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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7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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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鸟叫,张易渊在浅眠中醒来,睁开眼的是另一个人的躺得很正直的身躯,他眨了眨眼睛,听着那人平缓的呼吸声,那人似乎没被惊醒。
他便打算轻轻挪动身体,退到床边起来,没想到这一动,他就发现自己的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压着另一个人的手掌。
张易渊咽了口唾沫,目光在自己被压住的手和苏念城的脸上来回晃,最后屏住了呼吸,开始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却在实施第一步时,另一人的手一颤,竟然往下一抓,直接将他的手握住,而苏念城也一下子睁开了眼,迅速地看向他。
“...”像是偷东西后被逮个正着一样的张易渊愣住,手也忘了抽回来,呐呐地开口,“我...吵醒你了?”
苏念城确实皱起眉头,呼吸微微急促,手中捏着那人的手越来越紧,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侧身过去一下子把张易渊抱住,双臂之下传来的是怀中人的体温,并不如梦里那样冰冷,现实让他安心了。
被人一把捞进怀里的张易渊浑身僵硬,他和这个男人的距离一下子缩得太近了,甚至能听到后者胸膛心脏的有力跳动,半晌,他才犹豫着伸出了手,轻轻回抱着对方:“...做噩梦了?”
苏念城将侧脸贴到了张易渊头上,下巴抵着那柔软的头发轻嗅,动作亲昵暧昧,而在他怀里的张易渊只来得及将一双眼睛睁圆,就感受到对方放开了自己。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苏念城说道,放开人之前还若无其事地捏了张易渊的手。
“苏科长,你脸色不太好,不然多睡一会儿?”张易渊建议,他看到了这男人眼底浅浅地青色。
“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哪来这么多时间休息。”苏念城说着已经穿戴起来,披上外套,走到床边,和不久之前的张易渊一样,朝窗帘外之间的一点缝隙往外看了一眼。
张大帅来过以后,果然又派了人过来监视,而苏念城本人大概因为和张易渊走得太近的缘故,大帅对他的信任也有所降低,不放点眼睛来想必是不会安心了。
反正现在装易渊的这个状态,就算盯着他吃喝拉撒睡也不会有什么发现,有人喜欢放保镖过来看宅子就放着吧,张易渊正是需要打手的时候,多多益善。
他理了理衣襟,正准备转过身来,却看见楼下有一脚裙摆很是碍眼,再仔细看看,他居然认出了那人来。
那是在实验室基地中帮忙给张易渊传消息的那个女人,此时她正从黄包车上下来,脚步停在了张易渊住处楼下门口。
萧兰今天来得有些突然,但不得不说的是她在逃出来后担心‘392’的情况,却因为怕碰见碰上什么大人物,等安顿好后,又找人多方打听‘张易渊’这个人。
而在这一过程中,进了她耳朵的还有一个叫苏念城的男人,才明白那天自己碰上的‘苏先生’就是参谋部总部情报科的科长。
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跑来打听的地址后,前来给她开门的也是那张英俊而梳理的脸。
萧兰仰头看着这个拦在门口高自己一个头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不客气地开口问了。
“你来干什么?”苏念城淡淡问道,丝毫没有掩饰瞬间散发出来的有针对性的敌意。
“我...我来探望一下,张...张先生。”萧兰一脸无辜地抬了抬左手,手上搭着个小篮子,那是她刚才路过悦福园特地买来的补汤,诱人而浓郁的香气从盅盖的缝隙间飘散出来,“谢谢他的帮助...”
苏念城不为所动地扫过这个女人的脸部表情,最后才侧身后退一步,让出了一条路:“进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楼,萧兰默默地跟在苏念城身后,抓着篮子的手出了点汗,她着实是有些怕这位苏科长,情报处是怎么把抓来的人挖出情报的事儿她也略有耳闻。
这可是个真真正正,能面不改色用刑具折磨人的头头,怪不得总是一脸严肃。
楼梯不长,他们很快上了二楼,出了楼梯就是一个小客厅,防着沙发茶几,其中的单人沙发还坐着个正翻书的男人。
张易渊已经穿戴整齐了,他听到两个人上楼梯的脚步声不由得转头去看,见来者是个年轻女人不禁一愣。
萧兰也是第一次看张易渊正常生活的样子,她所见的后者第一印象是狼狈而虚弱,现在看来这男人平常就是属于那种会悉心打扮的类型。
这样一看是个长相很不错切,容易让女性产生好感的男人。
“这位是...”张易渊眼中的茫然与疑惑不似有假,萧兰也皱起眉,上下打量起前者,甚至往前迈了几步,惊讶地张了张嘴。
“你...他真的失忆了?”萧兰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苏念城寻求答案。
“...嗯,医生说毕竟是撞到了后脑,能恢复到条理清晰地说话和思考已经很幸运了。”苏念城没有就此事讲太多,接过那个放汤的篮子安置好在桌上。
萧兰将目光放回张易渊身上,现在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安分的样子倒真的和在实验室里看到的‘392’十分不同,好像被磨平了所有的不安和棱角,像是换了个芯子。
“我叫萧兰,是不久前和你认识的。”萧兰对上张易渊疑惑的视线忙解释道,“我本来以为...张先生失忆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因为我知道‘那东西’的副作用应该不会这么快起这么大的影响,它对脑补的损害没到不能挽回的程度。”
话到此处,张易渊的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了解更多,苏念城已经抢先抛出了问题:“副作用对他脑补的损坏情况你知道?”
他原本以为梁言宽一死,唯一一个把张易渊系统地研究过的线索就断了,却没想到这里跑出了一条漏网之鱼。
“我研究过,虽然成果和结论都不能向外界发表。”萧兰回道,“当时我结合了梁言宽的研究,对这东西的副作用的结论是,这东西会持续损害人的大脑神经,损害程度则是随着药剂量在人体内残留逐层叠加,坦白来说,实验体不在一开始死的话,最后也会变成一个失忆的精神病患者。”
苏念城的眼神变得凛冽起来,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对这句话似乎有些消化不良。
他心中明白了许多,张易渊之前那种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都指向了一个解释:那家伙早就知道了结果,却把一切都遮掩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看到一星半点。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张易渊已经能共同面对所有,知道现在直接留下一个洗清了他们之间的日日夜夜的回忆,让他独自拥着那份心意与恐惧彻夜难眠。
苏念城默不作声地看了张易渊一眼。
“咳,你说我会变成一个神经病?”张易渊却接了话,“那现在他们说我忘了事儿是因为撞伤,和药剂没多大关系?”
萧兰叹了一口气:“你可真是幸运,那药剂的量对于你来说暂时不到极限而已,而且经过人体对副作用的实践之后,我们发现之前结论的一个错处。对大脑的损伤并非是持续性的,你自从前的实验后已经过了几年吧?如果是持续性的,你早就是个傻子了,哪能好好说话。”
苏念城一把抓住了萧兰,“你是说,他只要从现在开始不注射药剂到一个极限,就不会有事?”
“大事没有,但梁言宽他实验的手段实在...”萧兰说着看了张易渊的胳膊一眼,那里曾经伤痕遍布,现在应该没有痕迹了,“只是精神和情绪方面在前三四年会有些异常波动,慢慢就会没事了。”
“...是这样啊。”张易渊微微睁大了眼睛,语气平淡无奇,但他脸上一瞬间的表情大概只有苏念城准确地捕捉到了。
那双眼睛中一闪而过的除了惊讶,还有一些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那...并不是一个失忆的人应该有的目光,,应该说,他看到了以往的张易渊。
那个有点小计谋,小狡猾,直到被命运的虎口咬住了腿,挣扎中一点点成长,学会一点点隐藏自己的张易渊。
可惜那种表情仅仅是昙花一现,像是他的幻觉,导致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易渊...”
两道视线立刻集中到苏念城身上,张易渊十分疑惑,萧兰则是神色古怪地看了看两人。
哎?原来这苏处长和‘392’的关系这么好?叫名字都透着一股难以触摸的意味来。
“...你该擦药了。”苏念城机智地换了个话题,巧妙地堵上了所有人的疑问。
张易渊眨了眨眼睛,差点没从这跳跃的话题中跳回来,接着应了一句:“好,药你放哪里了?”
萧兰本意就是过来看看张易渊的伤势,顺便把那副作用的事情说一说,也算是让大家都稍微安心,本来就挺怕再遇上人调查自己,消息带到后,他也就赶紧离开了。
说起来张易渊从楼上摔下去虽然有了一定的缓冲,身上还是有许多不大不小的划伤和淤青,这些每天都要上药,即便他的恢复能力远超常人,苏念城也不厌其烦地细心帮他一点一点地消毒,包扎。
不过今天在张易渊的临时住处,两人几乎一直粘在一起,和在医院时有较大的不同。
张易渊静静地看着苏念城蹲下来给他撩起裤腿,用酒精消毒小腿那一道细长的划痕,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是不想自己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苏念城从开始就包办了一切,他一伸手就必然会得到对方的一瞥。
伤口一直拉到了膝盖窝,张易渊被苏念城小心翼翼的动作蹭得有些痒,他忍不住弯下腰去,伸手按住对方的手腕:“...好了,我自己来吧...”
苏念城一抬头,两人正好目光相接,鼻尖的距离猛地缩短至一指宽,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时间与空气都随着两人停下的动作而定格。
“你不是猜测过你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吗?”苏念城突然轻声道,一字一顿皆带着暧昧的气音,像是准备告诉别人一个什么秘密。
张易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想后退,却眼看着离自己近得不可忽视的脸猛地凑了上来,并且堵住了他的嘴。
苏念城迅速地用舌头撬开了对方的唇,凶猛而不管不顾地在里面扫荡了一圈后有飞速离开,带出一条银线,搭在张易渊的嘴角。
他便又凑过去帮忙舔掉,顺带又亲了一口。
而张大少爷睁大的眼睛在后退的两分钟之内都没有眨过,应该说他本人已经僵直了,一切发生得太快,甚至没有意识到占自己便宜的是个男人。
“不用太惊讶,对于这件事我不相信你没有丝毫的察觉。”苏念城松开了对张易渊的钳制,男的举动流氓了一回,放在以往,这种事换张少爷做会更出格。
张易渊呆滞的眼和脸部表情抽动了一下,像春回大地一样复苏,挤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半晌轻轻呼出一口气:“如果这事是真的...那我会舱室着接受苏科长的...说法。”
苏念城微笑着给张易渊放下裤腿,站起来后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人:“...好。”
他没有试出张易渊在语言和表情上的任何异样,可后者的反应间接地透露出了一些问题:他所了解的张易渊绝对不会因为陌生人的三言两语轻易地去怀疑什么,很多时候,那家伙的反应是凭着直觉的。
如果张易渊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就凭自己刚才这么鲁莽的行动,现在应该被对方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而不是给了他一个可能的回答。
即使苏念城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认定张易渊失忆,也不敢轻易戳破对方的谎言。
能让张易渊把苏念城都放在了‘不可说’之内的情况,一定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苏念城想起了张敏中,那个表面蹲在牢里动弹不得,胳膊却能毫无阻碍地伸到临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