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不得语》黎丽

3、第 3 章

　　温苑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在他看来他能看得到魏无羡对温情的保护，能看得到温情对魏无羡若有若无的依赖，只是他看不透为何他们俩都不摊开了说，就是这么拖拖拉拉的过日子。

　　他就想，他既不懂那他也不深想，总归这两人会一直在他身边，来日方长嘛。

　　所以当温情皱着眉、揉着太阳穴、捶着脖子，问他昨夜她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的时候，他当机立断。

　　“没有！”

　　温情听了就安心了，于是点点头，向药房走去。还没走近，就听见里边传来的呼噜声。这声音几分熟悉，她心中有了计较，就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进了药房去。果不其然，药房中多了个人。魏无羡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温情本想一巴掌拍过去，却见他没坏什么药材，也就随他去了。想了想，还是放慢了脚步，又小心翼翼的找药，配药。直到看魏无羡伸了个懒腰，听魏无羡打了个哈欠，她的步伐才开始大起来。

　　“温情！”

　　温情就应了一声，继续专心配药，没看他。

　　“你能不能看看我，你能不能学学别的女孩子轻手轻脚，你看你都把我吵醒了！”

　　温情成功被气到，就一巴掌打到他后脑勺去，“魏无羡你欠抽啊！”

　　魏无羡扁扁嘴，学着温情的模样，“魏无羡你欠抽啊！”

　　温情就更加火大，剜了他一眼，他照旧还是嬉皮笑脸。温情也没法，想起了正事，就假意的笑笑，“魏公子，请问您老什么时候去种萝卜？”

　　魏无羡道：“种什么萝卜，种土豆！”

　　温情是商量的口气，“不行！土豆不好伺候，万一长不好怎么办？萝卜是一定要种的。”

　　魏无羡就撑着脑袋，笑着看着她，“不然一半土豆一半萝卜？”

　　“好，就这样，魏公子说的，一半一半嘛。”

　　温情的笑容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魏无羡看了也不在意，还是笑，出了药房。换金丹。那些日子魏无羡已经记得不太清了。他只记得金丹被生生取走的疼痛。太疼了，疼到现在他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沐浴在日光下认真配药的温情，突然就又笑了。

　　他记得清楚的还有这个姑娘那时候的一句话。

　　“我做不到！”

　　还有这个姑娘在夷陵监察寮见到他第一眼，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

　　还有这个姑娘看他对自己拔刀相向的眼神，也是惊讶的，但他却看得到那眼神更深的地方，那里还有理解。

　　莲花坞被血洗对他来说是一个极重的打击，甚至快要了他的命。他的一颗心都千疮百孔。那时候他对一切关于温氏的人和物都极度敏感，极度恐惧，极度不信任。所以他差点就掐死了温宁，差点就不信温宁。而温情，这个姑娘背负着太多，也从来身不由己。越是这样他就越怕她，怕她为了自己守护的一切弃了他，弃了他们。

　　所以他将一把剑横在他们中间。

　　可是那姑娘在这之后还在帮他。

　　帮他照顾师姐，帮他医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帮他找找回江澄金丹的方法。

　　还因为他被关进岐山的地牢。

　　他从乱葬岗出来的时候就去找过她。那时候他已经通了鬼术，随便一问就知道她在岐山的地牢里。他便急急忙忙的去了。他迷晕了守地牢的十几名温氏弟子，他叫她离开，但她那时候这样说。

　　“我在这里总好过在外面，现今讨伐温氏的人马到处都是，我怕一不小心我就在外面死了。”

　　他就说，“这些人总有一天会打到岐山。”

　　她却还是不肯走，“岐山比外面安全，能拖一天是一天。”

　　他就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温宁，“那温宁呢？”

　　她看着温宁，摸摸他的鬓角，就温柔的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能护得住他。”

　　他也没法改变她的决定，就给了她一张符，“遇到危险的时候它有用。”

　　她从头到尾都没问他他是如何进了那地牢，如何迷晕了那些个弟子，就只问他近日可好，他到底是有些心疼。

　　“对不起。”

　　他说的是因为他她和温宁被关进地牢。

　　她便笑，“我当初既然决定帮你，就承担得起后果。”

　　他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江澄盯着一把梳子看的痴样，终于还是没说。

　　走到了门口，却又回头看她。

　　“我要去报仇。”

　　她没说话，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却看到她唇边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笑意。

　　魏无羡胡乱揉了柔自己的头发，又伸了个懒腰，大步流星的向最大的那间屋子走去。那里边已经坐满了人，都是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女，都是等着去耕种的人家。

　　“我们去那边种，那里光照比较充足，热量也比别的地方多。大伯大叔们就带锄头和背种子，你们负责耕地，大娘婶婶们，你们负责播种。”

　　大家听了魏无羡的话也就动了起来，魏无羡看他们各自去拿了该拿的，走在路上却是十分不解，“你们怎么知道种什么？我都没说。”

　　正在扛种子的一位大伯就回头看他，“情姑娘说了，土豆萝卜，一半一半。”

　　魏无羡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辈子是真真栽在温情手里了。

　　药房前温情牵着温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药房里温宁仔细辨认字迹的模样，忽然就觉得原来她也可以很幸福。

　　但是她也知道，他还可以更幸福。

　　昨日同蓝忘机说的话她不知道蓝忘机有没有记在心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同魏无羡说，但她是真心希望他会说，也是真心希望魏无羡会听他的话。

　　“蓝二公子，你知道你希望魏无羡离开乱葬岗，我也希望。”

　　彼时的蓝忘机看了她好久，就问她，“他走了你们还能活多久？”

　　“我有办法让我的族人都活着，只是我想请蓝二公子帮我三个忙。”

　　蓝忘机没有犹豫，点了头。

　　“我修习幻术有一段时间了，我可以用幻术来迷惑各大世家，但他们一定不会在这里就杀了我们，所以我想请姑苏蓝氏来动这个手，这是第一个忙。”

　　蓝忘机道：“区区幻术，各大世家如何看不出来？”

　　“如果以活人为祭呢？”

　　她看到蓝忘机眼中的情绪，那是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那是不可置信。

　　但她不管，她还是继续说。

　　“我希望蓝二公子能说服魏无羡接受这个方法，这是第二个忙。”

　　蓝忘机道：“他若知道你以命为祭……”

　　“他不会知道，这就是我请蓝二公子帮的第三个忙，事成之后，蓝二公子只需告诉魏无羡我已经带领族人远走，告诉他我不想在重逢故人。如此，他便永远都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