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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相思情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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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主是何时来的,在这里站了多久,又是从何处开始旁听两人的谈话,为何突然功力大增,亦或是自己被其他的事情扰乱了警惕心。教主一旦问起李铭世的事情,该如何应对,全无头绪。

      然而也被巨大的欣喜拥簇,已顾不得其他。

      陈欺霜开心得心脏欢腾,本能的推开了陈染怀,直接跪下,开口请罪道:“是青龙无礼,还请教主惩罚。”

      说完话后,不待白元奉准许,已仰起脸来,从头至脚,反反复复的将白元奉看了又看,一双蓄满日月星辰的眼睛兼纳着千言万语。

      白元奉心烦意乱的蹙眉:“想说什么?说。”

      真诚的喜悦溢于晶亮透彻的双眼,雀跃的心情随眼尾飞扬而出:“教主,万幸您无大碍,只要您能醒过来,无论是怎样的责罚,青龙全部甘愿十倍领受,百倍也行。您罚我吧,随您怎么处罚,只要您开心就好。”

      白元奉垂首望着自小带大的孩子,默然不语。

      说话自始至终直白难听;外表依旧疏淡冷漠;语气一如既往拒人于千里;固执、倔犟,听不进旁人劝;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又不肯学;念书必然犯困,眼里除了吃只剩练武,仅容得下“灭影”和“傲雪”……有样学样的,近乎综合了教内诸人的缺点,彻头彻底不像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

      唯有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和笨拙的真实,让人分外的安心。

      尤其此时此刻,隐藏在半面面具下的眼波流转,除了对自己的关切,并无任何旖旎的杂念。一如既往,干干净净。

      他会对小怀做什么吗?不会。他会允许小怀对自己做什么吗?更不可能了。

      所以——我到底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迁怒于他?

      白元奉的满腹委屈和无穷妒火,骤然失去了着力点,一口闷气生硬的憋了回去。

      苦涩消退,心虚覆上,额外还多丝愧疚。

      于是抵唇轻咳,不咸不淡的答道:“你将我说成什么人了?胡闹。我不过是提醒你们两个要注意身份。好了,我没事,起来吧。”

      他说话时有意无意的偷瞄陈染怀。发现刚才那对儿小小的梨涡不见了,温馨的笑容也僵直在了嘴角。

      与陈欺霜直观相较之下,陈染怀显然没什么类似挂心或担忧的情绪,有的只是复杂的尴尬和不明所以的慌张。还有一些“我早预料到你不可能出什么事”的蛮不在乎。

      果然,陈染怀发现白元奉看过来,非常刻意的向站起身的陈欺霜背后瑟缩了一下,摆明了是为了躲白元奉:“你什么时候来的?竟然偷听墙角。卑鄙无耻!”

      白元奉听他这么一骂,习惯的冷笑不由得呛出声,动作也跟着粗鲁了起来。一把拉住陈染怀的胳膊,想把他从陈欺霜的身后拽出来:“我在你眼中不是一直很卑鄙无耻吗?哈!怎么了?是怕被我听见什么,还是看见我醒了,颇为失望?”

      “知道了你还问?是啊,白元奉你顺应天意,正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不要,你别碰我!放开!阿霜,快救我啊!”

      陈欺霜自然而然的躲过了陈染怀的拉扯,却同样鬼使神差的抓住了白元奉的手腕。

      白元奉深邃的棕眸马上好看的眯缝了起来:“你想阻止我?为了小怀?——哈!”

      陈欺霜成功的一举得罪了两人而不自知,尤在低头琢磨。

      在白元奉不悦的情绪越发明显的时候,及时松手,自己先急到不自觉的“啧”了一声,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您抱住他亲一口就好了。他那些师兄都是这么做的。他刚刚教我的。”

      他这句话,不但震得白元奉和陈染怀同时愣在了原地,甚至连后来赶到的韩介那图朵夫妇也同样的一脸不敢置信。

      “别乱说啊!我没有!——不对,我那是,指的是女孩子!”

      “……他说,教主的胡子不好,口水不好,伸舌头也不好。但是房事很好。他很满意。”

      “啊啊啊啊啊——”陈染怀简直要羞愤而死了,“我没有!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喂!陈欺霜你还拿我当朋友吗?怎么能将我们的谈话转眼就告诉别人?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嘴巴了?我讨厌你,以后什么话都不会再对你说了!”

      陈欺霜对陈染怀的抱怨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说自己的:“……教主,我的任务完成了。您醒了,右使没事,崔楼主也是。我要进中原去找朱雀。望您允许。”

      陈染怀立刻慌了,伸手拉扯陈欺霜:“对不起对不起,说讨厌你是骗你的。阿霜,不要走,你别走好吗?你走了,剩我一人,要我怎么办啊?”

      “我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我相信你。”

      陈染怀一下愣住了,倏地再次红了眼眶:“什么、什么嘛?你非要这样逼我吗?说穿了,你不过是嫌我麻烦,不想再搭理我罢了。说什么相信我的漂亮话,倒不如不说。大骗子!”

      “不能。”

      “什么不能?你就是你就有你就能。好啊,走就走,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稀罕!——白元奉,你想让我留下,就赶他走。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我都不想再见到他。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你自己选。”

      “教主!”韩介紧张的喊出了声,“你万不能受他的指使摆布,这样只能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陈欺霜听见韩介的声音,好像此刻才发现韩介和那图朵般,快步走向两人:“哥,嫂子。你们怎么回来了?”他再见二人,本想露出个高兴点儿的表情,然而实在无法强颜欢笑,“哥,玄武哥,朱雀不见了。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都翻遍了,哪儿都找不到他。哥,我该怎么办?中原那么大,怎么办?你们帮我找找他吧。”

      韩介那图朵一左一右拥着他,宽慰他:“阿霜,不用太担心小恒,他那么聪明,又未曾涉入江湖,应该不会出事的。大家都在,我们一起找,定能很快将人找回来的。”

      冷不防听见白远奉重咳着,插口道:“青龙,你们四人中,唯有你,从未独自历练。你已成人,该尝试出外独当一面了。短期内,你就不必回来……”

      “教主!”韩介急了,马上开口回护陈欺霜,“当初阿霜说不用,不是你要陪着去的中原吗?你怎么能因为外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

      “玄武闭嘴。我的话没有说完。

      青龙,你去江南,去与白虎花少门主他们汇合。找到朱雀后,留下陪他处理江南分坛的事情。他之前曾在那处遇到了些麻烦,你助他将麻烦全部解决掉。

      ——慢着!只有一条,凡经口入腹的东西,无论是谁给的,特别是朱雀,不许乱吃。他要是敢、咳、不规矩,即刻马上当场教他滚回来见我!记住了么?”

      朱雀在江南!白元奉将话说得如此清楚明白,即便是傻子都该懂了。

      陈欺霜飞快应着“记住了”。也不知究竟听清了白元奉的后半句话没有,闷头就走。

      被韩介强行拉住:“给,银两,水袋,干粮,衣服、我将我的外衫脱给你……将东西贴身装好了……记得路上买吃的,三餐要按时吃饭……还有,疗伤药。别急,脱下衣服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陈欺霜点头,抓过药瓶,仰头,三两口干咽下去,连道谢和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已脚蹬壁侧,飞了出去。急迫到连往日形影不离的“傲雪”都忘了去拾。

      韩介接过他抛回的空瓶,哭笑不得:“——这可是外伤药啊!喂,阿霜,记得挑两匹脚力好点儿的马换乘——”

      陈染怀则坐在地上直抹泪:“走了好,都走了才好哪。反正坏人只有我,这下你们该满意了吧?谁都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们。不是你们不要我,是我先不要你们的,对,是我谁都不需要的……”

      白元奉想安慰他,想说“别哭了。他们不要,我要。”但是既抹不下脸面,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沉默的站在他身边,蹲下身,抓起他腕间的铁索,想替他打开。

      听见陈染怀大吼道:“都怨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错!别烦我!你滚我远一些!我不想看到你!”还被结结实实的推了一把,推了个趔趄。

      于是,黑着脸,拂袖起身,老老实实的滚了:“哈!我就等着看你待会儿如何求我。”

      “你做梦吧,要我求你,我宁愿去死!”

      韩介也搅和了进来:“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说话?请你放尊重些。我们教主是为了维护自身形象,不愿自降身价同你争吵。他是逼不得已在容忍你的无理取闹,并不是真的怕了你……”

      眼看气氛陷入僵局,那图朵一把拉住韩介,也试着打破糟糕局面:“右护法,不要哭。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南疆少巫那图朵,认识你很荣幸。”她说着,掏出一方丝帕递过去,“来,请用它擦擦脸吧。是新的,我没有用过。”

      陈染怀先看向洁净的丝帕,再顺着青葱似的嫩指向上,看到桃花瓣似的娇妍容颜,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摆手推拒道:“不了,会弄脏的。”边说话边随便抓过一面压在身子底下的四使旗,背过身去,抹干眼泪,擤了一下鼻子,再转回来,抱拳点头,道:“失礼了。我是青城陈染怀,你叫我名字吧。”

      那图朵接过白元奉自侧旁递来的披风,有几分试探意味在其中的,搭向了陈染怀的肩头:“那可不行啊。你是我们的右护法啊。”

      陈染怀表情显得顶不情愿,可他动了动唇,到底没忍心对关心自己的人,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干瞪着一双小鹿眼,点头,乖乖道了声“谢谢”。

      那图朵笑了。她有些不解的看向白元奉和韩介,险些将疑问问出口:“很容易沟通,也很有礼貌啊。你们到底是怎样将关系处得这么糟的?”却见韩介平时温柔蕴藉的双眸,此时只余愤怒和不满。好似想通了什么。

      她半蹲在陈染怀面前,环佩叮当:“初次见面,我们赶来时匆忙,没能准备什么妥帖的礼物。我就送你一件我们南□□有的东西吧。”

      摊平的掌心上,有只半掌大小的推拉式的小盒子,其中匍匐着一只只有红豆粒大小,银白双翅,形状近似蜜蜂的,色彩斑斓的硬壳虫子。

      “不用不用。”陈染怀连声婉拒,侧目瞄见虫子,张口便问,“这是什么?”

      那图朵答道:“按你们的说法,应该可以称它为‘蛊后’吧?是‘蛊皇’的伴侣。也是一件能制住魔尊的好东西。——蛊皇现在在魔尊的身上。”

      韩介跳过来夺:“那图朵你别乱开玩笑……”

      不过他没来的阻止毫无顾忌就下手的陈染怀。

      陈染怀两指捏着分外脆弱的蛊后,举起,借灯火好奇的打量:“不就是只长得好看点儿的小虫子吗?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怎么就能制住白元奉了?”他嘴上说得不屑,其实已经确确实实通过这只小虫子,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强有力的心跳。

      白元奉也在发问,不过他关心的显然是另一个方向:“‘蛊后’是什么?难道不能将这个——”他指着心脏,皱眉,“引诱出来?或者,是否可以替代蛊皇的效用,救治湘湘?”

      陈染怀近乎蹭得一下蹦了起来:“所以,蛊皇确实在你身上喽?所以,它也真的对你们很重要喽?”

      他激动到眼睛都在发光,好像简直不敢相信还能有反过来威胁白元奉的这一天似的,选择性忽视掉了那图朵的“千万别刺激它”的善意警告,争分夺秒冲着白元奉连续发问:“你究竟对我师父乱说了什么?不对,是你说了多少你知道的事?师父为什么会被气走?——快说,否则,信不信我捏死它?”

      白元奉笑容阴郁:“想知道就求我。我不接受任何要挟。”

      陈染怀已经开始胡乱猜测了:“你告诉师父我杀人的事了?还是我曾偷拿师兄的东西出去典当的事?又或者是更不好的……”

      眼见陈染怀渐入极端,白元奉皱眉,倨傲的俯视着陈染怀,不客气的嗤笑他:“还能有什么?自然是你最想瞒住的事情。放心好了,我讲得足够隐晦,没你想的那般直白露骨。”

      陈染怀气得直接飙出了眼泪,原地天旋地转了半天,也没能够想出一句恰如其分的骂人话。

      突然,指尖传来了一点锥心刺痛。他猛地甩手,已经为时晚矣。

      小虫子咬破陈染怀的指尖,溶进血滴中,消失不见了。

      随即,心跳声越跳越大,就好像胸腔内同时有两颗心脏一齐跃动。几乎同一时刻,白元奉也像又感应似的“唔”了一声。

      他们此刻才注意到那图朵在说些什么:“……似乎只有与‘蛊皇’持有者心意相通之人,‘蛊后’才能宿体。我还以为不会这么顺利呢。真好。”

      陈染怀脸色惨白,右颊梨涡隐隐抽搐:“姑娘,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没奈何,那图朵只得将已经讲过一遍的话,从头再讲一遍:“我觉得右护法好像有些误会了,我们习惯将母蛊奉为‘皇’蛊。好像蜜蜂那样的?是一皇多后,‘蛊后’围着‘蛊皇’转。‘蛊后’负责警戒、采食、侍奉‘蛊皇’等等。”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啊?慢着,你刚刚提过,它可以‘制住’白元奉的。难道你是在骗我?”

      “‘感情’难道不正是可以制住人心的最好东西吗?祭天老师替‘蛊后’起了个极美丽的中原名字,就叫做‘相思’。‘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右护法,它正是这样的一只‘相思情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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