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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玫瑰之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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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柯直等到暮色低沉的时候才看见苏浅回来。
从二楼的窗户看出去,老远就看见跟在她身后的男孩子亦步亦趋,近了来看果然是低眉顺眼的。
倒是不矮也不胖,只是这神态,跟一只急欲讨好主人的大型忠犬一样。
苏浅喜欢这种类型的?
“苏浅,很感谢你今天陪我逛了一天”,老实人莫雷又红了脸,他伸出手,结结巴巴地说,“谢谢你!”
这是想要跟她握手?这么正式,还是另外一个想要一亲芳泽的机会?
苏浅的一双妙目碧青色,盯着他直到他脖子都红了,才伸出手去。
那春笋样莹洁修长的手只是指尖轻轻掠过他手心,他就已经激动到不能自持。
他抬高手想握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那手却倏然收了回去。
苏浅掩唇而笑,桃花眼里春光无限,“老实人,我明天要在扬州迎宾馆举办生日晚宴,你也过来吧。”
“哎?哎!好的好的。”莫雷不住点头,挺大个个子,憨实起来跟哈士奇一样。
“那就这样咯”,苏浅进园子之前还不忘扶着乌金色铁门回眸一笑,“晚上七点见哦,不要迟到哦,记得我在等你。”
“肯定不会的,我绝对会早早到了等你的”,他傻傻笑着,为佳人青睐高兴不已。
苏浅一转过身,笑容迅速掩去。
真不好玩,男生都是经不起美□□惑的吧?跟哥哥一样,色令智昏。
严柯目睹她变脸的全过程,不禁张口结舌。
饶是他见惯风月,仍然以为苏浅是当年那个纯洁的甜美的精灵一样的小女孩。
待他反应过来突然就怒不可遏了!
他不在的这四年里,她都干了些什么跟着什么人混,好端端的白雪一样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变成这个样子!!!
他“呼”的一声拉开房门,苏浅正站在自己的门前准备进去,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又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怎么,扛了四年,还是会先找他说话,算是她输了吗?
他冷哼一声,“我不回来,怎么能看到我的好妹妹如今多厉害,小小年纪就能把别人撩拨得团团转!”
苏浅的手还放在门把上,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微微一笑,“过奖。比起哥哥还差远了。”
她推门进去,严柯抢先一步拦在门口。
苏浅朝着他微一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你—不要—再招惹人家!”他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你管不着。”苏浅淡淡回他一句,从他胳膊底下钻进房间里关上了门。
严柯在门口气得要冒烟,小丫头,小丫头!这是要翻天啊!
扬州迎宾馆门口的巨幅拉画上,丽质初成的女孩子,黑的长发白的肌肤,在粉色蔷薇花丛里微微一笑,全世界在她的好颜色面前仿佛瞬间失语了。
莫雷站在她的图像下仰视她,心里泛起无限喜悦。
他总是要仰视她的,她长得好看,成绩好,人也平易近人,还能歌善舞,能言善道,写一手好文章。
他在她面前总是恨不得匍匐在地上求她垂怜。
爱一个人的心情,真的是愿意低到尘埃里去也无怨无悔的。
“嘿,”身后传来轻柔的声音,“你果然来得很早。”
莫雷猛一回头看到苏浅,从脸到脖子又迅速红了。
她今天跟平常不一样,穿着红色长裙,围一条毛茸茸的小披肩,总是高高扎成马尾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有几缕微卷的发丝垂在脸颊边,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拂开。
她眼睛里总是含着笑,永远看起来都是波光潋滟的,像瘦西湖里锦泉花峡的花溪水。
虽然他分不清楚这笑是什么意味,却总是愿意理解为她其实是愿意看到他的。
“这是给我的吗?”苏浅指一下他怀里的一大捧红玫瑰。
“哦……对!”莫雷连忙把花塞给她。
苏浅从花丛里抽了一朵开得最艳的,横着把花茎含在嘴里,朝他灿烂地笑,“像不像吉普赛女郎?”
“像!像!”他猛点头。
她斜睇了他一眼,烟波流转宝光四溢,莫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吸进这脉脉烟波里。
苏浅把嘴里叼的那支红玫瑰取下来,拢上长发用花枝缠绕了几道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显得一张小脸越发晶莹剔透。
“我们进去吧”,苏浅说完,刚一转身就看见站在宾馆大门朱色立柱旁边的严柯。
他站在青蓝夜幕下,白色宽松的麻质衬衫,卡其色长裤,显得长身玉立,狭长的丹凤眼里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
苏浅停顿一下脚步,等身后的莫雷跟上来,方才与他并肩走过去。
路过严柯,苏浅给莫雷介绍,“这是我哥,严柯。”
莫雷腼腆叫一声“哥哥好”也就再想不出别的话来。
严柯定定看她眼里挑衅的笑,转身走进了院子里。
迎宾馆紧靠瘦西湖,院子里几乎圈进了半个景区,园林似的建筑群古色古香,韵味十足,亭台楼阁兼备,曲水流觞不断。
晚宴安排在趣园。
严氏夫妇请了几位生意场上的亲密伙伴携其家眷,剩下的都是苏浅的小学、初中到高中的同学和朋友,严柯的朋友只来了个卓风。
卓风在复旦念书,人又高出许多去,皮肤晒得黑了,轮廓更加俊挺,李月拉着他叙了半天旧,苏浅在旁边都觉得尴尬。
做妈妈的是不是看见好小伙就自动发作了丈母娘综合症。
“卓风还真不错,我平日见他来找你哥也就是打游戏,再不就是去打架,不干正事,没想到也是正正经经进了好学校,还顺顺利利念完书了,以他们家的财势,恐怕将来还是要出国去再考个学位的”,李月对卓风赞不绝口。
苏浅半捂着耳朵,百无聊赖,“哥哥也不错啊,他们是好基友。自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这傻孩子”,李月轻轻拍一下她脑门,“哥哥再好你还能永远跟他在一起不成。卓家这样的家世,卓风这样的人品,将来女孩子们肯定抢破了头的。”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露骨,李月又找补了一句,“不过你还小,不用管这些,将来的事将来再看。”
苏浅简直想翻白眼了,母亲大人,是你在这灌输“贵婿论”,我可没上心的。
卓风走到严柯那一桌,重重拍一下他的肩膀,“HI,哥们儿,好久不见!”
严柯皱一下眉,冷冰冰道,“我一点都不想见你。”
“别这样”,卓风大喇喇坐在他身边,“不然我可要以为你是因为你妹妹的妈妈对我太热情所以让你误会我有成为你妹婿的心思?”
“那你有吗?”严柯冷然问道。
卓风喝了一大口芒果汁,笑着逗他,“我可以有吗?”
严柯冷着一张脸不再理他,卓风哈哈大笑。
台上的司仪终于结束了冗长的致辞,终于要请上正主儿,“下面,有请我们今日这场生日晚会的主角——苏浅,由她来给大家跳上一曲欢快的弗拉明戈来开启我们今晚的无限狂欢!”
灯光暗下来,年轻的孩子们爆发出热烈地尖叫喝彩声。
追光灯打过来,苏浅施施然站起来。
她已经脱了那件兔毛小披肩,细肩带的红裙子,衬得她肤光如雪,弧度美好的锁骨像盛满了月光的美人盏,令人沉溺。
她走到舞台中央,音乐响起,红裙翻飞间雪色肌肤忽隐忽现。
弗拉明戈舞曲明快热情,红裙子的女郎明艳热烈,她是全场唯一的光源,吸引住所有人的眼球。
在所有舞蹈中,弗拉明戈舞中的女子是最富诱惑力的,她不似芭蕾舞女主角那样纯洁端庄,不似国标舞中的女伴那样热情高贵,她随着音乐扭动身躯眼神魅惑,永远性感而狂放!
苏浅跳到最后一段,那一枝松松挽住长发的红玫瑰掉下来跌进尘埃里,蓬松的微微卷曲的大波浪长发在她的旋转之中拂过半边脸,黑发之中露出的一双眼睛璀璨夺目好似漫天星斗。
严柯清晰地听见身边的好友深吸一口气之后自言自语道,“这小丫头,长得真是越来越妩媚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卓风已经离席走向苏浅!
他从地上捡起那枝红玫瑰,单膝跪地,虔诚捧上,“最美丽的公主,你如同最艳丽的玫瑰一样,怎么可以跌落尘埃被人践踏,你值得永远被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永久珍爱!”
苏浅看他耍宝,咯咯笑个不停,她接过他手里的玫瑰,卓风趁势拉住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灯柱笼罩着的两个人,男俊女美,简直是完美宫廷剧!
年轻的孩子们热情的口哨声笑闹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简直要掀翻整个屋顶!
台下的李月和严道生一干人也笑得合不拢嘴。
只有严柯,在万众喜乐的欢呼声里攥紧了餐巾布,额头上青筋直跳。
“哎,你差不多得了啊!”苏浅想抽出手来抽不动,笑着用另一只手推了一下他的头。
“嗯~~还不行!”卓风站起来牵着她的手,直送到李月身边,“我得亲手把美丽的公主还给国王和王后!”
“你真讨厌!”苏浅抽出手来白他一眼,“回你好基友身边去,不要在这招人烦!”
“哦,恐怕因为我突然变心了,我的好基友已经不要我了!”卓风摸着胸口一脸伤心欲绝。
“嗳,严柯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李月探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座位,“是有什么急事吗?招呼也不打一声。还没开席呢就跑了。”
“不管他不管他”,严道生打圆场,“今天的主角是苏浅,我女儿乖就行了,儿子爱怎么飞天怎么闹去!”
苏浅看着空了的座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很痛快。
迎宾馆的本帮菜在整个扬州都算是威名赫赫的,时菜盐水河虾、糟香鲫鱼、手撕笋咸肉、红烧江鳗鱼,小点荠菜汤团、虾籽饺面、灌汤蒸饺、蟹黄汤包,还有招牌菜蟹粉狮子头、八宝葫芦鸭、文思豆腐羹、黄豆猪脚圈,席面丰盛,色美味佳,大家在欢声笑语里大快朵颐。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家长们都在,孩子们也不敢放肆,饮品都是各种果汁饮料,有些为逞年轻想强斗酒的男孩子不免私下嘀咕不过瘾。
严道生和李月其实早有察觉的,吃完饭招呼大人们都撤了。
扬州名言说“白天皮包水,晚上水□□”。
“皮包水”就是说吃早茶,那灌汤三丁包可不就是“皮包水”吗?
而“水□□”,说白了就是洗澡,但是,这个洗澡如果放在了扬州,那就不是单纯为了洗去污秽,而变成了享受泡澡的全过程——老人们花上几文钱,在澡堂里的大池子里泡泡,小床上躺躺,趁着几分疲惫,睡一个悠长的觉。在浴室里“水□□”是扬州人的一种生活享受。进浴室不仅是洗澡,还可以修脚、捏脚、刮脚、捶背、品茗、小吃、聊天、理发、刮胡子、闭目养神,总之忙得很。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精神到身体,都有忙的内容。忙完了,然后就呼呼大睡,跑堂的会在你身上轻轻地盖上一条大毛巾,等你睡醒了,又立即递上一个热手巾把子,全方位服务,其乐无穷。
严氏夫妇和一帮生意伙伴都上了年纪,跟年轻人耗不起,更愿意去浴所休闲去。
临走时交代说年轻人们愿意在宾馆里玩的话就留在这儿,消费可以挂单上,太晚了回不去也可以在这住下,一时要唱歌的要搓脚的要去湖边柳下谈个小恋爱的都跑了,苏浅领了几个玩得好的男女朋友打车回了栖月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