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云麒录》之忆

25、雨夜来人

　　离开茶馆的陶云圣借着街角的遮挡瞥了眼身后的‘尾巴’，抿着唇在心中向大麟道歉。他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绝，但只有做戏做全了，让阿爹认为他一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交情，那万事才好商量。郭家开出的条件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只要阿爹不再盯着自己，那这盘局才能起死回生。

　　对不起，大麟，你再等等我。

　　果然变天了，午时还艳阳高照热气蒸腾的天津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狂风呼啸低压湿闷。郭麒麟披好厚重的墨绿色兜帽斗篷站在敞开房门前感受暴风的卷席，缓缓睁开双眼，凝视着领口鸡蛋大小的铜制搭扣，不由得低声轻喃：“爹，真的变天了。”
　　空无一人的庭院自是没有人搭腔，他深吸口气，回身吹灭台子上燃着的油灯，在黑暗中拉上房门，小心翼翼的向后门走去。已经将近子时，宅子里该睡的都睡了，留下几个守夜的家仆昏昏欲睡。悄悄塞给守后门的小子一点碎银，连脸都没露就无声无息出了郭家。
　　他要去见阿陶，秘密的。哪怕是这狂风肆虐，黑暗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他都没敢提着马灯出来。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成则已，不成那就只有不念旧情的厮杀了。
　　半路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身上，越下越大，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已是暴雨倾泄，他根本无法看清脚下的路，一脚深水洼，一脚浅土堆。雨水浸湿的布鞋裤腿，他却视而不见，依旧迈着寻常的步伐稳稳当当的走向陶宅。
　　身形容颜均掩盖在披风之内，只有那抬起的手让人可窥探一二。白净修长，却又不似一般男子那样骨节分明，反而匀称的很，倒是真有些雌雄莫辩了。拈起门环敲了两下，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震耳，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这是他心跳的巨响还是门环的动静。
　　长久的等待，但他再也没有伸手第二次，他在赌：里面的人是听不见，还是不想听见。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人拉开一个小缝，高的像长颈鹿一般的筱贝谨慎的探出个脑袋：“谁呀？”
　　“郭麒麟。”依旧没有抬头，没有摘下兜帽。
　　吱！
　　门忽然被拉得更开了，露出隐藏在筱贝阴影里东哥的身形，此刻的他端着手枪，定定的瞄准这位深夜来客。眯着眼，防备的看着他：“郭少爷这是何意？”
　　郭麒麟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薄凉，不见往日温和：“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东哥眉头一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深夜到访，言语间毫不客气，甚至连眼神都透着冰凉。这是要壮士断腕荆轲刺秦？
　　郭麒麟看着他的表情就猜到一二，略带讽刺勾勾嘴角：“放心，不是来杀人的。”
　　东哥抿着唇收起枪，将人领进来，又叮嘱筱贝锁好门就去休息，这才将人带去少爷的书房。方才陶云圣正和东哥在书房议事，所以还没有歇下，整个房间灯火通明。
　　阿陶抬眼看了看来人，面上没有任何惊诧，反而好像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郭麒麟没理他，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内打算关门的东哥，清清嗓子：“东哥，麻烦您先出去，我有话要和他说。”
　　听着他着重强调了那个字，再笨的人也听得懂这是逐客令，在少爷的默许下退出房间将门带上。
　　“说吧，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陶云圣看着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庞。
　　“今日茶馆你失控了，是不是因为有人监视你？”郭麒麟并未坐下，只是站的笔挺，看向阿陶。有些事他必须确认过才能做。
　　阿陶呼吸一窒，眼神有些闪烁，但还是开了口：“是，有部分是做给阿爹看的。”

　　“那好。”
　　郭麒麟披风向后一撩，直直的就跪下了。膝盖接触地毯，一声闷响，震得两人心头一颤。

　　阿陶赶紧起身想将人拉起，他不是受不起别人跪他，但他就是看不得他的大麟跪在他面前。但他拉不动，大麟是铁了心了不会起来，他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蹲在他前面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
　　“我是来求你的。”郭麒麟显得冷静异常，语调也毫无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个旁人的故事，与他无关。“我求你别动郭家，别动他们。如果你觉得掌控不了，我来当质子，囚禁也好、整日跟着你也罢、甚至是送我去江浙也好，我求你了，别动郭家。”
　　陶云圣本以为他还是为了协商的事情来的，但没想到他会开出这样折辱自己的条件，他皱皱眉，似乎有什么在他的掌控之外：“我还没动郭家。”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大麟，有些无辜。
　　郭麒麟闭着眼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浊气，压着自己的渐渐兴盛的怒气，咬着下唇盯着阿陶，认真地辨别这眼前人的意思。以前他还会信他，可事到如今，他也不敢说他多了解阿陶了。
　　“郭家走南边的商队今日传来消息被人劫货灭口，３６个人一个都没剩下！那条路郭家走了几十年从未出过事，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活口都没有？尸首还被‘好心’的送回当地的德字药堂，全部一枪毙命。你说除了你们还有谁！”垂在身侧的两手紧紧握拳，郭麒麟愤怒的全身都在发抖，但又不得不低头，他没有和他正面对抗的资本，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底牌都不一定拿得出来。
　　“我不知道这件事。”阿陶眉头紧皱，他没想到阿爹的警告来的这么快。
　　“现在你知道了，所以我来求你，放过郭家吧。我当人质好不好？”郭麒麟的声音渐渐温和，但也愈发绝望。
　　陶云圣不忍的偏过头去，他真的觉得做错了，到底是为什么他把那样骄傲风华的郭少爷逼成这样，雨夜前来就为了跪着求他放过？他不敢想做出这个决定的大麟付出了多少勇气，抛弃了多少尊严。男儿膝下有黄金，天底下除了郭老爷，他还能跪过谁？大麟是众星拱月的郭家大少，生来一副书生意气，四书五经伦理纲常样样精通。是他，陶云圣将他碾入泥底；是他，陶云圣将他折辱如斯；是他，陶云圣对不起郭麒麟。
　　“大麟，你不必如此。你这是何苦啊？你若是恨我怨我，大可光明正大来，你这般对待自己，你叫我怎么忍心？”
　　“我瞒着郭家上下自己来的，他们都不知道。若是再也回不去了，也只当是你棋高一着。比起郭家，我无所谓的。”
　　陶云圣重重的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最终感性战胜理性。“大麟，下一次的交易我来跟货，你让我偷偷看一眼买家好不好？我不说出去，包括我阿爹，我只要保证不是姜系就好；你的买家也不会看到我。这样行不行？”
　　郭麒麟低头沉思他话的可信度：“只有你和东哥，人不能再多了。”
　　“好好好，你赶紧起来，别跪着了。地上凉伤膝盖，”快点。
　　郭麒麟这听见那句好，后面的就再也听不清了，身形一晃就晕了过去，往前一栽被阿陶搂了个满怀。本就身体不适，加上深夜吹风淋雨，还神经紧绷，大怒大哀，郭麒麟实在是扛不住了。
　　陶云圣赶紧招呼还没睡的东哥帮忙，给他换了件干净的衣裳，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为他紧紧被子，叮嘱东哥好好照顾他，便转身离去。

　　为了他，他还有事要做。

作者有话说

　　其实到底有没有看呀？评论区好安静。
那个，大家有什么批评或者意见都直接提出来，我会认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