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鬼》两人不识

5、闻人醉

　　白栀现在在燕城外的一处小溪边，坐于一块石头上，睁只眼睛，看着那边山上渐渐下落的太阳，神情有些呆滞，又有些迷茫……
　　“鬼仙大人！”
　　听到王墨与李渊的声音在身后，白栀转头，
　　“嗯？”
　　那一刻，风吹起，白栀的黑发飞起，白皙的面容，眉间有一个如鲜血一般的红色印记，一颗泪痣点缀于右眼下，身着红衣，而她的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红霞，
　　果然，这位鬼仙大人无论在何时看，都是极为养眼的！
　　王墨这样想到。

　　“鬼仙大人，他要见您。”
　　王墨头也不回，指着身后对白栀说道，
　　白栀看着王墨，眉头轻皱，
　　“他？谁？在哪？”
　　李渊闻言，也指了指身后，还一边慢慢转头，诧异道，
　　“就是他……哎？人呢？”
　　他们身后早已没了方肆的身影……
　　李渊有些无法接受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而在不远处，一个蓝白身影立于树杈之上，茂盛的树叶刚好掩去了他的身形，让人无法发现……

　　“你们是说……”
　　白栀从石头上下来，开到王墨和李渊的面前，
　　“方肆想见我？”
　　“嗯.”
　　王墨和李渊有些心虚，
　　毕竟是他们将白栀的事透露出去的，不知道鬼仙大人会不会生气？
　　白栀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沉默了一下，转过头看着他们，说：
　　“先去闻人醉吧。”

　　为什么不敢来面对我呢？
　　方师弟……

　　白栀微微低头，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故人了，
　　那么，
　　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
　　大师兄……

　　燕城西边有一家远近闻名的酒馆，叫闻人醉，
　　当然，里面的酒不可能闻一闻就醉了，但里面的桃花酿是真好喝，看来人就知道了，闻人醉上至灵修，下至凡人，来者都对这桃花酿赞不绝口，只是，能酿这酒的只有老板娘一人，所以，常常供不应求……
　　不过，闻人醉的招牌酒并不是桃花酿，
　　他们的招牌酒，叫，离人悲……

　　不似桃花酿那般甘甜，让人回味，
　　这离人悲略微有些苦涩，像极了离别的滋味，让人喝过之后，再也不想品味第二次……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有的人分别之后就再也没了相见的可能，又怎能不苦涩呢？

　　喝者如此，那酿出这酒的老板娘又有怎样的故事呢？

　　闻人醉的老板叫王酒，虽说名字里有个酒字，但他并不会酿酒，也不会品酒，只是因为妻子喜欢才开了这家酒馆，听人说，他曾经是一名灵修，却为了夫人放弃了修仙的机会，想来应是真心相爱吧！
　　他的妻子叫柳烟，也就是闻人醉老板娘，柳烟或许是真心喜爱酒吧，不然又怎么会有桃花酿这样的美酒，她是在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了王酒，那是一个女子最美的年华，她寻到了一个如意郎君！
　　现在她已经三十七岁了，早已不复当初的年轻貌美，可还是会在丈夫王酒面前露出少女般的娇羞，
　　他们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叫王念歌，乖巧懂事，从不给他们惹麻烦，还有一个十七岁的侄子，叫王墨，那孩子也是命苦，还在襁褓之中时，父母就死于邪祟之手，长大之后就去了凌风门修仙，听说修仙之路极其艰难，不知他又会受怎样的苦？

　　想到这，柳烟叹了一口气，一旁正在翻看账本的王酒见她如此，便问道：
　　“怎么来？又想到什么事了？”
　　柳烟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王墨那孩子……”
　　前几天说是去了乱葬岗，那地方妖魔邪祟可是多得很！
　　王酒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到她身边，摸着她的头发说：
　　“你就别担心了，那孩子机灵着呢！”
　　“嗯，也是呢！”
　　柳烟点头，随即又看到店内已没有了客人，店外也一片黑暗，

　　“天色不早了，应该没有人会来了，我们打烊了吧！”
　　“嗯，好！”
　　他们收拾好一切后，正准备去休息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呀？
　　柳烟手里拿着一盏灯，灯中的火苗摇晃了一下，她打了一个哈欠，
　　“谁呀？天色已晚，买酒的话明天再来！”
　　“是我呀！婶婶，快开门！”
　　门外的声音让她一愣神，
　　“王墨？”
　　怎么大半夜回来呀？

　　柳烟把灯放在桌上，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只见王墨一脸兴奋的看着她，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肯定是李渊了，
　　女的是？
　　灯光离得太远，让柳烟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应该是王墨的朋友吧？
　　柳烟侧身让他们进来，而后把门给关好，才转过身来对王墨说道：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你们不是去乱葬岗了吗？”
　　“是啊，”王墨说着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杯水，才继续说道，
　　“婶婶，你不是一直在找一个人吗？”
　　“嗯？怎么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柳烟有些不解，他重新拿起桌上的灯，往王墨那边凑了凑，灯光照亮了王墨身旁的那个红衣女子的脸……

　　“白姐姐？”柳烟看着白栀，眼神呆呆的，声音轻到自己都听不到，
　　“回来了？你回来了？白姐姐！”
　　“嗯，我回来了，阿柳。”淡漠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话后，柳烟的眼泪滴了下来，
　　这声音，怎么说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白姐姐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从前她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容，语气中总是饱含笑意，不会是现在这般冷漠的！

　　“白姐姐这些年都去哪里了？”
　　柳烟擦了擦眼泪，提出了问题，却又不等白栀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看样子，白姐姐又是回去修仙了吧？”
　　语气怎么说呢？带着些许责备，
　　可又怎能不责备呢？她已经老了，而白栀却依旧是十八九岁的少女模样……

　　“没有，”白栀神情有些无奈，
　　“我没有回去修仙……”
　　不修仙怎能容颜不老？
　　这句话，阿柳没有说出口，他只是低下了头，盯着灯中摇晃的火苗，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突然，她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摸在她脸上，那手冷得让柳烟打了一个寒颤，
　　这温度，绝对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柳烟猛然抬头，看着白栀，她看着她的白姐姐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二十年她想都不敢想的结果！

　　“阿柳，对不起，我已经死了。”
　　对不起，我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不可能！”
　　柳烟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可眼泪却不住的流下来……

　　不可能的，这一定是假的！
　　这些年她想过无数可能，独独不敢想这一个，
　　她情愿白栀是回去修仙，也不愿相信她已经死了……
　　她的泪水模糊了双眼，但却看见，昏暗的屋子里一个红色的身影蹲了下来，伸手想帮她擦去眼泪，冰凉的手指让柳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一把抱住了白栀，放声大哭！
　　湿热的泪水滴在白栀的肩头，白栀突然就明白了，

　　在这个世上，总还是有人在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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