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城》Chaox桐板

12、第 12 章

　　凉州城的城墙上站着两个身影，像这样一前一后的站着，叶醒似乎很久没有这样了，他竟有些开心的偷偷回头去看少年，少年一袭白衣，瘦弱的身子，白皙的皮肤，被风吹动的下摆。
　　两人仍是少年，叶醒却已没有少年的稚气，这阵子忙于各种事物都没有时间打理自己，或许也是很久没有去那些风月场所，也是忘却了那鲜衣怒马的日子。
　　“还记得我十三岁那年第一次出征回城那天吗？”叶醒问着身后之人。
　　叶曦轻呲一声，绝不是嘲笑之意，只是那时候的大家都太过荒唐。
　　那时的涂城只要听见叶醒的名字都会躲的远远的，都说如此和蔼的城主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世魔王。从小练剑的叶醒因为从附近剿灭的草寇寨内得到一件绝世长枪，从此苦练枪技，还在枪头绑上了红缨，听父亲说那是叶醒母亲亲手系在他的枪柄上的，足以说明他有多喜欢这把枪。
　　那是叶醒第一次剿灭草寇全胜而归，进城时百姓纷纷夹道欢迎，然而好大喜功的叶醒一进城就开始得意忘形，拿着弓箭到处射，射坏街上小贩售卖的陶器，射穿百姓家的纸窗户，射中惊慌逃窜之人的衣襟将人钉在了木桩上，各种荒唐之举虽然没有伤害到人，但是瞬间引起了涂城上下的恐慌，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叶醒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觉得每射中一件物品都是一种胜利，不禁佩服着自己的箭术而开怀大笑。叶曦在一旁默默走着也不说话，和叶醒一样不懂事的柳卿成了帮凶，跟着叶醒的马在旁边递箭，笑的比叶醒还开心。程戈看军师没有作声也不好说什么，负责一路走来和受害者道歉和赔偿损失。
　　“少主，你这是在干什么。”得知叶醒在城中闹的鸡犬不宁的简灏看见叶醒回来便迎上去质问道。
　　叶醒一路疾驰往院内走去，简灏则跟在身后喋喋不休的质问着，叶醒听着也烦，一脚踩在长廊的护栏上，将手中把玩着的狗尾巴草往嘴里一塞，“老简，我爹不就希望我成长起来吗？看啊，我打了胜仗回来了。”
　　“我只是问你为什么回来闹这么大动静，这让百姓怎么看城主啊。”
　　“怎么看他管我何事，他是他我是我。”
　　“你！”简灏气的看向旁边的叶曦，希望叶曦好好说他几句。
　　叶曦没有做出反应，而是摇了摇头。
　　简灏长叹一口气甩袖离去。
　　自此叶醒涂城混世小魔王的称号便坐实了，涂城中人对他敢怒不敢言，所以只能敬而远之。
　　“那时候的少主确实多有稚气。”叶曦说的很委婉。
　　“你还是这么会说话。”叶醒双手撑在城墙上，看着远处渐渐清晰的车队，“难怪简颜会喜欢你，我确实差你太多了，不管是性格还是智慧。”
　　叶曦低头嘴角不经意的闪过一丝自嘲，“叶曦何德何能啊，怎敢和少主比。”他眼中多了一丝无奈，“对于颜儿，我不会她的归宿，她是个好姑娘，希望少主能够好好珍惜。”
　　“你，为何这样说。”他一直以为两人两情相悦，没想到叶曦竟说出此类话，“难道因为我是少主，所以你可以忍痛割爱？”
　　“少主多虑了，我自有我自己的理由，感情之事怎能勉强呢。我承认颜儿现在是很喜欢我，但是我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她年幼无知而已，毕竟我两在一个屋檐下长大，有点感情是很正常的。”
　　叶醒侧头看着他，他想知道这个男人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心思细腻到能够看穿人心。
　　“颜儿到了。”叶曦提醒道。
　　叶醒开心的望向墙下，车帘被撩开，车中的人探出脑袋抬头看过来，叶醒开心的笑了，但是笑容渐渐沉了下去，因为她的眼中只有叶曦。
　　“叶曦哥哥！”她喊到，喊完才发现旁边还站着叶醒，于是也开心的叫了声“叶醒哥哥”
　　虽然前后间隔不到一秒，但是这一刻叶醒的心是痛的。
　　叶曦微笑着点了点头，“少主在这等你良久了。”
　　简颜连忙开心的挥了挥手，“叶醒哥哥真好。”
　　看到她的笑颜，本来绷着脸的叶醒瞬间咧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简颜被安排在少主营帐旁边的小营帐住下，稍微懂些礼节之人都知道，这是少主夫人才有的待遇，所以亲信营上上下下都像受到指示般的将她当成夫人一般伺候着。
　　本来是为了见到叶曦才来的西凉，可是自从来了西凉却很少能看见叶曦，有也只是匆匆一面他便跟着叶醒出了营地，从不逗留，也不说来看看自己。她开始有些气愤了，于是当叶曦再次来营前等候叶醒出来的间隙，简颜收到下人报告立马赶了过去，营帐前，站着的白衣少年，那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身影啊，她快走几步扑到他身上，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他，路过的下人纷纷乍舌，这演的是哪一出，这位难道不是少主夫人吗？
　　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的叶曦马上挣脱了抱过来的手，转身睁开身后的人，没有防备的简颜快摔倒时，叶曦看清楚眼前的人立刻伸出手扶住她，她整个人失去重心般摔入他的怀中，抬头看去，是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
　　叶曦将她推离，她又抱了回来，紧紧的拽住他的衣服不让他再将她推开。
　　“简颜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快放开。”叶曦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幕正巧被叶醒看到，他渐渐握起了拳头。
　　“叶曦哥哥，我不要再跟你分开了。”简颜不管叶曦怎么推她就是不松手。
　　叶曦也怕伤了她，而不敢太用力。最终无奈的说道，“颜儿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叶曦语气强硬，让她有些害怕，看着叶曦喃喃问道，“什么呀？”
　　叶曦闭上眼轻叹口气，“颜儿，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简颜听到婚配甚是激动，“对呀对呀。”难道自己从小等着的那句话马上就要实现了吗，顿时开心的不能自已。
　　这双满怀期待的双眼刺痛着叶曦，他咽了咽口水，松开简颜抓着的手，逃避也是无济于事的，是时候做个了解了，他在心中暗自劝说着自己，叶曦，你倒是快说啊，为什么看着她的眼睛总是那么不舍，为什么会不舍，这明明是不属于自己的，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绝不能给她任何希望，如果是真的爱她，就应该放手不是吗？自己如何能给她幸福啊。
　　“叶曦哥哥？”简颜看着眼前几近颤抖的人，眼神空洞的让人害怕，“你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叶曦晃了晃头，“接下来我要说的，请你认真听好，我不再重复第二遍。”
　　突然严肃的话语，使简颜感到冰凉，似乎马上要说的话就没要将自己毁灭。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也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了，答应我好吗？”
　　简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仅此而已。”叶曦坚定的重复着。
　　“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叶曦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叶曦，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以前没有，今后也不可能会有。”
　　“那那天晚上算什么？”本就易哭的简颜早已泪流满面。
　　叶曦面不改色的说道，“只是一时冲动罢了，望简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不要放在心上？为什么他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么多伤人的话！为什么！
　　“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这些。”简颜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因为我发现你不仅没有发现这一点，反而更加覆水难收，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不想耽误你。”
　　“啪！”一声清脆，简颜手掌打在他脸上，本就细腻的脸立马显现出她的指印。
　　简颜自觉下手重了，满含泪水的她心疼却不想多做解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说完异常决绝的转身哭的梨花带雨的跑了。
　　这反转令叶醒触不及防，两位少年此时在院中对视一眼，叶曦点头问好，叶醒则没有任何交流，拔腿去追简颜。
　　原来心，还是会痛的啊。
　　“我不要见任何人！”简颜将叶醒赶了出去，并吩咐侍女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将自己一个人关在营帐里里。
　　叶醒伫立在门前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旁边的侍女见此阵仗以为是小两口吵架了，连忙劝解道，“少主该进去看看，小姐一人在屋子里恐怕不太妥当。”
　　叶醒岂会不知，他轻叩门扉试探着喊道，“颜儿？”
　　“滚！都给我滚！”房内传来“哐”的一声巨响，不知什么器物砸在门上发出破碎的声音，叶醒本能的身子向后倾。
　　“少主没受伤吧”侍女关切的问道。
　　叶醒摆了摆手，“我进去看看，你们就在此等候。”
　　“可是…”侍女害怕叶醒受伤。
　　叶醒推门而入，营帐内物品被掀得乱七八糟，能碎的都碎干净了，罪魁祸首则趴在床上嚎嚎大哭。
　　简颜抓起枕头朝叶醒丢去，“都叫你们走，还进来干嘛！”
　　叶醒接住枕头，看了看放到一旁，“颜儿别伤心啦，叶醒哥哥带你出去玩好吗？”
　　“不要，你出去啦！”简颜拒绝的很干脆。
　　“谁欺负你啦？”
　　“叶曦。”
　　“好这个叶曦，我叫他过来给你赔礼道歉”叶醒说着假装要出门。
　　简颜一屁股坐了起来，“不许去。”
　　叶醒坏笑，接着一脸严肃的转过头，“敢欺负我的颜儿必须受到惩罚，我现在就把他抓起来打一顿就好了。”
　　“你不可以打他。”简颜哭肿的双眼泪水依旧不断的往外涌，简颜眼睛比较敏感随便哭一哭就容易肿起来。
　　简颜被叶曦这样伤害，但在利弊要害面前，还是向着他的，心中有些酸楚，是啊，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何能说放就放，叶曦认为她是兄妹之情，但是真的是吗，“别哭了，你看，眼睛都哭肿了，喏。”叶醒给她递去方巾。
　　简颜拿过方巾擤了擤鼻涕，嗓子哑哑的，还不忘给叶曦求情，“那你打他，我不许你打他。”
　　“好好好。”叶醒坐在她身旁，看了眼床单，“床单都哭湿了，鼻涕都擦上面了吧。”
　　“才没有。”简颜生气的抓着方巾的手轻轻打了叶醒一下。
　　“颜儿，叶醒哥哥问你个问题。”叶醒看着她挑了挑眉。
　　简颜一心一意擦着眼泪，漫不经心的说，“什么呀。”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叶曦呢？”
　　简颜的睫毛很长，上面挂着的泪珠晶莹剔透，轻轻抬起眼眸，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每次哭起来都像开了阀门的河坝，就算停止了哭泣，眼泪总是还要再流出来一些。
　　叶醒忍不住抬手去擦，简颜欠了欠身子，此时他感觉到她在刻意保持距离，失落的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