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路不远》洛苍苍luo

1、荆芥第一章

　　云木堂
　　“小珩？”季远蓬头垢面地从药室出来，本能反应就是找季珩要吃的，四下看了看居然不见那疯小子。
　　“奇怪”往常自己闭关炼药他总是又吵又闹抱怨无聊药室门口搞各种恶作剧夹带嘲讽两句，今天这么清净，叫人奇怪。季远只得自己找吃的果腹，在厨房里翻了半天，发现能吃的东西都没了，一阵心酸，却在案板上发现了字条：
　　“柜子里小莲翘用完了，我去采些来”
　　难得季珩会如此勤快，季远没东西吃的怨念稍稍减了些。心道：“也不知道季珩什么时候上的山，还是出去买点包子吃好了”
　　拿了银两正要出去，却听得不远处一片嘈杂，这嘈杂很奇怪，并非以往药宗弟子修炼学习的声音，反而像强盗进来了一般。
　　云木堂是化神期的药宗宗主给季远开辟的空间，还亲自以血设了结界，里面看外界一清二楚，外面人是根本不知道云木堂的存在。
　　季远站在院子里大桃树边上观察外面发生了什么，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便是药宗逆贼，一个人屠了药宗满门还带走了宗主人吗？”只见几个喽啰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神志不清的人略带惊异地问到。
　　这第一句话信息量太大，导致被惊到的季远完全听不进去后面的对话。
　　药宗被屠了满门？宗主还被带走了？
　　季远有点不太信，的确，药宗的弟子大多精在炼药上而不苛求修为，且适合炼药的修士多半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天资不够优异的双灵根，所以大部分药宗弟子只停留于结丹期，能够稳定掌控自己的灵火或收来的兽火方便炼药，修为并不高。但是药宗五千弟子，在自己闭关这么短时间里说屠就屠了，也太夸张了，而且，自药宗成立起，就很少有人或宗派会于其作对，甚至主动保护药宗的宗派都数不胜数，毕竟没有人会想与丹药作对。突然就被屠了，这是满世界拉仇恨啊？还有,刚刚那几个人说屠门之人是“叛贼”，就意味着这屠门劫人的还是个药宗弟子？药宗出了宗主和大长老是化神期修士，其余弟子撑死元婴，而且就算是化神修士也没道理在自己闭关这么短时间里屠人满门啊。那叛贼多大能耐能自己杀了这五千多修士啊？
　　疑问太多，季远本能要出去问问清楚，却看到这些来药宗擒贼的修士结束了调查准备离开了。
　　架着叛贼的喽啰转过身，季远看到了叛贼的脸。莫名其妙的眼熟感令季远非常不舒服。正发着愣，云木堂的空间结界有了一阵波动，好好的阳光也突然被遮住，心下一惊，这结界除了宗主自己，谁也破坏不了，除非宗主出了危险。当下季远就急了，转身就要去找那叛贼问清楚。却听见大桃树背面有人说话。
　　一个语气带着些许惊异“空间结界？”
　　另一个语气里满满是无法忽视的傲气“啧，说明来对地方了。”
　　都什么跟什么呀？！
　　正满脑子浆糊，外面又是一阵凌乱
　　“顾宗主啊，这逆贼都要没气了，别死在了半路上，还怎么问出来季宗主在哪啊？”
　　“喂他点药，还有，抬的时候小心点行不行？”那顾宗主声音温和，略带几分无奈。
　　待几个人将叛贼抬起来，季远再次看到叛贼的脸时，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眼熟和慌乱。那叛贼长得竟和自己一模一样！
　　惊吓过度，季远觉得现在出去找那帮人根本不可能问清楚，倒是被强行抓走的可能性更大，目前来看，宗主设的结界还稳定，说明暂时没危险，宗门里也应该被这些人检查过了，该救的弟子也轮不到他救了，目前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先去万药山找到采连翘的季珩然后收拾东西出宗找季老头求助哇哇！
　　自认为思考清楚的季远完全忘了刚刚那阵结界波动。急吼吼的扭头绕开大桃树冲云木堂正厅奔去打算收拾东西。
　　砰！
　　“……”疼疼疼疼！毫无防备地，额头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季远头晕眼花的抬起头来，看清楚自己额头撞到的是一个人的下巴之后又瞬间清醒。
　　是个人？！陌生人！！他怎么进来的啊？！对，是刚刚的结界波动？能发现这个结界，说明他比宗主修为高，完了完了……
　　“好硬的脑袋”此刻，把季远瞳孔都吓大了的“陌生人”内心极度气愤且不淡定，尼玛牙齿磕到嘴唇啦，都有血腥味了！
　　然而，“呵，空间结界，易容替罪羊，好高明的手段。”他冷冷道，在季远看来，他完全不疼。
　　季远本来就是要躲过人家视线偷偷开溜，这人如此一说，季远几乎认定了这人是来抓“叛贼”的。于是下意识的，大喊“啊啊啊我不是我没有误会啊！！”
　　声音极大就算了，还喊的毫无前兆，陌生人眉头当即死死蹙了起来，骂到“有病啊？瞎喊什么”声音不大却带了满满怒气，季远愣了一下，却听刷刷两声，寒光一闪自己就被钉在了树上。
　　“……”吓得季远赶紧把已经迈出去的一只腿收了回来。
　　那剑穿过衣服钉得死死的，季远掂量一下，觉得自己硬闯的话估计下场就是裸着逃跑，而且还打不过眼前这人。看来，把误会说清楚是唯一的办法了，可是，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讲道理的人啊。
　　“少主，这个人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吧？”刚刚出现过的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道！
　　季远循声看去。
　　噫？！不是人！好大一只黑鸟啊，刚刚阳光就是被它挡住了叭，还会说话？
　　“没错，不是不是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被钉在树上的季远手舞足蹈大喊大叫。
　　“闭嘴！”那少主呵他，然后转身问那巨兽“这种蠢得跟猪一样人为什么能进这结界？”
　　“是啊，理论上是不可能的”巨兽似乎也有些疑惑。
　　“你，认不认识季远？那个药宗的炼药天才”那人背对着季远，秋天大桃树掉落的枯叶因风势在袭一身高领黑衣的陌生人身边盘旋。
　　季远心下一惊，自己除了季老头的木屋和药宗哪也没去过，即使是刚刚在药宗擒叛贼的世家大族也不知道自己捉住的那个人是高仿版“季远”。
　　也就是说，在“叛贼”苏醒并声称自己是药宗天才季远之前，没人知道他季远和这件事有关系，但是眼前这个人，却指明了要找季远。难道他不是来抓叛贼的？
　　“额，不认识，这人谁啊，什么药宗天才？”不过，管他是干啥的，先跑最重要。
　　季远话刚说完没几秒，那个人还在沉默似乎是思考可信度，空气安静的可怕。然后，季远这边发出了“啪”的细微的物品落地的声音。
　　“……靠，刚刚出关炼出的丹药！”季远内心绝望了。
　　那人敏锐的回头，俯身捡起地上的小瓶。端详几秒，做出了打开的动作。
　　“别，别开，里面是山里的毒气，闻了就晕，好叭我认了我是个小偷，半夜里用着毒气把人迷晕然后#%*@”季远胡话随口乱编。
　　“哦？”那人抬手拿着瓶子晃了晃，瓶子里顿时发出物品撞击声。“毒气吗？那我闻闻，别闻完后成了你这样的白痴就行。”
　　“……”听这人说话让季远想给他塞一嘴草根。
　　那人打开瓶子，空气中当即充斥了满满药香。他眉头一直紧锁的表情也和缓了许多。
　　“呜呜呜我的云白风轻丹。。你出卖了我”。季远内心哭嚎。这云白风轻丹是他前些天睡觉时突然来了灵感。炼出用以补虚调气的。虽然这类补药市面上并不受欢迎，大部分人尤其是修士不会认为气虚是什么大问题，而平民百姓不会花大价钱买一颗补品药，但是，没市场可无法否定这丹的品质。
　　那黑衣人盖上药瓶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单单是开开瓶口无意识闻了一下，就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近一年的奔波。就算过去对于炼药毫无涉猎，他也能知道这至少是神阶丹药。
　　如果这药是这个看起来只有弱冠不到的白痴炼的，那么他为什么会在这结界里就毫无悬念，因为他就是季远，能够在这个年纪炼出神阶丹药，目前为止这世上只有季远。而且看这个白痴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化形成年轻人的大龄修士，一来毫无意义，二来能化形这么完美就不会被困在树上了。要逃简直轻而易举。
　　“你是季远？”
　　“我说不是有用吗？”
　　“在下宁辰。把你钉在树上，失礼了，我和外面的人不是一个目的，我无心知道你是不是叛贼，就算你是，我也会助你逃走，我来找你，就一个目的，学炼药。”来人自报家门把该说的都说了清楚，就是没把季远放下来。
　　“……能先把我放下来吗”自知狡辩无用，季远承认了身份，并且觉得很无助。没错。肚子叫了，好饿啊！！
　　“请季大师答应教授炼药”宁辰咬着牙道。给季远一种他仿佛是他仇家的感觉。
　　“？”再看向那黑色巨兽，听到宁辰这句话时也把头扭来扭去四处张望，假装听不见的样子。自己家少主这么多年叫过谁大师来着？没印象没印象……
　　“季大师还是答应我们少主吧，少主平日里傲气惯了，礼仪方面不尽人意还望见谅 。”那巨兽替宁辰说话。
　　“不是，你们……这是礼仪的问题吗？我好饿，我想下来吃东西！！”季远觉得那宁辰简直不可理喻。。
　　“好。”宁辰道。季远以为自己要自由了，“我来喂你。”然后一盆子冷水就拍下来了。
　　逻辑鬼才。
　　宁辰翻了翻包裹，半天找出了一个馒头，伸手递到了季远嘴边。
　　“……”季远张口就咬了一半。
　　巨兽觉得自己夭寿了真是活久也不一定见，少主喂别人吃东西了。而且，居然有人被钉在树上吃馒头还吃的津津有味。
　　宁辰似乎松了一口气，趁季远边吃他边说着“季大师若是答应教我炼丹之术，在下就放您下来。”
　　虽然他一句一个大师的叫，季远还是觉得自己被威胁了。
　　“那你挂着我叭，记得给我喂饭”
　　“……”宁辰设想了无数种季远的反应模式，除了这种。
　　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倒是季远解释道“你看看结界外属于我的烂摊子，我现在实在没办法教一个徒弟，我马上要下山，我连弟弟都打算扔给别人照顾。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叛贼长得和我一样，如果是易容，那就是针对我的易容，我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会怎么样，怎么带一个徒弟？”
　　“我可以帮你解决麻烦，只要你教我炼丹。”宁辰毫不犹豫。
　　“啊？！弟弟？！完了小珩！”压根没听进去宁辰的话，季远在自己无意识的提醒终于再一次想起了上山采药的季珩。季远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色不安地在树上挣扎。
　　季珩要是按照以往标记好的路线乖乖采个连翘早就回来了，现在都不知道那孩子上山多久了。
　　正是秋天，万药山的狼群们觅食的季节，季珩如今不过十二岁。要是被狼群盯上……
　　“你快放我下来，我要上山找一个孩子。他要是出了意外我就…我就永远不可能教你炼药！！”季远很少跟外人说话，更不会威胁别人，但是这语气，宁辰听得出来他是真是着急了。便也毫不犹豫地放了季远下来，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但是如果你非得跟来，我也无力拒绝。”季远道。
　　“……”雪桦岭宁家大少爷宁辰活这么大还没这样栽过，从小到大都被称为天赋异禀学啥啥会，谁能得到自己帮助都仿佛见了神仙一样高兴，今天却遭遇拜师被拒，拜师麻烦被拒就算了，连主动帮忙都被拒了？！
　　兴许是觉得季远性格奇特而产生兴趣，兴许是想让季远欠自己一个人情好答应自己学炼药的要求，宁辰跟上了季远。
　　季远急吼吼的沿着采药一般常走的路线寻找着，发觉宁辰真的跟了上来，不由得好奇，这个人为什么就铁了心要跟着自己学炼药呢？
　　季远并非完全不能教他学，即便药宗出事，即便那宁辰看起来毫无炼药天赋。季远有自己的原则，他的原则是“救人”虽然因为天赋原因精于炼药，但是成为一个华佗扁鹊孙思邈那样的大夫是季远记事以来的最大梦想。
　　所谓“医者，不恃于己才”。如果那宁辰学炼药是为了救人，季远想着不妨帮他炼出他需要的药以解决他的问题。刚刚即使挂在树上也不提出帮助他帮他实则是因为：一来他需要安静思考一下自己和药宗的局面，二来就当惩罚那宁辰傲气和对把自己钉在树上恶趣味的报复。
　　算了，季远摇了摇头，这个人的事一会儿再说。当下还是先找小珩。
　　“小珩---”季远没报什么希望的大喊，那边宁辰通过灌木的折痕等等寻着踪迹。
　　却听得轰隆隆几声，竟是突然下了雷雨，二人一没斗笠二没油伞，当下便被雨拍了。浑身湿透加上山上冷风，季远当即好几个喷嚏就出来了。耳边充斥的雨声阻挡了季远喊季珩的声音，山路泥泞，季远跌跌撞撞走着，再往山的深处，就是季远季珩二人平时不曾去过的地方了，那里的药材稀有，但是只要季远想用药宗绝对供给充足。况且以季远的修为，他平时没道理进去找死。所以他也不认为小珩会进去找死。正在徘徊犹豫。又是巨大到震得季远头疼的一生巨响。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