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鸟欲飞》木枳

2、（一）

　　大厅明晃晃的灯光让人眼睛生疼，烤肉冒出的香气缭绕在鼻间，啤酒已经开了六瓶，两人却丝毫不感到醉意。烤碳时不时冒着火星，陈欲飞干脆起身将灯关上。黑暗包裹着，微弱的火星照亮了两人的面庞。顾煜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了陈欲飞。
　　“你来北城干什么，看你样子不是小户人家出身。”
　　陈欲飞笑了一下，眼神中透着一丝悲愁。他灌了一口啤酒，酒水的苦涩充斥着味蕾，“那个家，不待也罢。”他撕下脸颊上的创可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伤了又如何？又没人在意。”
　　“我在意。”顾煜冷不丁冒出一句话，看向陈欲飞的双眸，“你伤着脸了会降低颜值，我还想靠你的脸拉客，至少会有小姐姐光顾我的酒店。”
　　“去死。”陈欲飞毫不犹豫怼了回去。顾煜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但又立马拉下个脸来，很严肃的看着他：“你活着又不是为了给别人看，也不是向别人证明你自己活着，你的伤就算没有他们在意，也有其他人在意。你不必为了别人而活着，那样苦的是你。陈欲飞，千万别把自己不当回事，有些人还是很在乎你的。”
　　陈欲飞楞了一下，低头夹起一块肉塞进了他嘴里:“屁话真多。”
　　“唔······那你还是听了。”顾煜嚼着肉，“差点料。”
　　“就你事多，吃东西都塞不上你的嘴。”陈欲飞起身，丢下筷子，“我不吃了，洗澡去。”
　　顾煜夹起块肉塞入嘴里，同时嚷了起来：“别让水弄到伤口上，会化脓。”昏暗的亮光下，陈欲飞显得很瘦小，面部曲线显得很柔软，但很帅,“你挺帅的。”
　　“要你说。”陈欲飞看向他，随后翻了个白眼。

　　浴室氤氲弥漫，陈欲飞在淋浴头下发呆了很久，冷水冲洗着，让大脑清醒了不少，水滴顺发丝留下，当大脑有些发晕时，陈欲飞才想着要出去了。转身抬手伸向浴袍，下一秒却傻了。
　　“顾煜！你大爷的！有蟑螂！”面对这个黑漆漆的小生物，陈欲飞却吓的头皮发麻，一下子坐到了洗手台上，尖叫着。
　　顾煜正在收拾桌面，一听到陈欲飞尖叫，立马从墙角拿起扫把向楼上跑去，推开浴室门时，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什么鬼啊······”
　　“笑屁啊！”陈欲飞涨红了脸，搂紧了浴袍遮住身体，“还不快点把这玩意儿弄走！”
　　顾煜俯下身，用手将蟑螂须捻起，走向陈欲飞：“那么紧张干吗？人小强多可爱。”
　　“去死！再不拿走，老子出去就干死你！”陈欲飞向后缩了缩，“还不快点弄走！”
　　顾煜勾勾唇角，微笑着看陈欲飞：“这算不算你的一个把柄？”
　　“滚！”

　　顾煜帮他把行李箱提到了楼下卧室，卧室极其简陋，就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写字台，以及一把椅子。
　　“这是我妈以前的房间，不过她现在不在这里了，你先住着。”顾煜铺着床，转头看向一旁的陈欲飞，“你行李箱可真他妈重，你不会把整个家搬过来了吧？”
　　陈欲飞看了他一眼，用毛巾擦着头发，敷衍着嗯了一句，就当回了个话。
　　“把衣服穿上，裸睡虽然对长个子有帮助，但现在快九月了，容易感冒。”顾煜走到门口，又转过头对他说了一句。
　　陈欲飞对上他的眼睛，发现他老盯着自己上半身，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十分的不爽：“你可以滚了。”

　　雨渐渐小了，陈欲飞拉上窗帘，反锁门以后，直接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打开了□□。
　　“学渣”想加您为好友。
　　“学渣？有病。”刚想拒绝，但又克制不住好奇心，点进了‘学渣’的空间。一张张照片在眼前浮现，从初中到高三的题目，尤其是理科题目，解题思路让人一眼明了，甚至有多种解法，最简单的让人一步就懂，最难的，思路也很清晰。每一道题后面都艾特了一些人，还附加一句话——老子解出来了，把钱转微信上。口气嚣张，有我一半风采。陈欲飞点开大图，草稿纸上没有多余的解题错误，字迹清秀漂亮，右下角还有一只握着笔的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一看就不是个女生······陈欲飞想了想，有点纳闷，这只手······好像在哪里见过？
　　同意加为好友后，陈欲飞问了句：“你哪个？”“北城学渣。”对方回了句话后，头像就灰了。
　　北城？他也在北城？
　　脑子不想思考了，陈欲飞将手机丢到一边，合上了眼。好累啊。

　　空调不知何时停下了，陈欲飞一早上起来已是满头大汗，不得已将被子掀了开来，睁开了眼。
　　烦躁。
　　打开手机，显示才05:45。睡不着了。
　　陈欲飞推门走了出去，大厅已经收拾的和来时看见的差不多，窗外的天菜刚露出鱼肚白。沙发上，顾煜裸露着上半身，一只脚翘在沙发靠背上，手肘边是黑屏的手机，头发像鸡窝一样，乱七八糟。
　　“唔~”听到动静，顾煜转了个身，轻哼着，半睁着眼睛，又合上了，“早······”
　　陈欲飞懒得搭理他，转身走向洗漱间刷牙洗脸去了。

　　街上的车声越来越多，闹哄哄的，顾煜终于从沙发上起来了，顶着一头‘鸡窝’在大厅胡乱走着，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啊——早安。”陈欲飞十分想把这个家伙揍一顿，肩被他拍的火辣辣的疼：“撒开你的爪子。”陈欲飞瞪了他两眼，转身走进厨房。“你会做饭啊！”顾煜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跟着走了进去。
　　“不会。”陈欲飞打开手机，点开了“做饭教学”，“但我可以学。”
　　顾煜倚在门上，好奇地问了他一句：“你会煎蛋吗？”
　　“不会。”
　　在家里，陈欲飞都是一起床就有人做好了早餐，中午一回家就有人做好了午餐，晚餐也有人准备，虽然他不知道这些是谁做的，但总而言之，在这前十六年间，他连厨房都没进过，何谈会做饭？
　　顾煜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了两个鸡蛋，笑着看他：“如果你拜我为师，我可以考虑教你哦。”
　　“既然你想做，那你做吧，我负责吃就好。”陈欲飞白了他一眼。
　　顾煜从裤口袋里拿出一片口香糖，撕开包装纸，塞入嘴中：“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
　　“这本来就治你该做的。”陈欲飞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还有，麻烦你洗漱了再进来。”
　　顾煜恍然大悟，又嚼了几下口香糖：“好的。”接着转身走出了厨房。
　　待顾煜出去后，陈欲飞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两个圆滚滚得鸡蛋，用手敲了一下，纳闷道：“这怎么是硬的？我记得鸡蛋是软的啊？还有，鸡蛋不是白色的吗？”
　　刚走不远的顾煜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笑的蹲在了地上，一只手扶着墙，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就是不敢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