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〇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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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叫花三文鱼吃了一半忽然身子一顿，慢慢抬起头来直视前方，像是在透过空气观察着什么。
我：“怎么了？”
它“嗖”地一下腾空而起，我想也没想地一把抱住它——像是进行了一次高速失重飞行，最后膝盖着地。
小叫花：“你跟过来干嘛？？”
“不好意思，下意识。”我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四下张望，“这里是——仙山吗？为什么突然过来？”
花：“察觉这里有妖气。”说完瞟了我一眼，“你紧跟着我，半步都别离开，不然我怕你被妖怪掳走。”
我：“妖怪掳我做什么？”
花：“嚼吧嚼吧也能补补身体。”
我：“……”
我们沿着石阶路往山上走，四周静谧得诡异，狭窄的山道好像一只巨兽的脊背，嶙峋可怖。
我连着打了几个趔趄：“仙山的朋友们…下盘都挺稳的哈…”
花：“这不是原本的山路，是幻境。”
“？？？”我突然有些腿软，视觉上走这个路已经够可怕了，事实上不知道走在哪儿更可怕。
我试图转移下情绪，摸了摸潮软的T恤：“这是要下雨了吗？”
花：“仙山一般不下雨，除非是天界降福，雨神才会过来走一趟。”
我：“那空气湿度大得有点奇怪…”
花：“莫非这妖是海里来的？”
我：“…哈，真幽默。”
荒草逐渐没过膝盖，我却无暇欣赏小叫花草上飘的神功，因为此刻一面巨大的水镜正悬浮在草丛中央，镜面流光溢彩。我探头一瞧，镜子里一只小柯基正在蹦哒。
咦？东方仙界都开始引进西方品种了吗？？
我正准备问小叫花就听它叫了声“母亲！”
我伸出手去却捉了个空，它皮毛丝滑，像是缩骨一般化成一条带着银光的软缎从我手心滑了出去，一头扎进了幻境里。
我认命地跟着跳了进去，那感觉像是三伏天跳进了野湖里，肉/体舒适精神却极度不安。
我紧追那道银光：“花花，这是幻境，你母亲已经不在了，这是幻境，花花，花花！”
它头也不回地冲向不远处的湖，湖中有座六角亭，亭中雾气缭绕，有道人影长发及地，正在低头抚琴。
我拿出百米冲刺的劲终于在湖边揪住了它的尾巴，跟着它飞越湖面——摔了个四脚朝天，根本来不及阻止它欢脱地奔向亭中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头来，即便雾气缭绕看不清明，那也是一张极美的脸。
小叫花扑进她怀里：“娘亲——”
她慢慢展开了一个笑容，不是一个母亲看着孩子的笑容，而是一个猎手俘获了猎物的笑容。
现在要怎么办？我慌张地扫视了一圈，发现一样能用来防身的东西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贴着亭柱慢慢向幻妖身后移动，一边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一边绞尽脑汁地想——我从背后扑她胜算能大点吗？扑倒之后怎么办？妖怪要怎么杀也没人教过我啊……
小叫花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娘，我好想你，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幻妖大概也看出来我构不成什么威胁，懒得搭理我，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小叫花的脑袋：“娘也在到处找你呀…”声音透着股失真的阴柔感。
我忍住搓鸡皮疙瘩的冲动继续慢慢移动，在移到幻妖斜后方时从她胳肢窝里看见了小叫花的半张脸——
它冲我挑眉毛！
嘿这个小混蛋！
大约是我忽然吸了口气让幻妖意识到情况有变，她蓦地转过头来，快得仿佛没有脖子，但是小叫花比她还快，突然化了人形，从袖间甩出一对短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脚上踢出一道绳镖快速缠住了她的双腿：“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幻妖失去了先机，愣了一愣，随即脖子往剑上一撞，鲜血喷溅而出。
小叫花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立马撤剑后退了两步，抬手去擦脸上的血渍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又是幻象。
幻妖下/身如烟，绳镖软软跌落在地，她上前一步：“孩子，是娘啊——”
小叫花懒得废话直接开打。
至于我，头回见它化人形，看傻了。
它腰肢灵活四肢有力，有一张明媚的似少女又似少年的脸，一双圆眼在眼尾微微上挑，有种隐约的怒意，更多的是新刃出鞘般青涩的凌厉，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薄光。
那幻妖身形鬼魅，长发泼墨似雾，搅得周围阴沉一片，气压越来越低，我开始呼吸困难，背靠着柱子大口喘着气，脑子里胡乱想着这妖怪是怎样做到控制局部气压的——利刃破空，花花的面孔穿雾而来，近在咫尺：“你没事吧？”
我心想：哇，神仙果然好看…早知道带点高反药在身上…压差这么大为什么没风…家里窗户关没关…
小叫花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醒醒！”
四周的气压瞬间恢复正常，我狠狠喘了口气：“这妖捉了能送气象部门吗？让她改邪归正做点贡献吧。”
小叫花翻了个白眼。
我扶着它站起来：“刚才我还以为你真被她蛊惑了。”
花：“你当山神那么好骗吗？况且你一直在我耳朵边上念念念，我又没聋。”
我：“那你演技也太好了。”
花：“不装得像一点能骗过它吗？”
我：“那妖怪呢？”
花：“跑了。不过受伤了跑不远。”
我：“厉害。有没有兵器给我一件。”
它从身后慢慢抽出一把环首刀递给我：“我爷爷的。”
环首上古朴的纹样磨得发亮，我用力一拔露出一截刀刃，不知道淬过多少精怪的血，带着股大道至简的杀气。
“……我能申请把‘寻常’点的兵器吗？”这等神兵利器，我不配。
正说着，那种诡异的低压再次从背后袭来，小叫花飞快塞给我一把匕首，转身迎向幻妖。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迅速缠斗在一起，幻妖两手空空，我怎么都看不清她使的究竟是什么兵器，是怎么做到只闻其声不见其物的呢？
蓦地小叫花的右剑被幻妖的一束长发缠住，发出涩耳的金属刮擦声——头发！头发就是她的兵器！
越来越多的头发顺着小叫花的右剑缠上它的右臂并快速蔓延向它的身体，我抽出环首刀冲向幻妖，使出吃奶的劲一刀劈向她的后背，漫天飞舞的长发被斩去了一半，刀痕入骨，她发出刺耳的尖叫，五官瞬间扭曲。一团黑雾扑面而来，我撞进了一片昏暗中，耳边的兵刃相交声消失了。
“花花？”我握紧刀柄试探着喊了一声。
半晌才有一声低低的像是呜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向前摸索着走了几步，就看见小叫花瘫倒在地，仿佛当初收妖刚回来时的模样，伤痕累累。
我扔掉手里的刀，跪在它面前——它的身上有许多鞭痕模样的伤口，多到我不知怎样抱起它：“花…”
它嗓子眼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尾巴尖有气无力地动了一下。
我：“没事，没事，不怕，我们回家，回家好好养，一定能养回来。”
它看着我慢慢合上眼睛。
我：“别睡，我们回家。我给你炖骨头汤，给你煎带鱼，给你炸里脊，你想吃的全都给你做，好不好？”
它艰难地掀了掀眼皮，轻声道：“好…”
我摸摸它的脑袋：“好。”从后腰拔出匕首迅速扎向它的心脏，“好你个头。”小叫花恨不得一天八顿三文鱼。
地上的“小叫花”褪去皮毛，陡然升腾成一个比我高了快两个头的男人。
我连忙后退两步，与此同时一道银光破开黑雾，一道人影挡在了我面前。
花：“你的戏也太差了。”
我：“够用就行。”
此刻那把匕首稳稳地插在幻妖胸口，绳镖仿佛受到召唤，游蛇一般钻出小叫花的袖口，将幻妖捆成了个结实的粽子。
幻妖似乎痛苦地陷入了一种混乱，像个被扔进饭点大礼堂的博格特，不停地变幻出各种形象，时男时女时老时少，嘴里念念有词，每一句的内容语气都毫不相干。
我：“疯了？”
花：“重伤。”
我：“这些不会是她以前伪装过的形象吧？”
花：“还真不少…”它甩出一张网，密实地将妖物罩住。
我：“这法器真是一点都不令人感到意外呢。”
花→_→：“不然你以为用什么抓？金角大王的葫芦？”
我〇_〇：“还真有那玩意啊？”
花：“那是太上老君的，要耗上许多材料和功夫才能打造出来，我道行还差得远。”
“黑猫白猫抓着耗子就是好猫，这个就很好。而且同一个人炼的法器能互相感应，”我指了指绳镖和匕首，“它俩刚才配合得多默契。”
小叫花看着网兜里蜷成一团的妖物：“一辈子都在伪装别人，挺可悲的。”
幻妖放弃了挣扎，恢复了短暂的清明，她仰头望着我们：“我只想有个人爱我，可是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谁都有人爱，偏我没人爱……”
“那你该学的是自爱，而不是坑蒙拐骗他人爱意而活。”小叫花挥了挥手，幻妖消失了。
幻境坍塌，鸟鸣声钻进耳朵，紧接着是大片绿草如茵跃入眼帘，这才是仙山的模样。
小叫花恢复猫形：“回家。”
一路溜溜达达。
我：“那面镜子是不是跟厄里斯魔镜差不多，心里想什么就能看见什么？”
花：“大概吧。”
我：“啧，那还是得养条狗。”
花：“…………”
我：“幻妖无父无母，那是怎么诞生的？”
花：“世人的妄念。汇聚得多了就有了。”
我：“…………”想养只柯基也算不上“妄念”吧？
我：“她多少年道行了呀？”
花：“百来年吧。”
我：“百来年就这么厉害？！”
花：“现在知道你们人类多会浪费时间了吧？”
我：“…………”
花：“怎么发现头发是她命门的？”
我：“在我们人类的世界，恐怖片里谁要是有这么长的头发，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花：“…………”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〇三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