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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燃柳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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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萨宁回到府第燃起熟悉的焰火,片刻,涵及时地出现在了眼前。
“密函已经看了?”
对于苏萨宁的单刀直入,涵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这倒也真是说明事关重大了。
“是。”单字的回答,等待苏萨宁的进一步指示。
“依计行事。”苏萨宁淡淡开口。
涵欠身行礼准备离去,然,苏萨宁却突然发话“虚做的事……”悦耳的声音突然变轻,仿佛不定的浮云,难以捉摸“到底还要不要……”
“翎想问得怕不是这个问题吧”涵心底暗暗叹气,自己的主子才智超群,但也应了那句老话,人无完人。牵扯到个人感情便总是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意思,怕是还没意识到便已经掉到了迷魂阵里。不过也难说有几份真情掺在里面,对自己是如此,对别人亦然。但是对于那深宫里的宁王,怕又不止这么简单。
“你去吧。”苏萨宁抬手揉了揉额头。
“那么虚的事?”涵小心询问着苏萨宁的意思。
“你随意。”显然苏萨宁已无意在这问题上再做纠缠。
“那么涵告退。”有些失落的对着背对自己的主子略一行礼,闪身消失。
萨宁更觉烦躁,抽调了束发的玉簪,任凭海藻似的长发披散开来,有些自然卷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温温软软的样子总是让人联想到那宫里的玉人。平息了一下,拿出几日前洛妃的字条,直接寄给了夜洛。
全当借花献佛,萨宁颇有几分自我解嘲的意思。免的夜洛听到洛妃自尽的消息胡思乱想。
“少爷,”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说……”
“哦,我这就过去。”苏萨宁拢起撒开的头发。
正厅的卧房窗户紧闭,只透进几丝惨淡的阳光。当朝丞相苏溯一身素装跪坐在佛像前。
苏溯从未对萨宁避讳过与凌荥莫的感情,而现在苏溯的一举一动,萨宁自然也心知肚明。自然的跪到苏溯偏后侧的蒲团上,正欲也磕几个头,却被父亲打断。
“萨宁,你可还记得两年前二王子成年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话?”
先被夜洛当众给了一耳光然后又跪了一天,再没记性的人也不会忘,但是想归想,回答的话却是极为恭顺“记得。”
“那我便放心了。”苏溯依旧一脸淡然“去吧。”
记起那个未磕完的头,怎么也要意思意思,再次腰还没弯道一半就被苏溯唤住“不用,我并不是在祈福。”
“嗳?”一句话说的苏萨宁有些不着头脑,看到自己的父亲居然流露出淡淡的笑容更加惊讶。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苏溯继续说道。
苏萨宁仿佛有些明白父亲和光玥王在度过这风口浪尖后的打算。
“萨宁,你还是太嫩,”苏溯再次缓缓开口“荥莫到底还是不想管小辈们的事。”
两句话说得苏萨宁一身冷汗,“父亲,我……”
“虽说艺高人胆大,但是胆大的人可不一定艺高,”苏溯一席话滴水不漏“你去吧。”
“是。”这种情况显然没有多少纠缠的价值,苏萨宁起身离开。
“老爷有什么吩咐?”老管家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主子。
苏萨宁已经猜到之后的事,虽然是父亲,但并未受到过别家似的父如天似的严肃家教,随便得回答“早作安排。”
着其后的隐语,老管家自然立刻领会,但是这多年来早已不似主仆似的感情还是驱使他说了一句“少爷怎么也不劝劝老爷?”
苏萨宁刚刚才吃了瘪,现在自然也没几分好气“我说话那还不就跟烧得香一样,飘几缕接着就散了。”转身离去,心里暗自嘀咕,人家终于能远走高飞了,你还挽留个什么劲。
苏溯听到儿子的答话,一抹笑意再次浮上略显苍白的脸庞。两年前,苏萨宁还跪在这里的时候,自己便对他说过,现在你要么想清楚怎么伺候自己未来的主子,要么想清楚怎样洗刷今日之仇。
“萨宁你还是选了夜洛啊,”苏溯望着桌上的菩萨像“荥莫,若你知道我也有一日不站在你身边会不会怪我?”缓缓的掐念起手中的佛珠“连这也是你赠我的”仿佛自我解嘲似的笑笑“但是云儿真得不适合这个王位……”良久,终于轻轻的吐出一句,“原谅我。”
苏萨宁从未想到过凌荥莫之所以信任自己会助凌夜云正是自己的父亲努力的结果,然而现在是猜不透,未来却是失了心……
飞虎营。
近些日子以来,边关的烽火稍息,弥漫在空中阴兀的血腥味也不似从前的密不透风,但是军帐里却也不见得有多么轻松,或者称得上是愁云惨雾——夜洛接到了来自光玥皇宫母妃自尽的消息。
稀里糊涂的穿越到这个世界来,本就没有几分留恋,上辈子虽没经历过什么皇室争斗,但是书上电视里倒也是司空见惯了的。
但是对于突然传来的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洛妃自尽的噩耗,就仿佛团团的棉絮堵住自己周身经络似了的难受,血液一瞬间被桎梏住,窒息似的压抑迅速的蔓延开来。
“夜洛,你……”沙夜深吸了一口气,才欲张口安慰一下眼前的人,却不料雪雕直直的飞进了帐里。
看到夜洛蜷曲着身子把脸深埋在臂弯里的样子,想来也是没有看军报的意思,沙夜索性直接从竹筒里抽出了字条,不禁暗暗惊讶,“夜洛,这可不像苏萨宁的字。”
帐里片刻的安静,夜洛还是接过字条扫了一眼,不过这一看不要紧,本来闭塞不通的脉络都过激似的冲开了,仿佛终身的血液全都涌到了头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发痛。
字条上正是洛妃言简意赅的“安”字。
“这到底是哪出跟哪出。”随着情绪的慢慢稳定,夜洛开始不满,“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一个字能说明什么问题。”
“夜洛?”看到夜洛突然晴转多云,沙夜更是一头雾水,“莫非这字条……”
“对。”夜洛脸上绽出暖阳般的笑容,顺手想把字条投进火盆,刚一撒手,又像突然顿悟过来什么似的,不顾火焰灼人的温度,把字条抢救了回来。不过还是被灼到了一些,倒换了一下拿着字条的手,把可怜的“受害者”贴到温凉的耳垂上降温。对于这张字条,夜洛还是不舍得就地销毁,思来想去小心翼翼的折好贴身放着。
这样多多少少的也放心了,早就该想到了么,母妃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凡人家养出的女儿,哪有那么容易就驾鹤西去了。一幅全然忘了自己刚才一幅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样子。
不过还是叹了一口气,虽然是一个喜讯,但是想到毫不明朗的将来,还是一点不让自己省心。
撕了一小爿布条放到竹筒里,挠了挠正在撕咬着肉块的雪雕毛茸茸的脖子,“还是不能让你休息啊,这次还给京城那位漂亮的姐姐。”雪雕顿了顿,侧了侧身,低头蹭蹭夜洛的手背表示自己明白,继续啃着自己的战利品。
沙夜无奈的笑笑“萨宁若是知道你背地里这样称呼他,怕是没你好果子吃。”
“什么叫怕是,明明就是肯定嘛,苏萨宁就是真小人!”夜洛虽是不屑的口气,但脸上却充满着想到自己的挚友时掩饰不住笑意“长个包子样就别嫌狗跟着。”
“夜洛,你这是连自己都骂了。”沙夜叹气。
夜洛依旧是一脸无所谓“有什么关系,我跟他彼此彼此。”
转瞬,脸上就换回了严肃的表情“沙夜,是我的人还是凌夜云的人应该很清楚了吧?”
“嗯,还是有不少的将领态度并不明确,”沙夜略一思忖,继续开口“平民出身的年轻将军们自然忠心与你,不过贵族出身的老将们分歧就大了,大部分对你佩服归佩服,但还是站在大王子的一边,怎么说也是嫡长子。而且你那种不问出身的选拔方法老古董们当然接受不了。”
“切~,没有远见,世界必将是无产阶级的天下,资产阶级无法解救这个混乱的局面。”夜洛不以为然“真是,再大的草包挂上嫡长子这个招牌顿时就身价百倍了。”
“大王子也不是那么简单呐。”沙夜纠正。
“我明白,”夜洛深吸一口气,“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平了。”
“这个当口找茬,你想让谁死?”沙夜玩味的看着眼前的人。
“看谁能坐上王位,谁就保住自己的人呗,这可是我的地盘。”夜洛得意“你负责的闽柔和西约的边境的我那些亲兵的情况怎样?有多少人?”
“各有一万有余。”沙夜开口。
“你怎么办到的?”夜洛估计势力不小,却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你拿什么养的。”
“平日里可都是良民呐,”沙夜乜是一眼夜洛略显吃惊的脸“屯田、打渔、通商的贡赋我们可孝敬的不少。”
夜洛点头表示对沙夜工作的肯定“好,先跟飞虎营里咱们的人交个底,搞不好要诈死进行战略性转移。”
“如果大王中意的人是你,这老将军本怕就是如假包换的为国捐躯了吧?”
“自然。”
“那么,中立的那些……?”
“不管谁坐上皇位,这些人还不都要被踩一脚,墙头草可是最不招人待见的。”夜洛声音渐渐低沉“现在就等苏萨宁的消息了。”
“那我们现在再做点什么?”沙夜发问。
“想想现在是挑衅西越还是闵柔吧。”夜洛全然一幅胜券在握的表情。
“一切放心。”沙夜算是签了军令状。
继后,除了当事的几人,谁也没有摸透这一场虎头蛇尾的战役到底有何意义,只有随风失去的生命在天阴雨湿里低声哭泣,一将功成万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