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自由飞翔鸟

21、暗恋

　　方鹤桦沉吟片刻，缓缓地说，“我去外面等你，你帮我拿一下衣服和包，还有，你和王子涵说······”方鹤桦想了想，说，“就和他说我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回去。”
　　姜靓点点头，“嗯，我和他们说一下就马上出来。”
　　方鹤桦也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瞧不起自己，不就是见到少女时代的暗恋对象，然而，对方没有认出她，怎么就选择了逃避，这不是她方鹤桦的做事风格，越想越烦，方鹤桦站在酒吧门口，偶然抬头，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思绪混乱，她一下子忆起了十几年前，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
　　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大冬天，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方鹤桦为了赶去奶奶家，骑自行车抄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路，对于当时只有十来岁的方鹤桦来说，她心中还是有些害怕，所以，她一边非常快速地骑着自行车，一边在心中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想着只要骑过这条小路，马上就可以到奶奶家了。后来，方鹤桦发现，在自己的前方也有个男生正在骑自行，还传来了动听的歌声，方鹤桦从后面看，猜测这个男生应该是个高中生，这附近好像有一所重点高中，他外面只随意穿了件校服上衣，衣角随着他的骑行在风中摆动。方鹤桦慢慢放心下来，渐渐地放慢骑行速度，和前面的男生保持一段距离，跟着他的速度骑着自行车，耳边是他特有的嗓音，到现在，方鹤桦还记得自己是听着他的歌声，穿过那条令她有些害怕的小路。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是自己心中的一束光，照亮了当年懵懂弱小的自己，也影响着自己。
　　姜靓回到座位，发现又多了几个陌生男人，便对王子涵，低头耳语几句，拿起东西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姜靓看着在光线昏暗中的几人，并不能分辨出钟南此时的表情。
　　“靓靓，你们到家了给我回个电话。”王子涵不放心地说，“要不还是让我送送你们？”
　　姜靓微笑摇摇头，“方方姐还在等我，我先走，你们玩得愉快。”转身告辞，姜靓快步走出酒吧，看到方鹤桦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轻声唤了她的名字，方鹤桦转过身来，姜靓对她笑笑，便把衣服和包包递过去。
　　“晚上，我去你家睡，不许拒绝，我刚和我爸打电话了，他都同意了。”姜靓眨了眨眼说，“不然，我就露宿街头了。”
　　“好，”方鹤桦回答她的声音有些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开口艰涩，“那我就直接开回我家了。”
　　姜靓轻轻“嗯”了声，两人便不再说话。
　　“今天我们买的东西就放客厅，现在时间太晚了，明天再来收拾。”方鹤桦发话，“还有，靓靓，你要喝点什么？”
　　姜靓，“······”
　　“怎么，不想听听我的故事？”方鹤桦问，翻开冰箱，有几罐啤酒，方鹤桦全部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哦，还有你姑妈卤的牛肉，下啤酒刚好。”
　　方鹤桦踢掉穿了一天的高跟鞋，打着赤脚，走来走去，抱起一推纸袋、盒子，摆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拍拍自己的长沙发，对姜靓说，“来，靓靓，快坐下，今晚我们好好来聊聊，这些年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现在呢，我特别想找人说说话，你，靓靓，就是个好对象。”
　　姜靓被方鹤桦拉着坐下，看着她把啤酒一个个打开，“方方姐，不要都开了，喝不了这么多。”
　　方鹤桦开了罐，咕咚咕咚喝下大半，“不会，我现在酒量比以前好多了，来，靓靓，你也喝。”方鹤桦说罢，拿起一罐，送到姜靓面前。
　　“好，今晚我们不醉不休，”姜靓豪迈地接过方鹤桦的啤酒，仰头喝完一罐，然后，她笑呵呵地把空的易拉罐倒着给方鹤桦看，“你看，一点不剩。”
　　“靓靓，好样的，再来一罐。”方鹤桦又给姜靓拿，这次她没有立马喝，而是对方鹤桦说话。
　　“不是听故事吗？”姜靓问，“故事都还没开始讲，一会儿喝醉了，谁来听你讲故事啊。”
　　“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自己少女时代的暗恋，”方鹤桦自嘲道，“唉，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以前的事情伤心难过。”
　　“才多大就说自己一把年纪了，这话要是被我姑妈听见，可是要挨骂，”姜靓看着方鹤桦的眼睛，认认真真打量她，“方方姐，能讲讲你的故事吗？”
　　方鹤桦仰头靠在沙发背，思考了几秒，缓缓说道，“你们家来我们大院的时候，我已经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了，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爸妈是相亲认识，我爸前面是有一个初恋女友，只是他们迫于我爷爷奶奶的压力，两人才不得不分手，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我妈，没多久，我就出生了，原本大家以为日子就在平平淡淡中凑活过一生。我爸妈大概过了三四年相敬如宾的日子，翻看那时的照片，爸妈的合照非常少，仅有的几张，我爸也是面无表情。之后，我妈被查出得了严重的病，那几年我妈缠绵于病床，已无法照顾我，而我爸在开始时还会关心我妈的病情，后来也很少再去医院了，我妈一天天消瘦下去，最后她在郁郁寡欢中离开了我。”
　　方鹤桦说到这里，声音几度哽咽，无法继续讲诉下去，姜靓转身用力抱着她，拍拍她的背，缓解方鹤桦有些失控的情绪，安慰道，“阿姨，她要是看到你现在身体健□□活幸福，一定非常欣慰的。”
　　姜靓帮方鹤桦擦掉脸上的泪水，“要喝热水吗？”姜靓起身问，“我去厨房给你烧一壶水。”
　　“不用麻烦，我还是喝啤酒，”方鹤桦叫住她，“不然，我说不出口，喝点酒，有些事情我也会好讲出来。”说完，方鹤桦拿起啤酒，又抿了一口，继续道。
　　“我爸在我妈走后不到一年时间，就把他的初恋女友娶进门，那个女的当时已经怀了孩子，而且，眼看着就要生产了，爷爷奶奶也没办法，只好依了我爸。姥姥姥爷看我爸是这样一个人，坚决要把我带在身边，俗话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本来，我也不受我爸待见，和他不怎么亲近，而爷爷奶奶家多少有点重男轻女思想，我爸的初恋女友又给他们家生了一个男孩，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我，一个没有妈的孩子，在他们家属于多余的，还不如和姥姥姥爷过。”
　　方鹤桦顿一顿，喝口酒，看着姜靓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愿意去你们家玩，尤其是姜叔叔在家的时候，”姜靓茫然地摇头，“可是，有时候，我想去又不愿去你家，知道为什么吗？”这次方鹤桦没有看她的反应，也没有要姜靓回答她的意思，只是喝酒。
　　“我有次去你家找你玩，那时，你应该是病了，姜叔叔抱着你坐在大腿上，拿着勺子，喂你喝药，你一直闹脾气，不肯张嘴喝药，姜叔叔哄着你，”方鹤桦陷入回忆，“‘乖宝宝，宝宝乖，好靓靓，来张嘴喝一口，就一口，喝了药，病才能好，乖乖，你看爸爸喝，一点不苦，我的好宝宝把药喝了，爸爸给你奖励两颗大白兔奶糖。’你知道吗，我当时站在你家开着的门口，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你，要是我的爸爸也能像姜叔叔这样哄自己，再苦的药我也二话不说喝得下去。可是，我并没有这样的父女缘。”
　　“后来，我们离开大院，我一直记挂着你们，只是，”方鹤桦转头看一眼姜靓，“不过，你们又重新团聚了，也是一件好事。我回到这里，虽然和爸爸、爷爷奶奶同在一个地方，但还是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他们那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而我也不愿回去，只是有事情才会去那边看看。”
　　方鹤桦眼睛亮了起来，仿佛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点燃，她讲了他们的初遇，其实只是方鹤桦一直看他的背影和听他一路唱歌，连他的长相都没看到，“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我高考后，也是那条小路。其实，自那次初遇后，我又去过那条路几次，只是再也没有见到他。那天，我接到电话说要回奶奶家吃饭，就又一次抄了小路。我远远地看到他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在前面走，男生们大声说着球赛什么的，我听出他的声音，自行车就骑得慢了，我也不知道是自己压到小石子，还是听他说话入迷了，车身不稳，自己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可能是声音太大，几个男生纷纷回头看她，他就是其中一个，他是那么高大、英俊，我看着他，不觉得丢脸，只是想到终于让自己看到他的样子，心中十分开心，忘了周遭的一切。”方鹤桦笑着说，“我想我是陷入了单相思，他大学毕业后又去国外深造，并在那里又工作了几年。我呢，为了能和他在同一个地方，大学期间，准备申请国外大学的考试，在那段时间里，自己比高考还要努力。可是，等到我去了那边，才发现人家已经有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了。”
　　“你说，我这么傻，究竟是为了什么？”方鹤桦问姜靓，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