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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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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昏迷着,影影绰绰看到一个人影,将她抱往山洞,那人查看她的伤口,却在扒开她的领口后愣怔许久,谢童鸢本能地阻止他,后来只觉一股血腥味弥漫口中,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来,发现周允熹在身边,而此时她的身体已然无碍,手脚活动自如,没缺胳膊少腿,就是领口一看便知是被人草草系好的。
她跟随谢承平前来狩猎,就这么让人知道了女扮男装的身份,而守了十四年的身子,就在飞来一箭后被人给看了,谢童鸢于是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山洞不大,回声却很响亮,皇家猎场虽说占地不小,但哭声会招来周围的人,周允熹手足无措,掏出帕子安慰她:“别哭了。”
谢童鸢打着哭嗝问边上的周允熹:“是你,是你救的我吗?”
周允熹沉默良久,低低嗯了声。
这天她受到的打击不小,先是被一支箭射晕了过去,再被人相救之际看了身子,后救她的人说待她二八年华就来娶她,女子最在意的事以及私定终生此等大事都在一天之内发生,导致谢童鸢差点忘了她还有伤口一事。
之所以会忘,是因为伤口不痛不痒,好似未曾受伤过一般。
狩猎确实会有误射发生,谢童鸢不想追究,但射中她的箭消失无踪,这还不算奇怪,更奇怪的是,左肩上的箭伤竟奇迹般地已经痊愈,状似梅花。
当时衣服褶皱里确有细小的黑色虫子,谢童鸢觉得是山洞中虫子多,没在意,如今一思忖,她是中了蓝蝎口中的梅花蛊无疑。
皇家猎场,圣上相邀,出入的都是将门子弟,是谁用带了毒的箭,又是谁想置她于死地?或者说她替谁挡了箭?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在不久后京都的诗画大赏中,她与周允熹见过一面,他问过她的伤情。
谢童鸢当时肯定是被周允熹温文尔雅的行为举止冲昏了头脑,竟查觉不出此中的蹊跷——既然是周允熹救的她,那他就应该知道伤口在当天就已痊愈,何必多此一问。
他是故意问的,还是另有他因?
救她的人,在那种场合,不会随身携带解药,而想害她的人,不会为她解毒,她想象不出,周允熹来参加狩猎,兜里还揣个解药的。
“蓝姑娘,这毒除了配置的解药,可还有其他解毒之法?”
蓝蝎知无不言:“除了解药,曾中过此毒之人的血液,也可。”
那就对了,当时口中的血腥味想必不是自己的血,而衣服上的几滴血迹,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
如今这么一想,周允熹很有可能不是救她的那个人。
若不是,可他……为何要认?
若不是,那救她的人是谁?
思索间,蓝蝎的两根手指抚上她的双眉:“想什么呢,眉眼都皱在一起了。”
谢童鸢来不及躲开,于是摇了摇头。
蓝蝎端来刚才那碗黑漆漆的药,道:“喝吧,喝完才有力气与我成亲。”
谢童鸢心说也对,有力气才能想逃跑的路子。
喝完药,蓝蝎端着药碗出去,临出门时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这碗药虽是解药,可我也放了另一味药,你可别想着逃跑。”
说完便笑吟吟地走了,留下咬牙切齿的谢童鸢。
这个蓝蝎,当真防不胜防。
身体慢慢恢复体力,可以自己站起身来,但不多时,便有两位身穿旧红布衫的女性年长土匪来带谢童鸢出去拜堂。
她扎着高马尾,系上一根长长的红色发带,贴身的新郎服衬得她的腰肢越发纤细,进来的两人没待谢童鸢说什么,就一左一右轻松将她提了出去。
来到山寨大堂,蓝蝎正等着她。
谢童鸢四下一看,严文赋正坐在大堂正中间的位置上,整个大堂没多少人,猜测应该得知了朝廷派人来剿,都派出去御敌了。
哎……谢童鸢心中期许着,荆旭他们何时打上来救她呀?
穿着暗红衣服的女性年长土匪喜气洋洋地说新婚祝词,谢童鸢知道,祝词之后便是一拜天地,她眼睛急急转了两下,在祝词说完后,捂着肚子插缝道:“我……好像吃坏肚子了,我去方便一下。”
她不知道寨子的茅厕在哪里,瞎撞了一个方位,蓝蝎玩儿味地看她,用眼神示意边上的土匪。
那俩土匪非常恭敬地对谢童鸢道:“二姑爷,这边请。”
谢童鸢边走边看了眼严文赋的表情,那张天生憨厚的脸上明显有几分打量。
在她走后,严文赋拧眉道:“这男子看起来眉清目秀,但那小身板却也弱不禁风,二妹喜欢这种?”
没等蓝蝎回答,下座的男子答道:“二姐向来喜欢这样的小白脸,不然这两年,早就吃窝边草了。”说完,几个糙胡子土匪哈哈笑起来。
蓝蝎从袖中飞出一颗白色药丸,准确无误地撞进男子嘴巴,男子咳嗽一阵后,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童鸢躲进茅厕,知道这样做仅仅是缓兵之计,她试了试内力才恢复三成,现在逃出去,就等着被抓回来。
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催促,谢童鸢没说过此等粗俗之话,脸红脖子粗地用力“嗯嗯嗯”了一通,道:“再等等,还没好。”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又传来催促:“二姑爷,二当家说您再不好,就让我们进来帮您。”
这还了得,谢童鸢二话没说开了厕门。
回到大堂,在一声拖得长长的一拜天地后,谢童鸢看着蓝蝎早已低下的头,在周围一众土匪喜愤交加的眼神下,不情不愿地点了点脑袋。
这样下去可不行,接下来的两拜能在盏茶功夫内完成,谢童鸢又趁着空档说:“我……我好像有些饿。”
蓝蝎的脸色阴沉下去,她小声警告谢童鸢:“你说过要好好与我成亲的。”
谢童鸢解释:“自然听话,但我这肚子咕咕直叫没办法让它听话,我昨晚到现在米粒未进,又因你的缘故把黄疸水都给吐出来了,你说我饿不饿。”
这话让蓝蝎一噎,确实没好好照顾她的小相公,边上的小土匪倒是很识相,拿过来一打喜饼递到谢童鸢眼前。
蓝蝎看了看喜饼,笑说:“吃吧。”吃个饼,花不了多少时候。
谢童鸢张嘴就想把这盘子东西全都给吃了,但是食物到嘴边,又想起蓝蝎善用毒,又给她加一味药,便得不偿失了。
“还是拜完堂后再吃吧。”
于是不情不愿地,谢童鸢又拜了第二拜。
快礼成了,这得成何体统啊!
谢童鸢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而当说完三拜天地时,小土匪禀报说荆旭前来求见,这让谢童鸢大大松了口气。
那小土匪就是之前抢发带的其中一个孩子,如今才来飞鹰寨没一天,脸蛋清白穿得人模狗样的,怪不得当时要感谢那些驱赶他们的士兵。
小土匪用了“求见”二字,但严文赋当即就站起了身,焦急问:“对方多少人马?多少兵器?”
他呆萌地“啊”了声,随后说:“只他一人,身上无兵器。”
严文赋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早已知道朝廷派人来围剿,并且派眼线一路跟踪,但派出去的眼线方才传来消息,说朝廷派来的兵还在府衙内做修整。
能避过他的眼线,并且只身一人寻到山寨大堂,一路上毫无半点消息传过来的,此人当真功夫了得。
严文赋道:“请他进来。”
当荆旭大步流星跨门而入时,谢童鸢感动得快哭出来了,她的丈夫终究还是愿意为她深入虎穴,他与上辈子,没变多少。
而其他人,都警惕地握紧手中兵器。
赤渊侯,晋国不败战神,对任何可能会成为他的敌人来说,都是一个噩梦。
“荆旭,你只身前来,有何指教?”严文赋站起身,将大刀往肩头一扛,笑说,“不会是来喝我二妹的喜酒吧?”
荆旭道:“自然不是。”
蓝蝎见到荆旭的那一刻眼中蹭蹭冒火,压低声音对谢童鸢道:“这位是晋国四大将门之一的荆旭荆将军,就是他,几年前收复我的家乡,让原本贫瘠的故土还要为晋国进贡,你说气不气人!如今还来剿灭我们,我倒要看看是我们先灭还是他先死。”
几年前被荆旭收复的一个小国……联系到蓝蝎用毒……
南疆。
谢童鸢安慰道:“你南疆小国若不是受我大晋国庇护这么些年,早就给别的国家蹂躏几回了,你当感谢赤渊侯。”
“我感谢他?他是朝廷派来剿匪的!”
谢童鸢:“……”您还知道您是土匪呐!
“赤渊侯向来仁义,只要你们臣服,他定会为你们向皇上求情。”
蓝蝎狐疑:“哎我怎么觉着你处处向着他呢?”
谢童鸢心道谁说不是呢。
她们小声说话间,严文赋声音拔高几度,再次询问:“你上我这破山寨,所谓何事?”
荆旭看着谢童鸢,声音温润:“带一个人走。”
严文赋哈哈笑了两大嗓子,道:“我们这儿都是土匪,没你可以带走的人。”
蓝蝎出于女人第六感,直觉荆旭口中说的人就是她掳来的小相公,她挡在谢童鸢面前:“他是我相公,你不能带他走。”
“相公?”荆旭笑了笑,“她是我夫人。”
所有人包括蓝蝎震惊地看向谢童鸢,因为他们都有理由相信,赤渊侯这样的人,只身上土匪窝,不是讲一个笑话给他们听的。
谢童鸢尴尬地看了眼蓝蝎:“我提醒过你我是女人的。”
蓝蝎从没受到此般作弄,凶狠地撕扯下谢童鸢的两撇胡子还不信,又伸手想抓她胸部,被谢童鸢一个闪身闪到一边。
蓝蝎气急败坏:“我不信!”作势再次要验她的身。
谢童鸢先一步解下自己的发带,如缎的黑发直垂腰际:“蓝姑娘,我也说过我已成亲。”
她垂着脑袋走到荆旭身边,她想说很多话,到嘴却只能蹦出一句:“对不起……”
她错了,但若重新让她选择一次,她不后悔偷溜出来,只后悔,惹了不相干的人。
荆旭伸出手指点了点被用力撕扯下而出现红痕印的地方,问:“疼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在谢童鸢听来,充满了宠溺。
她抬眸看他:“好疼……”
所以,给吹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