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云麒录》之忆

35、最后的信任

　　因为谢爷将信交给夏老板的时候并未嘱咐什么，也不见神色慌张或者郑重，就平平淡淡的请他转交一下，使得夏老板并未在意这封留言信。于是，当这封信交到郭麒麟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郭麒麟有事要找夏老板商议，其实也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后决定将一直隐藏在权力幕后的茶馆推到明面上来，是以终于舍得出面‘摆驾’茶馆。
　　当夏老板随意的将谢爷亲笔信扔给他时，郭麒麟的眼皮就开始跳个不停，完全没办法控制。心头掠过一抹不安，总觉得拆开这封信，真正的考验就要开始了。低着头，将信封翻来覆去看，就是不拆封。
　　“你干嘛呢？隔着信封你能看到？”夏老板像是看傻子一样睨了他一眼。
　　郭麒麟抿着唇下颚磨着上牙做了两圈画圈运动，抬眼看了看那人揶揄的眼神，回了个白眼这才缓缓撕开封口，取出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迅速扫完，抿着唇一言不发，闭上眼深吸几口气还是压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去他ｎｉａｎｇ的。”信纸一甩重重的扔回桌面，从椅子上站起，在包间里不停地来回走动。
　　“怎么了这是？好好地动什么怒啊？”夏一凡有些不解，捡起信纸匆匆扫了几眼，得，换他他得砸了这桌子。这一个月来被陶家父子还有李鹤东耍的团团转，现在好不容易要尘埃落定翻篇了，这谢金谢爷又将了一军，到嘴的鸭子又飞了，能不气吗？哦，这不太准确，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绕了一圈不还了？谁能咽的下这口气啊。
　　夏一凡斟酌着开口：“麒麟，他们做事也太不地道了。”
　　郭麒麟气的发出一声鼻声，手里紧紧攥着折扇，任由扇骨缝隙将掌心的肉印到刺痛、麻木：“亏我还想不计前嫌，我郭麒麟就这么好拿捏？”
　　夏一凡眉毛一跳，没有接话。的确，对于外界来说，郭老爷陶家父子东爷谢爷等等这些人里，就数少爷最好拿捏。
　　“呵，真是，真是好算计。”气的大麟是说不出其他话了，拉开门就把站外走廊的尚管事喊进来：“筱菊，派人去请陶都督，让他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过来！”说完咬着后槽牙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双手一推又把门关上了。
　　“你这是要干嘛？”夏老板皱着眉有些不太赞同，“会不会太冲动了？”
　　“哼，我冲动？我冲动就直接冲去军政处了，面子里子都不给他留。”
　　“那你坐下，别乱晃。”抬手递给他一杯茶。
　　郭麒麟喝了茶果然冷静了不少，至少能摊在椅子里扇着扇子等着陶云圣到来，可到底他眸中阴翳令人无法忽略。
　　虎父无犬子，尤其是作为一个被给予厚望的继承人养起来的，更是青出于蓝。
　　夏老板敛声屏气，一言不敢再发。

　　叩叩叩——
　　没等里间喊进，外面直接就推门而入。陶都督身后跟着关九海，二人皆是一脸焦急严肃，看的郭麒麟心里直嘀咕，他都还没发火呢，这两人怎么先一步摆脸色了？
　　“大麟，东哥出事了。”陶云圣没得客气，搬了张杌子就做到郭麒麟面前。
　　郭麒麟瞟了眼站在门边的尚管事，见到他心虚的低下头心下猜到了几分，这人肯定是没把他的语气和怒火传达到位。“下去领罚，把门带上。”抬手给尚管事比了个出去的手势，收了收思绪，转回身面对阿陶。
　　也许陶云圣也是关心则乱，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到夏老板和大麟对他的微妙态度，只顾自说自话：“东哥被公开处刑了，鞭刑五十，浑身上下都是血，还不准上药、不准回房休息，绑在校场的柱子上示众三天。这就是铁人也熬不住啊！”
　　郭麒麟没说话，偏了偏脑袋看着阿陶，眼神中带着审视：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如果都知道了，那未免也太会演戏了。
　　关九海坐在旁边注意到夏老板有些敌意的目光，皱皱眉，用手挡着嘴，俯身在阿陶耳边嘀咕了几句。阿陶边听，边诧异的抬眼看了看郭麒麟，又垂下眸余光扫了扫夏一凡。
　　“大麟，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阿陶的语气带着试探。
　　郭麒麟一声嗤笑，闭上眼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将一直把玩在手里的信封随手甩进他怀里，看了眼关九海，毫不掩饰眼里的敌意，挑衅的勾勾唇角：“你不如先想想怎么跟我解释？”
　　郭麒麟说话的时候视线就没离开过关九海，但话却是对阿陶说的。他郭麒麟怕的东西很多，但不至于连个副参将都惹不起。
　　陶阳一脸疑惑抽出信纸，摊开来抻了抻迅速浏览起来。读完，他做了个跟大麟十分相似的动作，闭眼深呼吸，咬着后槽牙睁开眼。他万万没想到他不仅仅被东哥瞒着，连谢爷也这么自作主张不把他放在眼里。是，东哥是重要，他也想去救，但但凡郭麒麟心眼小一点，这般先斩后奏简直就是功亏一篑，赔了夫人又折兵！哪有这样做事的，玉牌说了按时归还才压下郭家的报复，此番一挑，说不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要不是知道东哥就是谢爷的命，他都会怀疑这人根本就是阿爹的棋子，临门一脚杀出个陈咬金，愚蠢。
　　但奈何情根深种，要他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
　　“大麟，这件事我是真不知道。我今天才收到东哥出事的消息，过来是为了和你协商问题的，我想回江浙救东哥。”
　　郭麒麟换了条腿翘着，眉毛一挑示意：继续。
　　陶云圣自知理亏，抿了下唇，硬着头皮开口：“那我就往明了说，我打算从本家独立出来，但是阿爹察觉到了我的动作故意拿你们郭家试探我，看看我还在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而东哥就是第二层保险栓。如果控制我的线断了，那就会让东哥强制接手天津，确保陶系没有支系。但问题是，东哥一直不得阿爹信任，所以才会有了后来你们知道的‘反将一军’。”
　　郭麒麟折扇一甩，扇面大开，轻轻扇动，眯眼看着陶云圣：“所以呢？”
　　“所以，实际上天津是我的。一旦离开，返回本家，那阿爹的人就会立刻乘虚而入李代桃僵，直接将我和东哥拿下的天津再次揣回兜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郭麒麟也不着急，这件事总归是他对不起他，占理不得嚣张些？
　　“你和九海替我镇住天津，我回去救人。”陶云圣说的太过于轻松，就连身后的九海也不自觉的皱皱眉。
　　“陶都督，您还要脸吗？”夏一凡咄咄逼人，他算是彻底看不惯这陶家人了，耍的少爷团团转，这厢还这般无耻。一旦少爷坐镇天津，各路人马的矛头一定会直指少爷，届时从未涉足过军政的郭麒麟稍有不慎就会成为箭靶。何况他还留下九海这个副参将，说的好听是协助，说的不好听就是监视，为了保证他陶云圣归来之日依旧能顺利坐回原位。如此想来，少爷点头就成了棋子，拒绝就要痛失玉牌，风险四起。
　　郭麒麟抬手压了压夏老板的肩，让他冷静，给了个放心的眼神过去，他夏一凡能看出来的事情，少爷肯定看得出。
　　“阿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好骗？”
　　陶云圣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从一开始他就有意的无意的给他埋下各种坑，所有行动理下来清点战果，没有一次是他郭麒麟占到便宜的。说他无心利用他吧，这根本就立不住，郭家的背景人脉交易等等，他哪一次不是在谋划算计这些的。但说他有心吧，也不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伤害郭家、郭麒麟的一丝念头，这后面生出的事端他也很被动。他根本没有先机，哪怕他好像理应跟阿爹、东哥以及谢爷更加熟稔。
　　“阿陶，别演戏了，我都看累了。”郭麒麟满眼失望，字里行间尽是冰凉。
　　“我没有！我说过的话从来不曾骗过你。我说我没想害过你就是真的没想害过你，我说我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你以为我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我就是只螳螂，我看到的不比你多。”陶云圣放在膝盖上的拳握得紧紧的，咬着下嘴唇倔强的盯着郭麒麟，他也有火！他被所有人耍了，里外不是人的是他、被欺上瞒下的是他、被将了一军的人也是他。他是没有损失，但是他也恼火，他跟大麟一样，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几个人这样连环杀了个毫无防备。
　　“好几次了，我都问自己该不该相信你，每次挣扎犹豫了几宿还是会忍不住心软，都按你说的来。但这就是个没完没了的深渊，我望不到头。”
　　阿陶一下抓住郭麒麟的手腕，眼神中带着点点乞求。要不是东哥的话，他还没意识到大麟在他心中已经不是可有可无的角色，而是他需要努力和勇敢才能抓住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大麟，你是我在这剩下的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我只有你了。”
　　大麟伸手拨开陶云圣的手，抽出来十指交握在身前，眼神中带着疲倦：“看，你又在说好话哄我，怎么会是唯一一个呢？又怎么会是信任的人呢？”
　　“我可以对天发誓，”说着右手就抬起作发誓状，“我陶云圣若是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郭麒麟没有阻止他的誓言，因为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他也希望这些话都是真的，他从来不曾欺骗过他。所以他没有阻止，他还是心软的相信这个人。
　　“哎——”郭麒麟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没有再为难眼前的人。“说说吧，要我做什么？”
　　“诶？大麟你答应了？”陶云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嗯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记着，陶云圣，这是最后一次。”
　　阿陶忙不迭地点头，心底的欢欣点亮了沉寂的眸子，刺地大麟有些莫名的愧疚。“你替我代理天津都督之职，我留下九海帮你。你所有的决定都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九海不会对你指手画脚的。你有绝对的权限去管理事务，包括人事。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信任九海，毕竟军政处里，也就只有他是东哥一手栽培出来的。”
　　“还有吗？”
　　“帮我守住天津，一定不能让阿爹的人插手进来，哪怕是封城都在所不惜。万不可被那些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郭麒麟挑了眉看着他：“你拿什么救东哥？”
　　陶云圣无言，因为他自己则没有把握。
　　“不是说想要独立吗？这回救人筹码就是归顺、继续做傀儡。然后等你回来我就是阶下囚了，是这样的打算吗？”
　　“不是，你听我说，”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筹码吗？”
　　“我、我不知道。但我想过最坏的接过不过是和谢爷一起劫狱，没想过归顺。”
　　“哦，想的很好，那我的玉牌呢？”
　　“我会一起抢回来的，最好是在谢爷交出玉牌之前。”
　　“呵，”郭麒麟一声冷笑，合扇起身：“好，我帮你守着，但别怪我利用职务之便扫除异己，这是你送上门的，我从来不做白工。”
　　“好。没问题。”
　　“那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