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词笔》檐上晒雨

4、忘川千年（四）

　　天终于放晴，日头熏得人头脑发昏。我撩开袖子，抚摸着腕上狰狞的疤痕，神情冷漠。
　　院墙外依旧有孩童嬉闹。以及冲破这闷热的吹打声和鞭炮声。
　　锣鼓喧天。
　　母亲陈旧的嫁衣叠放在一旁，凤冠霞帔。已有些发涩的红即便在日光下也暗得心惊。
　　嫁衣上静放着一柄匕首，略显沉重。繁复的花纹此时此刻像极了古老的诅咒。
　　我端起它，细细的瞧。坠在手心，细腻冰凉。
　　我才发现，它漆黑的刀身如夜一般，竟泛不出一丝光亮。
　　我坐在门前，迎着盛大的日光，干涩的眼角有些酸痛。
　　院内郁郁葱葱，鸟雀成灾。荷池漆黑静默，浮着两三片吹落的绿叶。
　　红衣披在身上，很是合适。已这么久，连母亲的一丝味道也没能保留。
　　我站起身，颤巍巍走下石阶，赤脚踩在松软的草地上。
　　“一拜天地。”
　　我闭上眼，向着天地躬身。
　　“二拜高堂。”
　　我转过身，向着屋内深深一拜。而后视线落在石台上。
　　这日天气甚好，四处皆是光明，令邪魔无处躲藏。在这日里所做的事，那也都该是神圣被祝福的罢？

　　房门紧闭，密不透光。我靠坐在门后，墨发散了一地。
　　刀刃抵在皮肤上，像雪白绸缎系了一根纯黑的带子。
　　而汩汩流出的鲜血，将是点缀素色最好的染料。
　　我闭上眼，终此一生，露出一个疲惫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