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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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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通宇忍着难受,几步走到了老主公的尸体旁边,只见那裸露的肚皮已经被利刃割开,肠子流到了一旁的地上,血液浸透了衣服,沿着砖块的缝隙向四周流去,缓缓浸入了地下,留下暗黑的印记。
饶是田通宇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如此情景,胃部依旧猛烈地抽搐。他连忙把脸转到一边,用毛巾紧紧捂住嘴,好一会儿才将呕吐感压了下去。
朱守平也走了过来,双手环抱,道:“刺客手法利落,应该剖过不少人,刀口形成了一个天字,想来必有深意,或许是灵修会那帮混蛋干的。”
“灵修会?咱们这里也闹灵修会了?”听到这个名称,田通宇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一丝慌乱。
“这倒不一定,有可能是刺客故弄玄虚,误导我们的思路。毕竟,灵修会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朱守平瞟了一眼田通宇的表情,继续分析道:“一来,我从未收到灵修会在巨鹿活动的消息,二来,灵修会大多以惩恶扬善为己任,主公勤政爱民,在坊间口碑不差,灵修会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最重要的是,主公这一去,伯爵之位空悬,最大的受益者,绝不是灵修会。”
朱守平说到最后一点时,语速陡然变缓,仔细观察着田通宇的脸。
田通宇面色不变,微微点点头,道:“寻找线索,追捕刺客的事情就交给守平兄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善后。正如守平兄所说,伯爵之位不能空悬太久,以免引起心怀不轨之人的觊觎。只是,主公英年早逝,膝下无子,这可不大好办啊。”
朱守平微不可查地撇撇嘴,接道:“主公三代单传,连个从兄弟都没有,确实难办……”
顿了顿,朱守平仿佛下定了决心,一咬牙,单膝跪地道:“通宇兄,咱们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我一向也很佩服你的为人,不如,不如你就娶了主公的女儿,我朱守平甘愿奉你为主。”
田通宇闻言一愣,自己还真没有想到朱守平会这样说,这可是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
虽说路小姐才八岁,与已经四十岁的自己结婚,于情于理都大为不妥,但是事急从权,典籍里也不乏先例。若是朱守平表态支持自己,其余同僚和各地封臣估计也不会反对。
唯一的问题是,广宗城的男爵苏靖,此人骁勇善战,野心也不小,帐下更有一支八十人的精锐部曲,各个力大无穷,号称“黄巾力士”。
最关键的是,这苏靖现在才二十三岁,又是男爵身份,若是他也要求与路小姐结婚继承伯爵之位,自己便会下不来台。一个处理不当,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巨鹿伯爵领,就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而且,也不知道这朱守平究竟是不是在试探自己,田通宇一转念,微微摇头,上前扶起朱守平,道:“守平兄此言差矣,主公对我恩重如山,此时正是报答之际,怎能干出那鸠占鹊巢,不仁不义之事。更何况主公未必没有遗命,我们还是先看看再说。”
“主公遗命?”朱守平虽然是疑惑的语气,但脸上却没有半分疑惑的神情,“在哪里?”
田通宇深深地看了朱守平一眼,轻吐一口气,转身走到书架前,经过书案的时候,他瞟到书案上倒扣着一本《天罡兵法》。
很快,田通宇就在书架上找到了《天帝真经》,翻了翻,里面果然夹着一张便笺,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楷,这是他与主公约定的暗号。
取出这张便笺,田通宇顺手把书扣在书案上,举着便笺,对朱守平道:“这便是主公留下的密信,里面或许有主公遗命。”
朱守平毫不惊讶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便笺,道:“这法子还是我给主公想的,只不过我不知道你的那张纸夹在哪里,也不知道密码本是什么。”
田通宇心思急转,道:“既然你我都有,我也不必瞒你,密码本就在我身上,这里就有纸笔,现在就可以破译。”
朱守平点点头,收起笑容,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你那边的应该也是遗书,嘱托你照顾好小姐,其他事情,任你裁度。”
田通宇闻言微微皱眉,没接话,转头把便笺放在书案上,从怀中掏出一本小书,对照着开始破译。
朱守平瞟了一眼田通宇手中的小书,顿了顿,问道:“不知道通宇兄选的是哪本书啊?”
田通宇并不抬头,一边查阅着手中的密码本,一边在纸上草草勾画着文字。
破译的速度很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田通宇就将密码全部转译成了文字,这才抬头答道:“不过是一本普通的诗集罢了,以后也没用了,你自己看吧。”
说着,田通宇将诗集向朱守平轻轻抛去。
朱守平接住诗集,略一扫封面,只见上书三个大字《空想集》,哈哈一笑,将诗集扔了回去,道:“通宇兄,咱们还是先看看你手中的主公遗命吧。”
田通宇盯着刚刚转译出来的主公遗命,皱皱眉头,道:“守平兄,的确如你所说,主公只是嘱托我照顾好小姐,其他事情任我裁度,只是……”
朱守平接过话头,道:“只是如此简单的遗命,何必写成密文,还使得你我二人互相制衡,而且似乎主公早就知道自己会身亡,此事极为蹊跷。”
田通宇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这样的主公遗命,即便拿出来给诸位同僚观看,也无人会相信,反倒会怀疑是我从中做了手脚。”
朱守平摸摸下巴,微微点头道:“的确如此。那么我这里的密文,就是为了给你作证了。”
田通宇沉默了,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袖中的折扇,脑中飞速地思考着眼下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老主公死得如此蹊跷,疑点太多,自己若是依照朱守平的建言,贸然当了巨鹿伯爵,且不说能不能服众,恐怕性命也十分堪忧,还是先从路家的旁系中选一个小孩来继承才好,待日后查清了主公究竟因何而死,再做打算不迟。
而且另立一个巨鹿伯爵,转移了大家的视线,自己也好将路小姐接到府里好好照顾,一来也算遵照主公遗命,不辜负老主公的栽培之恩,二来也可以防止他人挟持路小姐威胁自己。
念及此处,田通宇立刻有了决断,张口打破了寂静,道:“守平兄,我田某人一介寒士,蒙主公赏识,方有今日。我实在不忍主公就此绝嗣,还是从路家旁系之中,选一个合适之人过继到主公门下,继承伯爵之位吧。”
朱守平闻言,撇过头叹了口气,道:“通宇兄既然如此决定,朱某也不再相劝,只是时不我待,朱某也要向新君尽忠,还望通宇兄理解。”
田通宇摆摆手,走到朱守平近前,拉起他的手,道:“守平兄,不必再言,我们这就立刻通知其他三位大人,商议为主公发丧的事吧。”
说罢,田通宇又回头看了一眼老主公路基原的尸身,叹了口气,拂袖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