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鸟欲飞》木枳

1、（一）

　　直到上车前一刻，脑子还嗡嗡作响，右侧的脸颊火辣辣的疼，都记不清离家之前自己说了什么，耳边徘徊着那个女人的吼声——“走啊！走了别回来！”
　　陈欲飞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打开一看，没了，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涌了上来。
　　“啧。”烟盒丢出了窗外，陈欲飞拿出钱包，将两百现金放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师傅，去北城。”
　　这个地方，不待也罢。
　　坐车昏昏欲睡，陈欲飞干脆倒在后座，伏在背包上合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转身拍了拍陈欲飞:“小伙子，下车了。”
　　陈欲飞睁开眼，皱了皱眉，拿起背包下车去拿行李。
　　站在北城车站大门前，陈欲飞拿出手机，只剩百分之二的电量时，他才清醒了些，不禁冷笑，这次，玩大了。
　　陈欲飞提着个行李箱满意目的地在车站前乱走，嗓子难受的发痒，想抽烟。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一家小卖部，只好放弃了买烟这个念头。
　　“操。”
　　手机彻底关机了，陈欲飞拖着行李箱走过了斑马线。
　　“帅哥，住酒店吗？”一辆老式自行车，还是红旗牌的，停在了陈欲飞面前。一个男生，嚼着口香糖，就这样停在了陈欲飞面前。
　　陈欲飞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乱蓬蓬的头发遮住眼睛，嘴里不停地嚼着什么东西，军绿色的短袖，黑色直筒长裤，以及……一双人字拖。
　　“我不住没有营业执照的店。”
　　陈欲飞转身欲离，男生却伸出手，挡住了陈欲飞:“我家酒店有营业执照，还是五星级酒店。”
　　陈欲飞半信半疑，但思考了一番后，还是觉得和他走更好，毕竟人生地不熟。

　　“帅哥，新来的？”男生一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竟然直接搭在了陈欲飞肩上，脸靠了上来。陈欲飞转过头，瞪了他一眼，男生只好怏怏收回了手，“怎么称呼？”
　　“……陈欲飞”
　　男生笑了起来:“顾煜。”
　　“不认识。”也不想认识。陈欲飞硬生回了一句，空气凝固了起来。
　　马路边的油烟四溢在空中，天空逐渐暗了下来。顾煜停了下来，看向陈欲飞:“等我一会儿，去停个车。”
　　陈欲飞并没有搭理他，抬头看向对街，霓虹灯光在眼前闪烁，五颜六色，给冷清的天空添了一份色彩。这个陌生的城市，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过了十几分钟，陈欲飞才反应过来，顾煜不知何时不见了。他愣了两秒才回想起，顾煜好像让他等他，可过了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是放老子鸽子？还是死在半路了？刚想爆一句粗口，顾煜便从小巷中走了出来，只不过嘴角多了一些血丝。
　　“抱歉，遇到了点麻烦，处理了一下。”顾煜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走吧，就在前面了。”

　　陈欲飞皱了皱眉，有把顾煜摁在地上狠狠揍一顿的冲动。当“五星级酒店”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出现在眼中，顾煜微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兄弟，我说了吧？五星级酒店嘞，我家开的哦。”
　　老天总是如此，捉弄人似乎是种享受。雨滴落了下来，拍打在叶子上，渐渐变大。
　　陈欲飞站在大厅，目无表情的看着顾煜将自己的行李箱提上了二楼。
　　“飞哥，你的房间在走廊最外头，靠窗，风水宝地嘞。”
　　真他妈烦。陈欲飞慢吞吞地走上楼梯。
　　顾煜将窗户关上，顺便将口中的口香糖吐了出去，又若无其事一样，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块新的口香糖，撕开银色的包装纸，塞入了口中。
　　“浴室在走廊尽头，左拧是热水，待会儿下来吃饭。”顾煜吊儿郎当的走下了楼。
　　说实话，这里好像比那里还更温暖。陈欲飞将充电头插入插座中，打开了手机，13个未接电话显示在了屏幕上。呵，现在后悔了吗？点击回拨，另一边下一秒便接通了。
　　“你在哪里？！”女人的声音从嗓子吼出来，愤怒似乎要将陈欲飞撕碎。
　　“要你管吗？是你让我不用回来的，我走了，难道你不开心吗？”陈欲飞冷笑了一下，“你又不是我亲妈，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陈欲飞！爸被你气的住院了，你还不回来！”声音换成了男音，陈欲飞怒了。“陈博恩，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地。”男生哑口无言，不知该回什么话。
　　“另外我爸住院不用你们操心，你们最好该滚哪里滚哪里，老子又不是你亲生的，又不是你养的。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回去了。生活费也不需要你们处理，你们并不是陈家的人。”陈欲飞挂掉了电话，倒在床上松了口气。
　　“砰！”窗玻璃被什么东西砸碎，掉在了床上，碎末划了一下脸颊，一个酒瓶子随即掉在了额头上。陈欲飞顿时觉得脑子炸了。
　　顾煜冲进了房间，当看到陈欲飞额头处有血流下时，下一秒便转身跑了出去。
　　陈欲飞从床上起身，血立马流到了眼皮上，迫使他闭上了右眼。真他妈疼，操！他走下楼，拿起角落里的一把雨伞走了出去。
　　一个男人倒在雨地中，顾煜骑在他的身上，拳头一次次的用力落下，但男人并无反抗，显然昏了过去。
　　“别打了，都昏了，再打就死了。”陈欲飞举着把雨伞遮在两人头顶上，“我不会处理伤口。”
　　伤口不会处理，简直就是个屁话。从沈秋颜踏进那个家门的时候，陈欲飞便时不时在外头打架，常常带着一身伤回来，都是自己包扎的。此时，陈欲飞不知自己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但他知道要是再这样打下去那人不但会没命，他也会坐牢。
　　冰凉的酒精沾在棉花上，镊子小心翼翼的夹紧着棉花，擦拭着伤口，一不小心太用力，陈欲飞皱起了眉头，低吟了一句:“疼”。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顾煜擦试完以后，将创可贴贴了上去，“他是我爸。”陈欲飞愣住了。“我会补偿你你有什么需求就说。”顾煜收起药箱，“今晚你住我隔壁吧，那个窗我明天来修。”陈欲飞点点头。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陈欲飞走上楼梯，接通了电话。
　　“喂，胖子，什么事儿？”陈欲飞坐在了地上，将行李箱打开，里面的书掉了出来，倒了一地，陈欲飞皱起了眉，又要重新塞回去了。
　　“你他妈去北城也不捎我一个，不够兄弟啊！亏我还担忧你来着。”被唤作胖子的男生十分不悦，“对了，你那妈打电话给我，他在北城已经帮你搞好学校了，北城二中，合着后天报名。”
　　陈欲飞冷笑一声:“切，多事。”
　　“她好歹是你妈……”“她不是我妈，老子和他没关系！”陈欲飞丢下这句话后，挂了电话，靠在床边深呼吸了一会儿，爆了句粗口。“操！”
　　门被敲响了，顾煜站在门口:“烤肉加啤酒，五星级服务哦”。
　　陈欲飞笑起来:“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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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时候也许是冲动改变了他的步轨，使陈欲飞遇见了顾煜，两个人的世界充满的光与暗，相互交错，支出了一段新的未来。未来或明或暗，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至少陈欲飞有了顾煜，有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