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周正然在医院外追上丁驰时,他正坐在门口的公交车站里抽烟,这让周正然更笃定丁驰就是那晚的混蛋。周正然还没走到丁驰面前丁驰就已经看见了他,夹着烟的手顿时有些僵硬,不知道是不是该欲盖弥彰地掐掉,眼睛后地双眼微眯着大量周正然,揣测他的来意。
周正然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丁驰是吧,一会儿去哪啊?”放学后是不是又要改头换面然后去酒吧鬼混啊?周正然其实更想问这一句。
丁驰听完后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想到周正然想干什么:“呃……回家啊。”他下意识回答。
“放学以后就回家,你挺乖啊。”周正然盯着丁驰抽了一半的烟,语气戏谑。
“您有什么事吗?”丁驰有些不自在的把烟头拧灭在身下的铁皮座椅上。
“四只眼睛都不管用吗?我来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着周正然抬起包扎着纱布的手。
丁驰条件反射地推了一下眼镜:“您在说什……”
“是你吧,上周在酒吧街打群架。”周正然不耐烦地提醒他,“还有,思敬……也是你吧?”
这是丁驰茫然地脸上僵硬了几秒,咧开嘴笑了起来:“哟,缘分啊,先生您果真是慧眼如炬。”
这回轮到周正然感到莫名其妙,他把伤手背到身后:“不打算道歉吗?”
“那么首先,该叫你什么呢?”丁驰笑着站起来。
几分钟前周正然还是长辈,有些长辈是不需要让不熟的晚辈知道自己的姓名的,而现在真相大白之后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仇人之间知道对方的名字,才能把怨恨和愤怒有迁怒的对象。
丁驰站起来后与周正然面对面站着,这是周正然发现他的身高和自己相差无几,算是学生里比较高大的。刚才周正然在病房时没有发觉,也许是校服先发制人地让他觉得丁驰就是和江思敬一样稚嫩的人。
“周正然,有哪个字需要解释的吗?”周正然说,模仿丁驰介绍自己时的语气。
“当然没有,这是个好名字。”丁驰点点头。
周正然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站姿,面无表情地等待他的下文。
“唔……我很抱歉误伤了你,周正然先生,可以看在我是小江同学的面子上原谅我吗?”丁驰接着说,嘴上说着诚恳的话,但脸上挑衅的笑意却看不出悔改的意思。
周正然大量了他一会,对他的道歉不置可否:“你刚才说‘慧眼如炬’,我可以理解为你承认了是你打的小……思敬吗?”他还是不太习惯这样叫江思敬。
“周先生你是在酒吧街那边的研究所工作,我没猜错吧?”
“有什么问题?”
“果然是高知分子,和你说话很省力气。”
周正然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觉得丁驰讲话太拐弯抹角:“为什么?因为他看起来很好欺负?”
听到周正然的话丁驰的笑突然透出一点无奈,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另一只手拿出打火机点上,抽了一口后让了一支给周正然,但周正然没接,于是他把那支烟别到耳后。过了一会他说:“没办法啊,他总是不听我的话,还顶嘴,只好这样了。”理所当然的语气。
周正然对这个理由吃了一惊,以同类敏锐的嗅觉他几乎马上可以揣摩到丁驰话里隐藏的意思。虽然就目前他自认为以丁驰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情好像也是情理之中,但他并不想暴露自己:“你有病吧?”
丁驰没有反驳,抽着烟并不吭声,这时一辆公交车在车站停靠,车站的人开始排队上车,丁驰发现是自己要乘的路线,连忙把烟盒往周正然怀里一扔,“走了,这烟太花哨了,抽不惯。“又把手上的烟拧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头也不回地上了公交车。
周正然走出吸烟室几步以后才想到“太花哨”同样是丁驰不抽草莓爆珠地理由,与之前他没有回忆起这一层时的想法如出一撤。尽管他从没有在丁驰面前摆出过对于江思敬的竞争的姿态,但他那时仍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要胜丁驰一筹。事实上完全是他的臆想而已。他从车站走回病房时,站在门外透过房门的玻璃看见江思敬直挺挺地坐在床上,手里捏着一张纸,面前时摊开的丁驰的笔记本,显然纸是从笔记本中拿出来的。江思敬表镜惊讶中混合着不知所措。周正然收回了正准备打开房门的手,现在进去以后不免尴尬,他与江思敬表之间不需要再增添尴尬了,所以他打算继续“走走”。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好奇纸上的内容。回到病房后徐宁还没来,他趁着江思敬去卫生间时从垃圾桶里捡起来被拧成一团的纸。很厚实,应该是速写纸一类的美术用纸,被江思敬拧的格外用力,能看出对方极力逃避的心态。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边心虚地心跳加速。
展开后的纸上赫然是一副人物速写,周正然顿时愣住了。尽管画的不很细致,甚至潦草,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画的是江思敬——坐在课桌前低着头。
神韵。
周正然马上想到这个词语。哪怕微长的刘海遮住眼睛,只一个模糊的侧脸,没有眼神,也可以完全和江思敬本人重合。熟练的线条能看出画者的游刃有余,一气呵成的侧脸轮廓应该是从这个角度画过这张脸很多次,完全熟稔于心。右下角有一个署名和遗传日期。署名是DC。
DC。丁驰。
周正然默念了一遍。
那一刻周正然才惊觉自己与丁驰对江思敬不过是殊途同归,并且自己才是那个逊咖。不久前在车站他差一点就志在必得地对丁驰问出:“你不知道小江得的是胃癌吗?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吐血?”好像拥有江思敬病情的知情权是他的一项优势,盲目自大中他却忘了癌症本就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他现在庆幸自己没有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又认为自己有这个想法就格外愚蠢。
卫生间里传出马桶抽水的声音,周正然如梦初醒般地把纸重新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江思敬擦着手从卫生间出来,看见病房里的周正然吓了一跳,“周先生你回来了。”
“嗯…对,今天天气挺好的,你可以多出去走走。”周正然说,鬼使神差的,他本来没打算说这么多话。
“唔…”江思敬不习惯周正然这样和他说话,他手足无措地发出一个单音节,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过于热络地提议。周正然看着江思敬,习惯性地抱臂。也许他根本不在乎将思敬的回答,他只是想要得到不同于对丁驰的回答而已。
“你饿吗?徐宁说…你姐姐说下班以后会从阿姨那边带饭过来,所以会晚点到,如果你饿的话我现在去食堂给你打饭,毕竟你的胃比较脆弱。”周正然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滔滔不绝地冲动。
江思敬应该是第一次听周正然说这么多话,他更尴尬:“我不饿,不用麻烦了。”
“不用和我客气的。”很有毅力。
“我真的不饿,谢谢周先生。”
周正然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