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夏銘

16、No.15

　　楮清风并没有想到，周新竟然会失控之下说出这些事情来，他等到两个人都走了进去以后，这才重新接起通讯，“靖宇哥？你……还在听吗？”
　　“……嗯。”在听到楮清风的父亲的消息，华靖宇原本还挺开心的，但却听到，原来楮清风的父亲，楮连华是一名高级感染者。这让他一时没有办法接受。
　　“既然靖宇哥你已经知道了的话，那我继续瞒着你的，也是瞒不住了。虽然，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让你把这一个消息传出外界去，但是，靖宇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只要你不要把关于我父亲和我的这一消息说出去，其余的，你想要如何便如何吧。”
　　“……”华靖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一想到楮清风那张青涩俊秀的面容，不知不觉的点了点头，“……好。”
　　楮清风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这样子了，靖宇哥，以后见面的时候，我们就当做彼此之间不认识吧，免得以后事情捅出来的时候连累了你。还有帮我跟老夫人说一声抱歉，不能时常过去陪着她了。”心里面一阵阵的抽疼，“……我想……最后再叫你一声……靖宇哥吧。”
　　“……”华靖宇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脑海里面一片空白。
　　楮清风也没有很快就挂掉了电话。两个人就这么任由着通讯这么一直连接着。片刻之后，陈在他们几个人都上来了以后，楮清风却还没有上来，很奇怪，就让于问一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所以才没有上来。而于直接就用通讯打给了楮清风，两人的电话这才挂掉了。
　　“清风？周和陈两个人都已经上来了，你怎么还没有上来？你忘记了今天你要做检查吗？”语气略显严厉。
　　“我现在上去。”楮清风恍惚的回过神来，心里面清楚，自己或许要很久不能够看到华靖宇。
　　通讯另一头的华靖宇，在被挂掉电话了以后，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通讯仪，手缓缓的抬了起来，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楮清风抬头仰望天空的发了一会儿呆，随即走进了研究所，然后直接跑去找于给自己做检查。
　　而检查才刚刚做完，他就看到了已经恢复正常状态的周新。他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阿风，抱歉，都是周叔不好。昨天晚上通宵做了一个实验，结果因为实验结果的数据不太好，导致了我自己的心情也不太好，结果今天早上跟你出来走走的时候，就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了。周叔在这里给你说声道歉。等会儿我睡醒了以后，就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一下，就转身走了。
　　此时站在楮清风身边的于，虽然并不知道周新到底在下面对楮清风说了一些什么事情，但是在看到周新和楮清风两个人脸上的神色的时候，也大概猜了出来，眼底犹如小石块落入湖面一样泛起微波，但又很快的隐没。
　　“清风，这是你的检查报告。”将手上的CT影像等递给他，“你新一次的检查结果不错，身体恢复状态相比于你刚刚清醒过来的那一段时间，已经是好上大半。如若你想要继续恢复的话，我可以之后给你发一份恢复的健身方法，帮助你恢复到你昏迷之前的身体状态中去。”于一边手上在记录些什么，一边像是漫不经心的对楮清风提起了恢复的方法。
　　楮清风有些犹疑不定，心里面不太确定于所说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毕竟，于是周新身边的人，他早已在刚醒的时候，在看到周新的那一瞬间的时候，心里面所泛起来的愤怒与厌恶，甚至是恐惧，都让他的心里面完全升不起丝毫的好感，即使他脑海里的记忆完全没有这个人。
　　但是他心里面又很想要尽快的恢复身体状态，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继续。”他盯着于的双眼，想要确认一番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却在她眼底看到了一丝欣慰闪过，随即淹没消失不见。若不是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的话，他还真的就可能发现不了。
　　“之后我会将你身体恢复的具体方法直接发到你的通讯仪里面。”
　　楮清风看着于离开房间的背影，心里面猜想着，于对于自己究竟心里面存的是什么心思。而这又使得他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混乱了起来。他躺回了床上，闭上双眼，慢慢的忽略掉今天不开心的事情，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周新今天早上的这些情绪失控的状态，看起来像是的确是情绪失控，而且陈也说过他以前也情绪失控过，但他在这一过程之中，说的话却是有条理的：从他与自己的母亲，明溪几个人的童年时光；到明溪消失的一段时间里面，是和自己的父亲，楮连华两个人在一起；到他自己发现楮连华是一个高级感染者，并且把他囚禁起来；再到之后他告诉母亲说父亲是一名感染者，却并未能够让母亲离开楮连华。
　　这其中的时间线十分清楚，若要是让人相信他说他在那个时间里面，情绪失控而导致的口不择言，他却是不信的。一个真正情绪失控的人，并不会将一番话说得那么有条理。除非是在心里面演绎了无数遍。……演绎？！
　　仔细想想，周新脸上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很是疯狂，但是有一个地方很奇怪，那就是眼睛。
　　虽然他被周新摁住双肩，不停的摇晃着，有些看不太清楚周新眼底的神色，但是有一瞬间，他看到了周新眼底的神色——冰冷，那种宛如万年雪山一般的冰冷，足以冰冻被他所凝视的人。但是，却也在刹那间，神色染上了疯狂。
　　抬起手按了按额角，轻抚了一下自己因为思考这些问题，而引起的头疼，然后又重新躺好了，打算眯一会儿，休息一下。
　　而于刚走出楮清风的房间，并且站在门口处一会，就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陈。
　　陈在看到于的时候，明显很开心，但是又看到她是站在楮清风的房间门前，脸上扬起的笑容顿时一僵，然后又恢复正常，“于！给清风检查完了吗？怎么站在这里？”
　　回过神来的于，抬头一看，见是陈，不语，重新站直了身子，正想从他身边走过去，不打算搭理他的时候，就被他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眼里闪烁明灭的疯狂的神色，“陈。”
　　陈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蓦地就冷静了下来，“于，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生怕于会不要他一样。
　　于也知道陈的性格，不能跟他计较太多，直接手拉着他就离开了楮清风的房间。又突然间想起什么来，“你……来多久了？”
　　陈知道于心里面在想什么，心里的不悦，想脱缰的野马一样，想要咆哮出口，但又想到于那冷淡的脸色，心知如果他真的对着她发火了，那么他可能就真的会被她讨厌，甚至是厌恶了。“我吗？没多久啊！我走过来的时候，你就站在清风的房门口了。”
　　于脚步停了下来，看了陈一会儿，然后又继续走了。
　　她知道他并没有骗他，但是自己站在楮清风房间门口的事情，他多半是会回去告诉周新的。此时的她，心里面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说辞来，就这么一直保持沉默。
　　反而是陈，一路上一直都想要和于说话，但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突然，他眼睛一亮，咳了咳，故作严肃，“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希望我不要回去告诉周的？你说出来，我就不会回去告诉他，而且我还会帮你瞒着周。”
　　于回头看了他一眼，难得轻笑了一声，但却又不打算搭理他，而且还将拉着他的手放开了，自顾自的往前面走。
　　陈顿时心里面一阵懊恼，甚至是有一些想要冲她发火，却又在想到她刚刚的那一声冷笑，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燃着的大火。他心情异常的失落，却又不得不跟了上去，“于，你等等我！”因为他跟于两个人是做同一组实验的人，待会儿还需要跟她一起回去实验室里面，查看一些数据。
　　楮清风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中午11点。他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似乎耳边还回响着两个人不断喊叫的声音，很耳熟，却又完全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随即，他起身洗了把脸，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周新。
　　“清风，你醒了？”周新毫不在意眼前的人总是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被吓到，反而在心里面有些对于自己能够吓到别人，而心里面感到有些开心，脸上带着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微笑。“我刚刚来找你的时候，就发现你正躺在床上休息，也就没有打扰你。刚好你现在醒了，我带你出去吃一些阿溪，你妈妈以前最喜欢吃的几家店吧。”
　　楮清风一怔，点了点头。原本还以为早上周新说的话，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却没有想到他还真的会过来这边带他出去。
　　见他点头答应了，周新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往昔温文尔雅的样子，就好像是早上的那个疯狂不已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盯着楮清风的脸看，显然就是将他面前的少年，看作是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且还不自觉的低声的喃喃道：“阿溪……”
　　声音特别小，但是楮清风还是听到了，他皱了皱眉，出声提醒道：“周叔？”
　　“嗯？”周新空洞的眼神慢慢的从楮清风的脸上抽离，“啊，走吧！周叔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他就先行走了。
　　两个人一起到了一家装潢相对比较古典的店。
　　用餐的时候，两个人只字不提有关于早上的事情，就好像早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谈天说地的，就是没有提及楮清风父母的事情。
　　一直到两人均是吃饱了以后，“周叔，你早上……是故意的……对吗？”
　　“早上啊……”周新眯眼回想，像是压根就没有把早上发生的事情发在心上，却又态度非常恶略的对着他笑了笑，“对啊！我还真的就是故意的！我看到了……你在跟他通话，对吧！”
　　楮清风的脸上也没有过多的意外之色，因为当他猜测到周新会情绪失控的毛病或许是真的，但是他早上那一副情绪失控的样子，却是假装出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他应该是看到了自己在早上见到他的时候，在跟华靖宇通话，且在之后一直都没有挂断过。
　　“为什么？”楮清风强作镇定，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紧握。
　　周新看出了楮清风心里面的愤懑，打雀对于他的这种情绪丝毫不在意，反而是无意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没有为什么啊，就只是因为我啊……讨厌你的父亲，所以……你！我也很讨厌！即使你长得再跟阿溪她那么像，也没有用。你不是她！”
　　“再说了……”周新的脸突然间靠的很近，脸上重新浮现出了刚刚那副恶劣至极的表情，“看到自己所讨厌的人，因为自己，而被别人讨厌，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脸上那悲伤、痛苦的表情，看起来真是……”那巨大，而又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令人愉快呢~”
　　楮清风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温和的男子，此时脸上却带着异常诡异的笑容，让他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