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如歌》钻石星辰

4、一探前情

　　凌冢，章台路。
　　纸醉金迷的气氛与飞虎营严谨的作风迥乎不同，看到门口拉客的面容妖冶风尘女子，夜洛竟凭空生出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想当年，自己与萨宁也是这么混过，然而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那种心情了吧，脑中无意的就浮现了一句诗，领取而今现在，随遇而安吧。
　　“哎呀，这位公子……”浓妆艳抹的女人缠到了夜洛的手臂上，“不常来吧，想找什么样的姑娘？”
　　夜洛只是粲然一笑，“想寻柳公子，可以吗？”
　　见多了面容猥琐的男人，夜洛的长相本就已经让女人有些飘飘然，这一笑更是让她神魂颠倒，带了半晌，拉着夜洛进了门“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冲着楼上大喊“妈妈，有贵客想见柳公子。”
　　顺着女人的喊声，夜洛的视线落在了一位中年妇人的身上，俗套的浓妆艳抹，一脸谄媚。
　　“公子跟我来。”中年妇人带夜洛三拐两绕，并未在任何房间停留，径直走到了后院。
　　夜洛暗暗心道不好，却依旧不露声色，渐渐绷紧了身子握紧佩剑，一路尾随。
　　通过一个燃烧着奇异熏香的闺房来到暗室门口，中年妇人停步，脸上的全然没有了谄媚的样子“公子请。”

　　进？不进？怎么办？夜洛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这事情太诡异了，不过现在逃走，估计也不能全身而退，现在正是危急关头，里边也难保是什么人物。
　　“敢问妈妈，到底要我见什么人？”夜洛下定决心问一句，说了算我赚，不说也算早料到。
　　一片静默蔓延开来，闯出去算了，把自己搭上可不合算，夜洛下定决心，杀意顿起。

　　“洛儿，怎么，还没站够？”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夜洛呆了一下，精神完全放松了下来，推门进入，“母妃？”转眼看到母亲身边的另一个女人“这位是？”
　　“我的师姐，快叫枫姨”洛霜温和的笑笑“洛儿，我已不是妃子，以后该改口叫我娘了。”
　　长辈面前就是要装出乖宝宝的样子才会讨人喜欢，这条理论经久不衰。
　　夜洛露出招牌似的纯洁笑容，“枫姨。”
　　“这就是洛儿？”招了招手示意夜洛坐到她身边，章枫抬手宠腻的讲夜洛额前滑落的头发替他撩到耳后，转脸向洛霜笑道“真像你呢，霜妹。”

　　在没搞清状况之前继续装可爱，夜洛暗下决心，讨好的望着章枫，浓密的睫毛扑扇了两下，跟着笑起来，大而有神的眼睛一下成了两弯月牙。
　　再给我插条尾巴，我现在就可以装狗了，不同于表面的乖顺，夜洛心里早就腹诽了十万八千遍了。
　　章枫拍了拍夜洛的头，“洛儿想来查我这里的什么？”
　　“没有啊，就想来逛逛。”夜洛一脸堆笑，绕开话题“好不容易跑出来了。”向洛霜俏皮的眨眨眼睛“娘你不介意吧，这可是枫姨的店。”
　　“好了，”整个过程安静的品着茶看着夜洛卖乖的洛霜终于开口“枫姐不是外人，你想知道什么直说就好了。花院的力量可不是随意都用的到的。”

　　花院！天哪，夜洛感觉自己好像一下被突如其来的幸运给砸晕了，这下真是捡到宝了，怪不得锁在深宫里的娘消息一直比自己都灵通，苏萨宁一手扶植的出岫阁跟根系庞大的花院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娘都发话了，自己再装下去也没意思，不过……“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枫霜雪，”洛霜淡淡开口，继而又流露出淡淡的惋惜“雪姐不在这里倒是可惜了。”
　　枫霜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位毒夫人，据说师出同门，而又各具特点，枫擅长医术，霜善于制毒夺命，而雪专供惑人心智的毒物。居然分别是自己的娘和娘的两位师姐，自己这叫什么运气。
　　“柳絮他是……”
　　“栀地的人。”章枫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话到嘴边，夜洛突然换了话题“我想见他，可以吗？”
　　“好。”章枫摇了一下铃“李妈，带夜洛去见柳儿。”

　　重新回到了香气扑鼻的章太路前庭，夜洛一直神游项外，其实本还想问问白虹贯日的事情，但是总觉得事有蹊跷，好像有大段的经历被遗忘了，一想就头痛，这不是典型的失忆么。既然娘身位毒夫人之一，肯定不会让别人害到自己，那么，只能是娘动过手脚了。只记得七年前去过晔憬，只记得自己从那时起有了这项链，那么，送给自己项链的主人到底是谁？
　　脑海里莫名的出现了一个瘦小确由模糊不清身影，他说……
　　“啊……”一瞬间剧烈的头痛让夜洛险些昏了过去，手脚发软得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慢慢的呼吸。
　　良久，才听到李妈急切的声音“公子？公子？”
　　勉强笑了笑“不要紧，继续带路吧。”

　　看来这件事是无法问枫姨了，至少，在娘在的时候，不能。

　　“主子？”柳儿不得不再次提醒眼前的人注意，怎么又走神了呢？自己的主子身位一国王子，早就该有极深的城府才对，能让他这么失态的到底会是什么事。
　　被柳儿唤做主子的人的确是晔憬人不错，但却不是萨宁与夜洛猜测的栀地的人，而是更为显贵的晔憬王子——水明烨。而此时相貌平平的脸上隐隐的看出怒意，但却猜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
　　思路再次被柳儿打断，明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抱歉，你继续。”

　　只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柳公子，有贵客求见。”门外李妈的声音已然响起。
　　“我这里接客呢，”柳儿的声音提高，一下变得甜腻起来，“公子，你坏死了。”继而压低声音对明烨说道“主子，快脱衣服。”快速扯散了两人的衣物，坐进了明烨的怀里。
　　由刚才的神游项外才刚回神，接着就是两人衣衫不整以及柳儿的投怀送报，对于一个从未在风月场混过的人来说，确实对自己的接受能力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不过现实也没能给他这个机会，等终于明白过来，眼前已经出现了夜洛冷若冰霜的脸。

　　话说听到刚才柳儿的一句，夜洛不知哪里来的无名业火，竟一脚踹开了房门，虽然暗恨自己冲动，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将无理取闹保持下去了。
　　“真巧，又见面了，”按说本来在昨夜分开之后，夜落应该按自己的计划行事，但是却莫名其妙的尾随了眼前的人一路，继而又故作巧合的投到同一家店，然后又一不小心住到了隔壁，现在又一不留神得找到了同一个人，其实，这么严密的跟踪下，不见面才应该称得上真巧。
　　“大侠好兴致。”一开口，夜洛也暗自奇怪，自己干嘛火药味十足。
　　“彼此彼此。”明烨一向自律甚严，虽然知道逢场作戏的必要，但是就这样让人盯着，或者说是让夜洛盯着，着实感觉不舒服，拍拍身上的人示意他下去。
　　柳儿一走不要紧，由于衣物早已被扯开，明烨白皙的皮肤立刻显露了出来，不同与夜洛经过沙场的打磨，明烨仿佛像一块透明的水晶，肌理的纹路，流动着血液的血管都若隐若现。

　　夜洛的眼睛一下就粘到了他的身上，“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不过更像咽下了一个磅秤砣，一下从身子砸出了个窟窿。

　　发觉到夜洛的眼光，明烨感觉自己一下就烧了起来，绯红迅速蔓延至全身，手脚利落的整理好衣服，故作镇定的开口“君子成人之美，那么，柳公子，我改日再拜访。”

　　这么好的皮肤，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好像……突然又开始隐隐的头痛，夜洛赶紧转换念头，有什么可看的，一个男人生得比女人还好，没看点没看点。还不如自己对着镜子自恋，突然一个念头再次冲入脑海，不对，他身子都红了，怎么脸没红呢？难道……真的是易容？

　　明烨让夜洛盯得脸颊发烫，暗自庆幸，幸好带了人皮面具，要不然可就真的丢人现眼了。

　　这种想法显然也是大脑短路的产物，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脖颈耳根都烧红了的情况下保持一张不变颜色的脸。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明烨气宇轩昂的走出了柳儿的房间，返回旅店。

　　“那就让柳儿来伺候公子吧。”柳儿发现夜洛的眼神不对，赶紧投怀送抱，想拉回夜洛对自家主子的注意力。
　　然而明烨一走，夜洛仿佛立刻失了兴致，但是想到万一柳儿对他的主子通风报信让人跑了可就划不来了，揽过美人，轻吟出在来路上现编的情诗“阑干幽径到谢家，依依柳色动韶华。一帆风动长干水，谁解情意漫天涯。”谢家本应代指恋人的家，这里权且代了青楼，柳色自然暗含了柳儿的名字，倒也有几分意境，“怎样？”

　　其实眼前就算夜洛胡扯，柳儿为了保护自家主子当然也会应和说好，但是夜洛的才思让柳儿暗暗赞叹，不禁有了几分敬意。
　　“公子可愿让柳儿弹琴助兴？”
　　“自然。” 夜洛笑得异常文雅，干吗不同意，你弹琴正好方便我想事儿。

　　怎么骗得他揭下面具好呢？他对自己的跟踪并不回避，难道是在暗示自己……？或者说这项链就是他当年送的定情信物？再或者他认识项链的主人？
　　为什么总觉得似曾相识呢，一举一动都像……
　　“嘶……”头再次勒紧的发痛。
　　“公子？”柳儿停下琴音，询问的看着眼前的人。
　　夜洛正好趁此机会开溜，“柳公子，在下身体略有不适，先行告退，后会有期。”

　　本来一脚已经出了章台路，夜洛又硬生生的缩了回来，不如再去问问枫姨有没有让人失忆的药，再拖下去，怕是她知道也不会说了，希望娘已经走了，菩萨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