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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去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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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余年前的天山妖王宫内,曾短暂的居住过一名美艳的女子,她与妖王有着很浅的血缘,说是表妹,还不如说是彼此心存暧昧,至少当时危辰宫里人人都这么说。虽然妖王早已有王后,可二人并非恩爱两不疑,恰逢当时王后有孕,妖王鲜少留宿于王后宫中,更多的是与这位不清不楚的“表妹”来往。
当时危辰宫中的人尊称那位表妹为“表公主”,实则已经将她当成了侧妃,只不过以为妖王碍于面子,实在不好在王后怀孕时纳侧妃,才一直没有给她名分。
那名女子便是灵修的母亲,她是只狸猫妖,名为杳娘。
可后来杳娘并没有成为妖王的侧妃,在妖王后生产的一个月后,杳娘不知所踪了。妖王也曾派人寻找过,几乎将人妖两界翻了个遍,也无济于事,她就如同本人的名讳一样,消失的杳无音讯。
直至三年后,杳娘再次出现在危辰宫的门口,与她初次来时不同的是,这次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在襁褓中的女孩。
这女孩就是灵修。
杳娘失踪了三年,人妖两界遍寻无踪,回来时却带着一个幼女,危辰宫内难□□言纷纷,都说杳娘是被什么人玩弄了的残花败柳,不知跟谁生的野种,也有脸带回来。
不过也有人说,这孩子是妖王的,当年杳娘珠胎暗结之后恐怕王后责难,才一走了之的,众说纷纭,连王后心中也嘀咕了起来,可妖王还是再一次接纳了杳娘。
可后来谣言也不攻自破了,因为当时的灵修不足三岁,却已经化为了人形。
若是妖类想修为人身,至少需要百年的修为才能勉强化形,法力强大的妖类后代,继承父母的强大妖灵,一出生便可化形,可杳娘法力低微,即便灵修是妖王的女儿,想化为人形也需修炼几十年。
“女儿,你记住,你的爹不是妖族的任何人。”记忆中母亲泪眼婆娑的拥着自己,姣好艳丽的容颜颇为憔悴,她喃喃地说着,“你爹是九重仙界的神君,再等等,再等等,你爹就来接咱们了……”
杳娘为女儿取名灵修,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小时候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喜欢吟唱着这首山鬼,连自己的名字也取做此歌,她等了神君将近一百年,也没有等到那个人来寻她。
后来杳娘没了,被她心爱的神君所属的神界中人亲手害死了,也没见过她那所谓的爹为她讨要任何说法和公道。
那时灵修尚不懂事,流影只骗她说,她娘去游山玩水去了,嫌她累赘不带她,等她长大一些后娘亲就会回来。
随着年岁的增长,灵修渐渐明白了事理:她那缺心眼的娘的确不会回来了。虽然流影未曾将杳娘之死如实告知,但灵修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多半是仙妖相恋有违天道,被诛了。
翌日时灵修一觉睡到了晌午,将什么妖王后寿宴的事全然抛在了脑后,正埋在被子里的睡的起劲儿,突然间屋内响起了重重的拍门声,猛地将灵修从睡梦中拽起。
她像是突然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惊坐起,只听见那门被人拍的啪啪作响,将她房檐上的灰尘都拍的簌簌掉落,门外是朝朔震天响的嗓门,“死丫头,开门!我说过今天不来我就亲自扛你,别逼我踹门啊。”
灵修当然相信这个无法无天的妖族大皇子能干出拆人家门板的事,于是她顶着一张阴沉的脸色,掀开被子赤脚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门外的朝朔还在那可劲儿拍门呢,未曾料到这门会突然打开,一掌下去拍了个空,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跌了份儿,朝朔当然面子挂不住,于是也摆出一副臭脸,不耐烦的蹙着眉,鼻息之间发出一声哂,极为不满,“我是不是昨日说过,若你今天不来,我便亲自来扛你。怎么?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朝朔这幅太子爷的模样着实地令灵修懊恼,更何况她本就有起床气,大早上的被人从梦中闹醒,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灵修单手扶着门板,扬起下巴与朝朔对视,尖瘦的下颌像一条锋利的刃,倒有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瞪着我干什么?还不赶紧换衣服?”朝朔可是妖族的大皇子,从小被他爹娘捧在手心里,又是众星拱月一般的长大,何时遭受过旁人的白眼,更别提纡尊降贵的等候哪个女子了。朝朔心里满是烦躁,拔高了声调,“去啊?”
灵修本就对朝朔这个人心存厌烦,昨日他没头没脑地到自己家中颐气昂指的发了一通太子爷的脾气,灵修早已忍耐到了极限,若非是她有心克制,昨日早就拿着扫帚赶他出门了,没想到这厮今日还敢来她家中骚扰,仍是这一副随心所欲、高高在上的模样,实在让灵修心中冒火。
“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什么时候见你这么听你爹的话,你爹让你来抓我你就来抓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咱们大皇子还是个孝子啊?”灵修也嘴上不饶人,嘚啵嘚怼了一顿朝朔。
朝朔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皇子、嫡皇子,何时受过这等气,就连天上品阶不高的神仙,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皇子殿下”,这小妞敢跟他叫板,反了天了?
朝朔是个暴脾气,但是奈何嘴皮子功夫不厉害,灵修这么怼他,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给怼回去,于是憋了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只能把眼睛瞪的老大,“放肆!你个死丫头,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活腻味了吧?”
灵修知道朝朔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她与朝朔同岁,俩人不懂事的时候还在一个摇篮里睡过,自小朝朔掐架就掐不过她,这会儿她还真不信朝朔能把自己给怎么着。
“是啊,我活腻味了,让你爹处死我啊,有本事你今天给我绑到危辰宫去,否则我绝不会踏出这屋门一步!”灵修气焰嚣张,若是她有一把山羊胡,此时一定是“吹胡子瞪眼”的。
咱们这位大皇子,真身虽是个赤豹,但却是个实打实的驴脾气,还是属于“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一类,可谓是软硬不吃,但偏偏喜欢跟人较劲,这激将法是一用一个准。
待灵修说完这番话后,朝朔内心的火苗“蹭”地一声就蹿上来了,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这可是你说的,本皇子还治不了你?”
灵修:“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等于白问,只见朝朔二话没说,伸手往灵修那细如杨柳的腰上一拦,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人间那公子哥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但下一刻,他将人过头一举,像扛大米一样给扛在了肩上,直接往门外走。
灵修被扛起来的一瞬,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朝下,脚心朝上,“你吃错药了吧,放我下来!我哪儿也不去!”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朝朔才懒得理她,眼看着扛着人就要出了院子,灵修这才知道自己实打实地触了这位皇子的逆鳞了。她的衣裳还没换呢,哪能这样被扛到危辰宫,这颜面岂不是荡然无存?
灵修大喊:“我跟你去我跟你去,放我下来!我进屋换身衣裳!”
朝朔冷笑一声,心道还是来硬的管用,他就不该给这死丫头面子。朝朔量灵修不敢骗自己,于是将她放了下来,抱臂垂眼,“早这样不就行了?赶紧去,别让本皇子久等。”
灵修的双脚终于挨着了地面,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朝朔,心道这头死豹子,早晚有一天扒了他的皮做地毯,天天在他脸上踩七八个来回,那才解气。灵修一摔袖子,大步流星的跨进了屋。
回到屋子里,灵修对镜梳妆,她实在想不明白,妖王后的寿宴为何会请她去。要知道,她的母亲当年可是差点破坏了妖王的婚姻,而且按妖王后这出了名的“母老虎”脾气,当年差点把妖王的肋条给打折,这会儿怎么变得如此大度了?
灵修实在想不通,这妖王一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别打扮得像个村姑似的丢王室的脸面,穿我昨日给你带的那件衣裳来。”朝朔讨人厌的声音在院落外响起,灵修听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然后去拿昨日那个被她随手丢在床底的包裹。
这是一件藕粉色的裙裳,裙摆上绣着一朵朵害羞欲开的海棠花,更有小指甲盖大的颗颗圆润的明珠镶嵌在花蕊处。灵修换上了这件海棠长裙,对镜自照,一位身材纤弱轻盈的少女跃然于镜前,裳裙轻盈如同云霞,一层薄纱笼罩在裙外,屋内无风,可她却翩然欲飞。
搭配这件衣裳的首饰钗环也一应俱全,灵修拿起一支同样是海棠花造型的朱钗在手中把玩,无心将它戴起。她随手绾了个髻,从窗棂前摘了一朵鲜嫩的绯色海棠插入了发中,娇花映面红,灵修笑起来如同月牙一般的双目,风流灵巧。
门外的朝朔早已等的不耐烦了,此时日头高照,晒得他有些懒懒的。朝朔躲在了屋檐下,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朝朔不由抬起手遮了遮,他听见木门推开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朝朔半眯着眼睛,由指缝之间窥见了一位婀娜的少女。
那粉裙曳地的女子身材修长而纤弱,褐色的长发随风飘动,她鬓发之间的海棠花更衬人面容白皙柔软,少女犹如一株春风中的桃花,蓬勃而娇嫩,明媚动人。
朝朔一时间眼中竟然流露出惊艳的神色,但是这一瞬间的惊艳很快被灵修摆着的一张臭脸给打破了,她扯了扯裙摆,没好气道,“穿成这样没问题了吧?”
“勉勉强强,能看得过眼。”朝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懒得多看她一眼,转过身就推门出去,灵修在身后也发出同样的冷哼,不情不愿地跟随上了朝朔的步伐。
灵修所居的家在天山最远的山脚下,抬起头来仰望山巅,巍峨磅礴的危辰宫在缥缈的云絮之间若隐若现,折射着来自上重天的烈光,刺的人眼睛发痛,耀目的难以直视。
朝朔侧眼瞥了灵修,随即发动妖力,召风唤云,他看似不经意的抓住了灵修的胳膊,一把将人拽上了云端,朝着天山山顶飞去。
瞬间的失重让灵修头皮发麻,她的背脊蹿上了一股凉意,眼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高,连周遭的空气也跟着稀薄了不少,难以喘息。灵修的脚下是绵延万里草原和层云,凛冽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不敢再看一眼。
旁边的朝朔发现了灵修恐高的弱点,忍不住出言嘲讽,“没想到你竟不会驾云?有意思,死丫头,别惹本皇子,否则把你从这扔下去!”威胁完人,朝朔恶趣味地放松了一些抓着灵修手臂的劲道,灵修登时大惊失色,像只炸毛的猫,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你干什么!?”灵修本不想露怯,可是身处这万仗高空,朝朔若是真的松开了手,那她必定会摔个筋断骨折,不知要用多少年才能恢复的过来,说不定一命呜呼了也有可能。想到这儿,灵修的心狠狠地揪住了,她下意识的反抓住朝朔的手臂,往他身边靠了靠。
“知道怕就行,你……”朝朔感到灵修依偎着自己,本想嘲讽调笑一两句,却见灵修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后颈竟然冒出了一丝丝的冷汗,当真是害怕的紧。
朝朔突然觉得自己再吓唬她实在没必要,于是便将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咽回了喉咙里,他撇了撇嘴,抬起手环住了灵修的脊背,往自己怀中扯了扯。
灵修被朝朔环绕在怀中,也不由将脑袋往他胸前埋了埋,实在不愿意从高空往下看一眼。此时此刻,她除了恐惧,竟还有些悔意,若是自己从前平日里不是那么懒散,勤加修炼,何苦会惧怕高空,连驾云的本事也学不会,真是丢人至极。
朝朔一手抱着少女,有阵阵的幽香,无孔不入。朝朔很快的意识到,这股莫名的清香是从灵修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他搂着她,漫无目的的想,这死丫头竟还会用香粉遮挡体味,也不知是什么香料,还听好闻的。
妖类若修炼成人身,也避免不了会携带一些本体的气味,若是不用香料香粉,难以遮盖,例如狐狸成人,那股狐骚气便会挥之不去,人类虽无法察觉,可同为妖族,或是仙或是鬼,便能轻易嗅到。
修为高深的妖,可以隐藏体味,可修为不足的小妖却难以隐藏,平日里只好涂抹一些香料香粉来遮盖,一部分是为了自身的形象考虑,另一部分则是若出现了同类相残,可以通过每个妖独一无二的体味来分辨。
那股清香好像缠绵进了空气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朝朔闻得有些心烦,刚想开口询问,却听到灵修突然张口,语调有些发抖,“你看,那是什么?”
朝朔闻言,懒洋洋的顺着她所指的方向随意一瞥,但这一瞥不要紧,只见万丈的高空之中,与他们不过一两百百丈处,竟然飘来了一处黑压压的云,其中携带着紫电和惊雷,正向他们飞速飘来!
“糟了,是‘不毛之地’的黑雷云,我们快走!”朝朔话音刚落,只见远处的那一团黑云竟像一只嗅到了食物的鬼魅,飞速的朝着他们二人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