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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5~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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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依旧全文献给最爱的爹地
祝 观看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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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回来没多久周宇欢他家那边就催他回老家上海一趟,他老爸常年都在那边打理着总公司.他骂骂咧咧地收拾着东西我拿个苹果坐外面边看电视边啃.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过来往我面前一站
[夏萧然我就要回去受罪了你好歹表现点阶级同志的革命友情同情一下好不?]
[… …周宇欢同志,我很同情你.]我嚼着苹果抬头看他
[好了现在走开你挡我电视了.]
看他气得咬牙切齿我有种终于扳回一局的感觉.
他离开的时间不过一周,我却着实不自在起来.弄好了早餐总是一个人吃,中午不会再有人跑几里路过来订盒饭,晚上也没人一边抱怨一边洗碗.
觉察到心烦意乱时候自己都惊讶,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寻思着是不是得想个办法,毕竟现在还是早点适应一个人过活比较好.
他回来那天…哦,应该是他回来那半夜,我因为天气忽然变凉感冒得不轻,正睡得晕乎.就听到外头有人锤门锤得震天响,我还想着肯定不是周宇欢,他不有钥匙么.
问了句谁,回答我的是更恐怖的捶门声.怕吵着邻居,只好随便披了件衣服下床.
一打开们就愣了,从没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样子.头发是乱糟糟几天没打理,下巴也是一片青色胡须没刮,眼睛赤红着.从开门那刻起就死死盯着我,欠他钱一样.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上前帮他拿过包,退后一步好让他进来.
[怎么了?]
回头看他依旧沉默,忍不住又问.
[我爸…]他嗓子都是嘶哑的,
[让我毕业了就去上海.]
[… …哦]我呆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把手中的行李包放下.
[直接去总公司]周宇欢依旧死死盯着我
[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 …很…好啊.]我笑了一下
[上海比这里要更有发展空间..而且,做贸易也更有优势…]
转身想过去给他倒杯水.大概是太冷了,手都有些麻木.
然而下一刻玻璃水杯就被扬翻在地,碎成几片,破裂的声音纯粹得刺耳.
[夏萧然…]
他像一头狂怒的兽,死扣住我肩膀就往旁边的墙上撞.
[我说我要走了我说我再不回来!]
那一撞本来就晕乎的我更晕乎,被他一吼总算是恢复半分清醒,咬了牙扬起下巴
[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你问我?]他笑得切齿.指尖收紧要捏碎骨头一样
[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信你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闭了闭眼,那层纸,到底还是被捅破了.
忽而升起从未有过的疲惫.关于他的质问,我无言以对.
[周宇欢…]叹息着叫那个名字.之后就再发不出一个音.
我们第一次接吻,却像是疯了一般,他狠狠撕咬着发泄我拼命抗拒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越来越浓.
[不对…这样根本不对…]
快要窒息的时候才被放开,我用手背抹了下嘴急促地喘气.
[我们都会后悔.你有没有想过之后怎么办?两个男人拿什么谈将来?!哪里会有将来?!]
他恶狠狠地用袖口擦去嘴角血迹[谁要管那么多!]
猛然伸手揪住我领口一错,睡衣的纽扣就被崩掉好几颗.
[你只要爱我就可以了!]
被咬住脖颈的时候我错觉自己是濒死的驯鹿.咬死驯鹿的却不是狮子,是驯鹿自己明知死亡下场还不愿挣扎的心情.
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真爱无敌],我们反而往往因为爱而变得害怕失去变得更软弱.
这些道理我早就懂.
然而…只是无法推开他.
很多时候我们轻易地相信了地老天荒,于我,爱情却往往只存在那一瞬,有那一刻的美妙就好.之后就算没了它,还不是得生活.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清醒和冷静,却再一次又抱着希望走近.
他说[你只要爱我就可以了]的那一刻,我想我是愿意去相信的.
周宇欢真的是很乱来而且不知轻重的那种人.
在他爸让他明确回复要不要回上海的那天他跑去跟他爸挑明了我们的事,结果那边当场就摔了电话,放话再不会管这个不孝子.
我坐在床沿看他慢慢挂了机,不知道说什么好.周宇欢转身冲我别了别嘴
[切,说得就跟他以前管过我一样.]
然而事实证明我们的确是太过乐观.周宇欢做梦都没想到他引以为傲地小公司以为全凭自己实力打拼出来的一方天地,背后却是有人暗中为他打通关节才得以进行顺利的.周大老板把资金一抽,甚至施加点压力要整死那样的小公司简单得很.
两个人的日子远远没有想象中好过.并不是只要在一起就真的什么都不怕,除了彼此别无所求.
周宇欢是被人捧惯了的,忽然摔下来顶着巨大的压力要把公司的一切从头打理起,每天忙到很晚回来饭都吃不下一头栽倒在床上.
很多时候我们就只是抱着,不说话.手臂收得很紧,要把对方镶入自己血肉里一样.很多次想问他有没有后悔,一次次开口的欲望却在越来越绝望的拥抱中消散,能做的只有抬手,环住那个人而已.
说起来,他比我还小一岁呢.
而九七年的金融危机无非是给这样原本就拮据的日子雪上加了层霜.整个亚洲经济都持续低蘼对做外贸销售的周宇欢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这样的非常时期我们之间一直隐藏的裂缝也还在加深,隐藏在暴风雨前的宁静之间.
九八年春节前收到家里的信,姐说了母亲越来越严重的风湿,药擦了也总不见好,小侄子都三个月了还没见着大舅子,过年她丈夫想带她回他父母那边,大年三十又实在不忍心留母亲一个人在家问我好不好回趟家.
末了说她儿子现在都还只叫了[小仔],让我给起个名儿.
我把信叠了装进信封,忐忑不安.周宇欢早就说忙了一阵子烦了一阵子这次过年要什么都丢开的轻松轻松,要好好过,就我们俩.
这段时间其实两人的时间少的可怜.他不是在公司跑就是各个关节搞疏通,我则又在一家便利店当临时工.面对面相处每天一个小时都没有,都像高速旋转着的陀螺,累得不行还被鞭打着停不下来.
其实也很期待和他一起过年,但母亲那边实在是放不下.
跟他说的时候,他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眉头微微皱起问我[年货都买了那么多了要怎么处理?]
我搓了搓手说[不然就先放着吧,我大概初二初三就回来.]
然后周宇欢终于仰起脸,半边眉毛挑得老高
[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回去?]
远远看到自家的土砖房子,心里越来越不安.我不知要如何向母亲告之我们的关系,不知一直乐呵呵盼着我娶媳妇的母亲如何接受.
[周宇欢,就我同学.在城市那边挺照顾我的.]
到后来,我还是这样跟母亲介绍他.
周宇欢抿了下嘴,也没说什么.母亲倒是很高兴,拉着他坐欢欢喜喜地去倒茶,甚至翻出不知藏了多久没舍得吃的麻糖.
晚上三个人围着一火盆坐着吃饺子,黑白电视里春晚的高音唱得喜庆.母亲絮絮说着节后要带点纸钱元宝什么的去看父亲,又问小周有没有对象啊家里人怎么样啊弄得我苦笑不得.
十一点过外面噼里啪啦鞭炮声越来越响,母亲巍巍地迈出门看邻里的小孩子满田坝地撒开腿跑,忽然叹气说不知道晓遥怎么样了.
我僵了僵还没想好要怎么接口,母亲又念叨着说我也不小了二十二了,早该成家.城里的姑娘不够踏实还是回乡下找一个算了.
周宇欢哼了一声说[他才不会.]
我吓一跳,瞪他[瞎说什么呢.]
母亲看了我们半晌,立刻就笑开了花冲周宇欢说[哎…萧然是不是在城里有女朋友啦…还不好意思给我这个当妈的说.]
我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摆,他就当没感觉到,笑,慢条斯理地说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就我.]
语气再自然不过,平静之后有被压抑的残酷.
母亲呆住,眼角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转过头来茫然地看我
我都可以感觉心脏猛然地收缩血液瞬间涌上头顶,还得强笑着拉过周宇欢说[这种玩笑你都敢乱开,看把我妈吓得.]
周宇欢也笑,眼中阴影深得我看不清,说[我没开玩笑.阿姨你别想你儿子会娶妻生子了.]
然后就当着目瞪口呆的母亲面,吻了目瞪口呆的我.
006
这是我这辈子过得最糟糕的春节.
夹杂母亲难以置信的叫喊,向后倒下的身影,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从未凶过我一句话的姐姐狠狠一巴掌.
我知道我想向家里隐瞒,想同时和周宇欢在一起又要装成个孝顺儿子对跟家里决裂了的他多么不公平,我也知道他只是害怕我会听从母亲的话老老实实成家.但依旧忍不住为他的不信任和残忍寒心.
我母亲七十多岁…怎么受得住这种打击.
很累,维持着这样被所有人不认同的感情着实很累.
我却放不下同样身心俱疲的他.大年一过,我向躺在床上的母亲狠狠磕了十个头,然后坐上回城里的火车.
我是个卑鄙又贪心的人.我知道母亲和姐姐都忍不下心真正抛下我,所以自私地用他们的[不忍心]来保护联系我和他之间脆弱的线.
家人,还有周宇欢,说要舍弃,可真到了临头…我两样都丢不掉.
周宇欢初一就回去了.等我到家的时候他也只望了我一眼,然后拉开门急匆匆走出去.
经济危机的影响还未结束,磕磕绊绊的生活依旧在过.
却有什么改变了,我们都不忍心去戳破.
之前那种什么都没挑明时候矛盾着难耐又心安的幸福不见了.每天都觉得被压抑着,到底是错在哪里,难道不是相爱就可以了么?
那天累得睡不着无聊地一个人看电视,那种更年期妇女最喜欢看的八点档.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所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被油盐酱醋磨灭了激情,对着一张脸看几十年审美都还疲劳呢.
想虽是如此想,却从没动过要和他分开的心思.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好歹还不算寂寞.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再一次领教到老天捉弄人的手段.
我在饭店厨房烧菜,外面小刘在催三号桌的快一点.连忙把油往锅里一浇等着油热,去另一个灶看煲的汤.汤却有些濮了,只要用抹布包着把手将它拿下炉子.外面又有在催汤的,一边奇怪今天居然还人挺多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汤煲放桌上.背后有嘶嘶声窜起我还没注意,等觉察到不对的时候才发现刚热的油烧着了.眼角扫过煤气灶的开关,心下咯噔一下,坏了.
我只来得及转身护住头后面就炸了,滚滚的热气忽然间就袭来.左边下身升起灼烧般剧痛,随后就没了知觉.
左腿大面积烧伤,胫骨粉碎性骨折…老实说算是很轻的了.煤气爆炸,还好外厅和大厨房离得远,除了我再没人受伤.但人家半个饭店都被我炸了.
周宇欢顶这张黑脸金刚的脸风风火火闯进来是时候我刚醒不久,他几步就要冲上来被一边医生拦住说醒了要先做检查把他轰了出去.我暗自松口气…不然绝对是一顿好揍,.
拿到催费单他看了一眼就揣包里,没给我看也没说话,坐在我旁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我则死死盯着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赔偿饭店的费用精神损失的费用,我看病吃要住院的费用,加在一起虽算不上是天价,我们也的确出不起.
护士长马着脸拿着单子晃来晃去[再欠费可就要停药了啊.]
然而一周之后所有的费用居然都付清了,周宇欢说是向银行借的钱一句带过.我暗想真当我是傻的啊,这怎么说也是近百万,你什么资产都没有拿什么作抵押凭什么借?
刚出院不久他说要有一笔生意,非要亲自跑一趟可能一个月才回得来.我说成,我没事儿的你忙你的.
走之前晚上我仰面躺了总觉得左腿还隐痛隐痛的睡不着,他翻身过来抱住我说[我们做吧]
中途我痛得眼泪都要出来回肘狠狠给身后的人一下说妈的要被你弄死了.
他挨了下正的就像不痛一样垂头咬我后颈动作不停.虽是粗鲁了点但还是小心翼翼没压倒我左边身子,忍了忍想我住院这几天他的辛苦也终于不好再冲他发火,只咬了唇心里发狠哪天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等我回来…夏萧然你等我回来…]
他呢喃一样说,一下下咬在肩膀.一口一个印,隐隐带血.
仔细想想搬来和他一起住之后,我们还真没分开那么长时间过.厨师的工作没得干了,还好有便利店的临时工.店主人是个好人,请假那么久都没炒了我.
周宇欢一直都没打电话回来,我也不是很在意.或许是忙或许是觉得没必要…都到这个地步再整天刚恋爱小情侣样每天煲几小时电话粥怎么可能.
然半个月过去我还是忍不住了,打他手机.那边响了好久才接.我憋了一肚子火刚开口就想骂人.
[夏萧然?]
那边的男音显然不是周宇欢,我顿了一下[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周宇欢的父亲.]
沉默着挂了电话的时候,我都说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情.哭吧,又不想.愤怒吧,好像也没有.死一般的平静.
那几十多万的钱是周宇欢跟他父亲借的,条件就是等我好了他得回上海继承总公司,当然,还有在上海等着他的被安排好了的生活…正常的生活.
我记得我还嗤笑着说周先生我不相信周宇欢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他说他会回来就一定会.
那边的声音不温不火[但是他为你下跪,为你求我------]
呆住
他父亲带些轻笑,停了一会儿[你却还要毁了他的生活?是你给了我控制他的筹码…]
他本该高高在上,坐在大理石办公桌后指点乾坤,他有那个才能和野心.我凭什么做困龙的浅滩,把他拉下来,每天为温饱挣扎,受人闲气?
[为情所困]?笑话,都不是什么情圣.是男人就给我活得张扬恣意一点!
豁出这段感情不要,任何人都不能侮辱到他的尊严,我也不行.
这是我的固执,是我对现在社会的爱情最起码的坚持和最后的底线…
姜果然是老的辣.叱诧商场几十年打拼到现在地位和财富,周老板的确懂得用什么来说服我.一路踉踉跄跄过来,两人都满是伤痕都想不到会有放开手的那天,到最后这样的决定还要我来下.
好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夏萧然又不是那种要纠缠不清的人,自尊自爱这个词我还是懂的.
那就…走吧.
向着相反的方向,淹没在人浪里直到谁也找不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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