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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西湖多情 ...

  •   江都中学高一一班的同学们觉得他们的女班长好像在过完十六岁生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原本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那一点点不经意就会露出来的烟行媚视似乎一夜之间消散无形。
      取而代之的是淡然而端凝,像每一个家世良好克己谨行的女孩一样。

      莫雷是最能感受到这一切的人,他还记得她生日那天晚上的娇艳动人和肆意妄为,可是一转脸她就一副“你只是我的一个普通同学而已”的态度。
      他虽然觉得像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一样,仍然还是习惯性关注她跟着她。
      若她之前是艳丽的得道狐狸,现在就是脱尘的姑射仙子,他永不能抗拒她的美丽。

      苏浅在楼梯转角截住了她,面容清恬平静,眸子里没有过多情绪,“老实人,以后不要再跟着我。”

      青蛇其实喜欢的是法海。

      他特意去翻了那部老电影看,看张曼玉因为姐姐和姐夫你侬我侬,有些吃醋,有些嫉妒,有些好奇。只差五百年道行,她却宛若天地初生的婴儿一样,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要,要那一滴眼泪,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爱人。
      可是她纵然能学到王祖贤的风情万种又怎样,法海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动心的人,想要靠近他,只会令自己受伤。
      和尚和妖精,他们原本就是相生相克的关系,怎么可以在一起?
      这感情听起来香艳,若是真成了,却是永不能为人世所容的。
      那么,苏浅说的“青蛇其实喜欢的是法海”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月和严道生并没有莫雷想得这么多,只是觉得生日宴之后,两个孩子的关系莫名其妙就融洽了,跟当初莫名其妙就生分了一样,一切突如其来,实在让人看不懂。

      他们俩都是忙得没时间细细琢磨的人,只当是孩子大了懂事了,自己想通了。

      江都中学和严柯学校的基地相隔并不太远,每逢周末,都是做哥哥的去接了妹妹回来,一家人和和乐乐聚在一起吃饭,如此皆大欢喜和美安宁。

      有了哥哥把持,苏浅的追求者被阻退了很多,一方面她拒绝得更加干脆利落,另一方面惨绿少年们见她哥哥如芝兰玉树一般风雅宜人,自己心里先就生了退意。

      倒是跟苏浅打听她哥哥的花痴少女们只多不少,她简直不堪其扰,发脾气不让严柯再去接她,某人却只当耳边风一样,周五放学的时间依旧安安稳稳守在校门左侧的悬铃木下。

      苏浅高三的时候,严道生把家里七八成新的林肯给了严柯开,自己开公司新添置的商务车。

      严柯跟苏浅说中秋节开车带她去西湖看三潭印月,苏浅于是兴奋了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虽然最好的月亮已经被扬州城占了三分之二,可是在这个城市里呆得久了还是会有点闷的。

      扬州是曾经的“江南佳丽地”,可是满清入关的“扬州十日”屠尽了这城市的昔年韶华,就如同盛极必衰的道理一样,它是关内城市里最耀眼的那颗明珠,远至塞外苦寒之地的人都知道它是富贵绮丽温柔乡,所以它注定会被不能永久占有的野蛮人毁掉。
      历史兴衰万物更迭之后,如今提起江南,人们第一个想到的该是杭州了吧,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菱歌泛夜钓叟莲娃。
      苏浅自十岁来到扬州,就没有再离开过这个城市,她对杭州,其实也充满了向往。

      这年的八月十五正好是阳历九月十五,两个大人还有饭局要应付,千叮咛万嘱咐了之后放两个人走了。

      “好开心哦,终于不用隐瞒我自己了,只有我们两个人!”苏浅坐在副驾驶上眉飞色舞。
      “傻丫头!”严柯看她一眼,眼里也盈满了笑意。

      他比她掩藏得更辛苦,她还是无知无觉的小女孩,可他是正常的年轻的男人,既要提防大人们看出端倪,又要防备她无意间的碰触激起的一连串反应。好生狼狈。

      可是这次,足足有三天的时间留给他们两个,可以无拘无束,感觉真好。

      杭州城的九月仍然翠荫亭亭,桂花香了整个城市,断桥上的游人仍然多得快要踩断了桥脊,有三两枝还未谢的粉荷独立西湖,在风中微微颤动,薄暮如烟里,西湖水暗沉香腻,远处山水之巅的雷峰塔华灯亮起,照应着那一往情深的传说。

      “这儿真好看,壮阔而深情,”苏浅感叹道,“这样看来,我们扬州把瘦西湖圈起来收门票反而太小家子气了!”
      “那可能是杭州比扬州有钱多了,不差这点门票的钱。”严柯笑道。
      苏浅怒视他,“哥哥喜新厌旧,有了杭州就不喜欢扬州了!”继而嘟囔了一句,“也不晓得陪多少女孩子来过西湖。”
      严柯已经习惯了她动不动数落他太过灿烂的过去,好脾气的笑笑,牵着她的手沿着苏堤走进花木葱茏里去……

      第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先去了灵隐寺。
      在飞来峰相连接的莲花峰东麓,经过那块写着“咫尺西天”的照壁,往前行去,入天竺,道旁有清可见底的小溪。行不多远,便见路边有一座小石桥,过桥,由小路上山,石阶上杂草丛生,只五六分钟,三生石就到了。
      石头其实是不起眼的,只因其上附会诸多风月与传奇,遂成神话。

      苏浅轻轻摩挲那被漆成朱红色的碗口大小的三个篆书字体,喃喃自语,“这就是三生石啊……”

      《红楼梦》第一回中,甄士隐在梦中听见一僧人对一道人说:“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便得久延岁月。”

      三生石的传说中,最为世人所乐道的便是宝黛木石前盟缘起于此,是与不是,已经没有人愿意去追究。

      纵然石头上刻着苏轼撰写的《僧圆泽和尚传》碑文,记述杭州三生石其实是因为唐朝圆泽和尚与李源之间的故事而得名。

      唐时洛阳名士李源久居某寺,与寺中僧人圆泽交情甚笃,一次两人同游峨眉山,途中圆泽辞世,死前与李源约定,十三年后的中秋之夜相见于钱塘天竺寺。十三年后,中秋月下,李源如时赴约。就在此石旁,正当他独自喟叹当年的友情时,恍惚间,一牧童缓缓骑牛而来,隔涧高歌:“三生石上旧精魂,赏风吟月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 李源知是圆泽,就想上前和他亲近叙旧,可牧童又唱到:“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棹下瞿唐”,唱完就不知所踪……

      好基友的故事还是敌不过神仙眷侣佳话的流传广度,毕竟那才是为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的。

      而苏浅想来看看这里,不过是因为“三生”这两个字,多么美多么好,前世今生和来世,都与你结一段情缘,只有你,没有旁人。

      多好。

      “要去求支姻缘签吗?”路过挂满红符结香火缭绕的古树,严柯逗她。

      苏浅看那绿枝之上挨挨挤挤的满是心愿,心里突然有些黯然。
      这些人的心愿,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挂上去,愿白头偕老生死契阔。

      可是他们呢?好像看不到将来。
      她一想到有朝一日若是被妈妈发现了……
      她不敢相信那会不会是一场会导致宇宙毁灭的大灾难。

      李月是思想刻板的传统女性,她绝对不会容忍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她只会觉得这是奇耻大辱。

      “算了,不去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她垂下头去,默然转身。

      严柯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于是兴高采烈带她去别的地方。

      苏浅才刚上高三,气氛就已经紧张起来,她其他各科成绩都还稳定,只数学是个大难题,纵然有理工科精英严柯来辅佐,也就是勉勉强强还过得去,天天熬夜做题,脸都瘦了一圈。

      难得出来放松一下,他只想带她看遍她所有感兴趣的风景。

      乌篷船咿呀欸乃,在一池碧波里缓缓前行,晚风吹得人浑身舒坦,苏浅偎在严柯的肩头,渐渐开心起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当前是快乐的。

      船儿路过湖心亭,两人弃舟登岸,苏浅围着那浅灰石碑上的“虫二”两字转了个圈说,“这就是传说中乾隆皇帝的手书‘风月无边’啊?”
      “風月”二字没了外面那一层也就只剩下“虫二”,也不知道当初写的人是不是有这么个意思,文人总是能折腾出无数冶艳来。

      当日是中秋的正日子,苏浅不爱吃甜腻月饼,严柯也乐得不用去楼外楼、知味观或采芝斋等老字号去排队了。

      两人在延安路耶稣堂弄的“白鹿餐厅”吃过晚饭之后就匆匆赶去岛上看看今夜的重头戏——三潭印月。

      三潭印月岛与湖心亭、阮公墩鼎足而立合称“湖中三岛”,犹如古代传说中的蓬莱三岛,故又称小瀛洲。
      苏大学士以才子之身治理杭州时做了很多好事,既能照应民生民情又能兼顾风花雪月。
      想想那时候的中秋月夜,蜡烛封在透光棉纸的石塔里,光亮从各个洞口里照出来,似月色横波,烟笼寒水月笼沙,多么好看!

      论玩浪漫,今人其实也不输古人。

      三潭印月在隆重登上人民币一元的背面之后,倩影被广为流传,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鼎足而立的三个石塔在今夜被置上朦胧微黄的莲灯,月色清明,与塔中灯影交相辉映,真假月影融汇在西湖水里,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此良辰美景,自然不应虚设。

      树下灯影里,苏浅抬起头,主动亲吻了严柯。
      他俯首与她纠缠,似两只交颈鸳鸯,水色月光里,春情无限……

      苏浅微红着脸与他分开,小指掠一下颊边黏上的碎发,眼波流转含羞嗔怪,“你不会轻一点吗?每次都亲得我好痛。”
      严柯亲吻一下她的眼睛,答非所问,“你的眼睛真好看,像狐狸一样,是个男人都忍不住要心动。”
      苏浅含笑,“哥哥不是不喜欢狐媚妖娆的嘛,还三令五申不许我刻意做戏。”
      他亲亲她挺翘的鼻子,“那是不许对别人那样,只许在我面前这样。不然冷冰冰的多么刻板无聊。我可不是杨过,喜欢冰山美人自讨苦吃。”

      她重重捶一下他的肩膀,一脸嗔怪。
      随即又红唇一抿,笑得活色生香,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哥哥真是心口如一的流氓。”

      严柯听得心头一荡,一把握住她的手,她嘻嘻笑着挣扎,他强行把她搂在怀里,亲亲她如霜色月白的额头,“苏浅,快点长大吧。”
      她存心破坏气氛,仰脸问,“哪里长大?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长大了。”

      严柯不受控制往某个部位瞄了一眼,旋即恼羞成怒,下了些力道叩一下她的脑袋,“少看些言情小说,都教了你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浅捂着头还呵呵傻乐,她就喜欢看他被她撩拨到微微失控的样子。

      两人情投意合腻歪到宾馆里还纠缠了好一阵子,直到严柯抛下她面红耳赤去浴室冲凉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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