边的别墅了，怎么今天会领着一个这么清秀斯文的男孩子过来。而且这小孩，长得还有点儿眼熟，“周叔，你这后面的人是谁啊？看着怪眼熟的。”
　　一下子，客厅里面的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了周新身后之人——楮清风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