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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〇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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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仰着脑袋努力地想从这殿顶看出个名堂的时候,主殿后门走进来一位小沙弥,看到我们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主殿有人,立刻把右手的抹布扔进了左手的水桶里。
阿杰:“你好。”
小沙弥抿抿嘴没说话,右掌立于胸前,颔了颔首。
阿杰指了指后院:“小师父,后殿是——不让参观吗?”
后院种满了白菊,一道狭长的走廊连接起了主殿和后殿,后殿门窗紧闭,不见一丝灯火,看着也比前殿和主殿老旧破败许多。
小沙弥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阿杰小声问:“那——要向佛祖告状的话就在这儿告吗?”
???有这么问问题的吗?
我赶紧跑过去:“对不起,孩子不懂事,瞎说的,小师父别往心里去。”
小沙弥半垂下视线:“两位施主如果参观完了,就早些回去吧。”颔了颔首便向主殿前门走去,似乎不想和我们多说话,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嗅到一股淡淡的奇怪味道。
“小师父小师父,”阿杰连忙唤住他,“那个——请问——卫生间在哪儿?”
小沙弥慢慢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和我一样:???
阿杰:“对不住,我刚才西瓜吃多了……”
小沙弥顿了顿:“后园西侧。”说完头也不回地迈过门槛走远了。
阿杰:“一起去吗?你刚才不也吃了好多西瓜?”
“……”我忍住想跺他一脚的冲动,“我去前院等你,你抓紧时间。”
阿杰毫不客气地把双肩包脱下来往我胳膊上一挂:“谢谢^_^”,三步并作两步从主殿后门蹿了出去。
回前院的路上,我一直忍不住回想刚才在那小沙弥身上闻到的味道,总觉似曾相识。空旷无人的古刹,态度疏离的僧人,似乎和卖瓜大爷口中那个香火旺盛起来了的寺庙有点对不上。
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只猫,贴着我的脚面溜过。我单手拎着阿杰的背包本来就有些重心不稳,被突然一吓脚底有些打滑,好在撑在客舍的窗沿上稳住了。
抬起胳膊肘,蹭破了块皮,我从包里掏出碘伏棉签正准备给伤口消毒,看着伤口冒出的血丝,心头一跳:刚才的味道是血腥味吗?混合着水腥味的血腥味。
我掏出手机给阿杰打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给他发消息:
【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立刻马上到大门口会合。】
我加快脚步,刚出前殿正门,脚下一个急刹车。
刚才背对我们蹲在池边的那位小沙弥此刻正举着扫帚慢慢打扫着已经很干净的青砖地面。连同主殿碰到的那位“血腥”沙弥在内,八名僧人正跪坐在前院的空地上念经,仿佛这座寺庙的僧人突然之间全都凭空冒了出来。
此刻他们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齐刷刷看向我。
我头皮发麻。
中午就不该吃西瓜……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摸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模样:“喂?李导,我们马上到马上到,不好意思,我弟有点闹肚子,麻烦您拐弯口那儿等我们一下……”
沙弥们又垂下头念经,只剩扫地的那位还盯着我。
我微微侧过身,余光瞥见大门口挂着【今日佛事,暂停开放】的牌子,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我们没看到。嘴里实在编不出瞎话了,我趁装作挂机的时间,给李姐发消息:SOS,净业——
还没编辑完,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我匆匆点了发送键,转过身,就看见阿杰蹿到了眼门前,喘着粗气:“组——”
所有的沙弥再度齐刷刷地抬起头,扫地的那位甚至慢慢搁下了扫帚。
我拧开一瓶矿泉水怼进他嘴里:“喝点水。”
他瞪圆了眼睛,别开脑袋刚要说话,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又把矿泉水怼了上去:“喝点水。”眼神示意了一下四周。
多年共事的默契让他反应过来,如此狭小的空间,二对九,跑不赢,打不过。
现在只能装作误入寺庙但毫无察觉的游客,穿过前院,走出去,只要回到主干道,我们就安全了。
阿杰一手接过水瓶灌了两口,一手接过双肩包快速背上,对我眨了下眼。
我扭过身往大门走,装作不耐烦:“你每次出门都磨磨叽叽的,下次出门不带你了。”跨入九个沙弥的包围圈。
阿杰跟上:“我错了我错了……”
暴露在九双眼睛的注视下,我的鸡皮疙瘩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嗓子眼发干,大脑疯狂估算着自己离正门还有几米,还要走几步。
侧后方的阿杰清了下嗓子:“对了,你刚才说一会儿要去哪儿吃饭来着?”
“…………”这默契到底还是差了点,“跑!”
可惜没跑两步,后脑勺挨了一下。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个身披黑袈裟的僧人,从前殿大门慢慢向我们走来……
脖子疼,胳膊疼,腰疼,浑身都疼。
嗅觉比视觉更快恢复,陈旧的木头味和寺庙特有的熏香味,应该还在寺内。
我睁开眼睛,努力适应了一下周围的亮度。
平滑的青石砖,陈旧的帷幔,紧闭的窗户,和不远处一尊巨大的、倾倒的佛像。
看着佛像半闭的眼神和平和的神情,我的大脑慢慢清明。
手脚都被绑住,我艰难地在地砖上扭转上半身,看到阿杰就在边上,不由得松了口气,努力蹭到他旁边踢了踢他。
毫无反应。
我使出吃奶的劲狠狠一蹬——
“唔……”
“嘘……”
清醒过来的阿杰虫子一样扭到我边上,压低声音:“那个,黑袈裟,我看见他,杀人了。”
我的心一沉。
“他,杀人了。”
“听到了。”
“我从厕所出来,听到后殿有开门声,没忍住,从侧面绕过去,就看他见拖着一个人,尸体,从后门进后殿了,地上,有血。”
我嗅了嗅空气里隐约的血腥味:“这里就是后殿,我们要被灭口了。”
“……”阿杰像是身上有了跳蚤,疯狂扭动起来,摸衣服,摸口袋。
“别找了,都被搜走了。”
“……怎么办?”
我看了看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似乎已经傍晚了,我们对周围地形毫不熟悉,天色越暗逃生概率越低:“你近视多少度?”
“150,散光100。”
“没了眼镜也能活。”
“???”
我费劲薅下他的眼镜,用力一撅。
阿杰:“刚配的!”
我递给他一根镜腿和一块镜片:“赶紧的。”
阿杰用镜腿断面疯狂划拉我手上的绳子:“回去给我打钱,一千块!”
我:“先能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