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夏銘

27、No.26

　　并没有想到自己半人类、半感染者的身份在华靖宇的面前直接暴露的情况下，他还能够对自己表示那么的担忧。华靖宇作为一名抵抗感染者伤害人类的学院中的一员，却能够做到不仅仅没有因为楮清风自己在想起事情的时候隐瞒他而生气，更没有因为他身体里面流淌着的属于感染者的血液，而对他心里面产生任何的厌恶。此时，华靖宇还能够在发觉楮清风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的时候，不断地找他。
　　虽然楮清风才打开记录看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但是一闪而过时的画面却被他给看到了：因为不断打进这个通讯里面，而被置顶了的华靖宇的号码，以及号码右侧所显示的不下40个的通讯。
　　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让楮清风不得不相信，原来华靖宇并没有想要疏远他的这个实情。
　　通讯那头的华靖宇一直都没有听到有人讲话，还以为是楮清风已经将通讯号码丢弃掉了，换了一个号。正当华靖宇想要放弃，把通讯挂掉的时候，一个和楮清风清澈的声音相似，只不过他的声音带有一种属于成年男子成熟而低沉，传到了自己的耳边，带着一种很是慈爱的感觉：“你是清风的朋友是吗？”
　　初时华靖宇在听到这个略微有些陌生的声音，条件反射的想要把它挂掉，差点真的以为通讯号码已经换了一个人了。直到声音提起了“楮清风”三个字，他那已经移动到挂断键上的右手，才僵直了一下，警惕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接了清风的通讯，清风他现在在哪里？”
　　楮连华听得出，华靖宇这是把他当成了害得楮清风连着这么多天都没有联系他的人，轻笑了一声，“清风，你要是再不说话的话，你的老父亲我，可就要被人误会成是一个绑架了你的坏人了……”
　　楮清风匆忙轻声接上华靖宇的话，“靖宇哥……”却在一声称呼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便现在华靖宇能够接他的通讯，就已经说明了他并不在意他体内流淌的属于感染者的血液，但是他的心里面还是感觉到莫名的紧张。
　　然而华靖宇不知道楮清风现在的情况，在听到楮清风那熟悉的声音后，心中稍定，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化身一个老妈子对他念叨几句。他轻叹了一下，“清风，我知道你怕我会因为感染者而对你疏远，这个我理解。但是你也不能一声不响的就把我的电话给挂掉了，还在挂掉通讯的时候就把我给拉黑了，连我后面想要找你说话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想到这几天的时间里面一直都联系不上楮清风，华靖宇心里面还是止不住的烦躁，“你知不知道你这段时间我一直找不到你的人，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出事了？！嗯？！”声音越到后面越发大声，颇有种你要是在不说话的话，我就会跑到你的那一头去揍你的感觉。
　　“靖宇哥……”楮清风低垂着头，语气略显颓丧，“……对不起。”
　　听到楮清风对他道歉的话，华靖宇的脸上柔和了一下，但还是重新板了回来，就好像他所要教训的人就在他的面前一样，“清风，你会害怕我会不想搭理你，甚至是揭发你，这很正常，我也很理解。但是你也不能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害得我这几天满世界的找你，偏偏又不知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人可以联系的。”
　　“我……”楮清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华靖宇给打断了。
　　“清风，你先听我讲。”华靖宇严肃的声音，自通讯传到了楮清风的耳边，“一开始我知道你是感染者的时候，在通讯那里确实没有开口，但是我并不是在想你是感染者，便令人很厌恶这件事情。相反的，我是在想，到底该怎么说话，才能够不让你对我生疏了。只是，还没等我完全想好了，你就已经挂掉了。”华靖宇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叹了一口气，生怕楮清风听不到他的失落一样。
　　“靖宇哥，对不起，我……我不应该那样子的，可是……我怕你真的以后不会搭理我……”
　　在楮清风接了自己的电话以后，华靖宇就一直保持着莫名兴奋。一直到他将他自己心里面想对楮清风说的话说完了以后，他这才逐渐的从兴奋转化为冷静，也就听出了楮清风气若游丝的声音，显得很是虚弱。华靖宇冷下了脸，“清风，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楮清风这才想起打这通通讯的最初目的，“靖宇哥，我想，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绑匪是想要劫财，还是想要劫色？”语气之严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认真的。但是楮清风在听到以后，却莫名的笑了一声。而终于听到楮清风笑声的华靖宇也轻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面的警惕却丝毫都没有放下来，他知道楮清风现在会突然来找他帮忙，那么肯定就是遇上他了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而在他之前在靶场所看到的楮清风对于枪械之类的熟悉感，他自身的实力定然是不错的，现在他居然会来寻求自己的帮助，恐怕这件事情不简单。
　　明明心里面很紧张，但却在听到华靖宇的声音后，心中升起的安全感，让他在听见华靖宇严肃的语气，玩笑的话语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冷静片刻之后，楮清风再一次开口，“靖宇哥，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想起来的童年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个实验室密室吗？”
　　华靖宇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在楮清风看不见的时候，他的眉头拧紧，嘴唇微抿，紧绷着的脸上，双眼布满了寒光。他听出了楮清风话里面暗含的意思，亦担忧他现在的情况。“你希望我怎么做，才能够帮上你的忙？”
　　“靖宇哥，我待会儿给你传输几张图片过去。我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人，一个能够将人救出来却不惊扰到里面报警的装置的人，然后让他具体跟我讲该怎么做。我现在的这个地方，你们应该是进不来的。”平日里清澈的声音，因为身体的虚弱，以及精神上的疲惫，使的清澈的小溪没有了活力，变成了一潭泛不起丝毫波浪的湖泊。
　　此时对楮清风虚软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楚的华靖宇，心中不禁蔓延起点点火光，“那你现在怎么样了？可还好？”
　　只顾着想着能不能将自己的父母救出来的楮清风，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自己身上的伤势，“我？现在还算好吧，只是受了一点儿伤而已，按照我身体的恢复速度，应该一两天时间就可以完全恢复了。那个时候你就应该能找到人了吧。”
　　听到楮清风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的语气，华靖宇难免的沉下脸来，“小伤？什么是小伤？难道你自己听不出自己声音到底有多虚弱的吗？”
　　“我没事……”楮清风的话还没说完，通讯挂掉的“嘟嘟嘟……”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边，让他不得不将他已经到了喉咙头的话，重新吞了回去。却又再一次听到了来自自己老父亲的轻笑声。
　　“呵呵……”通过自己的能力，准确的听到了华靖宇和楮清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楮连华抑制不住的笑了笑，但又重新憋了回去。严肃的声音里面，还带着一点笑意“清风啊，你这样子都还听不出来吗？虽然说我们感染者修复能力比正常人要好上几倍，甚至十几、几十倍。但是这样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不把自身的伤势不放在心上，知道吗？”
　　虽然说还是不是很理解楮连华到底在说些什么，华靖宇到底为什么会生气的楮清风，但还是眨了眨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躺回去床上，“父亲，那我先休息一下了。”
　　楮连华没想到楮清风在听到自己这样说了以后，居然还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就躺上床休息了，没有丝毫想要去跟华靖宇解释一下的意思。泡在营养罐里面的他，一直都四肢僵硬着的他，也顾不得他僵直的双手，抬起头来轻抚额头。只是嘴角扬起的笑容却昭示了他心里面，对于还能够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并且为自己的孩子分担难处的愉悦。
　　而另外一边冲动之下挂掉了楮清风的电话的华靖宇，在挂掉电话以后就瞬间后悔了。在椅子上坐直着身子的华靖宇，瞪着他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看着他手上的通讯仪，希望楮清风等会儿能够重新打通讯给他，向他解释清楚。
　　然而，令华靖宇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他都没有打给他，反而是他一直盯着通讯仪而目不转睛，甚至连眨都没有眨过一下的眼睛，都有些酸涩了。
　　靠回椅背的华靖宇，略显惆怅，却仍旧不放弃的看着自己的通讯仪。
　　终于，他的通讯仪响了起来，但上面显示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华靖宇感觉有一些莫名，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快要碰到拒接的右手，却突然间移到了接听上，并且按了下去“你叫靖宇……对吗？我是清风的父亲，楮连华。”清澈而又成熟的声音，在华靖宇的耳边响起。
　　“额……嗯，楮叔叔。”
　　虽然说刚刚在楮清风的那通通讯里面，听到了楮清风的父亲的消息，但是对于多年并未在华家人面前出现过的明溪的爱人的他，十分陌生。但是他以前还小的时候因为调皮，曾经偷听过明溪跟楮连华说话的通讯，所以听过楮连华的声音。刚才没有认出来，主要是因为他情绪激动，失去冷静，因而并没有听出楮连华的声音，更何况自己还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就斥责了楮清风一下。此时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难免有一点尴尬的感觉。
　　楮连华也仿佛知道了华靖宇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刚刚的事情，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知道，你这是担心清风他，只不过，清风他随我，都是比较迟钝的人，他要是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虽然听楮连华这么说，但是华靖宇还是有点儿生怕自己在他的心里面留下一点坏印象，“……抱歉楮叔叔，我刚刚是有点儿着急了，所以才对清风说话说得有点急……”
　　“没事没事……只是，靖宇，我想我需要有件事情要交代你。”楮连华的声音由轻松转向了严肃，不由得让华靖宇正襟危坐。“叔叔我托大，请你帮忙，如果过几天的时候，清风告诉你说他打算行动的时候，你一定要让一个人守在周新的实验室外面，以免发生什么意外的时候，清风也好脱身。我们夫妇两个人就无所谓了，反正阿溪跟我说过，只要清风能够平安无事，便好。”
　　楮连华的话，引得华靖宇一阵怔愣和沉默。
　　“可是，楮叔叔，你这样做的话，恐怕清风是不会答应。”
　　“所以我才告诉你，而没有告诉清风这件事情。”楮连华的声音略显凝重，“周新虽然说对阿溪她很宽容。所以当初无论阿溪做出什么举动来，他都没有选择对阿溪做出什么实际性的伤害。所以，我们两个人待在这密室里面，是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但是清风就不一样了，这几天，虽然我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但是清风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我都比较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看起来正常，但却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伤害，根本就比不了我当年。”
　　右手紧握成拳，轻咬住唇角，华靖宇犹豫了一会，点点头，“我听你的，楮叔叔。”
　　“那叔叔现在这里，谢谢你了。”“叔叔不必如此客气。”
　　随即，两个人断开了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