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也逢

4、小姑娘是光

　　到了班上，正正好踩点，于念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男生，悠闲自得。

　　于念上位的时候故意动作大了一点，他的桌子理所应当向后一移，某人只瞥了一眼，没说话，嘴角只上扬一个弧度。

　　于念以为他怂了，勾起嘴角刚刚准备坐下，却一个踉跄，差点趴在闵悦身上，还好稳住了。

　　闵悦扶了她一下，等她坐下，凑到她耳边，“怎么了？”

　　于念稍稍回头瞪了余笙，这个家伙，仗着自己腿长，绊她。

　　“没事，没站稳。”于念摇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嗯，唉，昨天那帅哥，就坐你后面那个叫什么啊，昨天我也没好意思问。”
　　“余笙，余光中的余，夜夜笙歌笙。”于念进来的时候看了下课表，是语文。

　　“名字好好听唉！长的还帅，你加他□□了没有。”闵悦凑过去，用书作掩护。

　　“加他干嘛，留着过年啊！”这家伙，妥妥的外貌协会。

　　“不是，我...”闵悦还想替自己辩解辩解是为了祖国未来能够有更好的基因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黄毛，耳朵上还有几个环，踢了几下门。

　　“笙哥。”黄毛朝这边招呼了一声，让后面的男生出去。

　　余笙听见动静抬头，看见来人，和秦时打个招呼，示意他起身让他出去。秦时起了身。等余笙出去，看了眼余笙，又低下了头。

　　这世界上哪那么多多管闲事。

　　*
　　余笙跟着黄毛去了学校天台，余笙随意坐在了台子上，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衔在嘴里，点上，又把烟盒扔给黄毛，“有事说事，上早读呢。”

　　黄毛也抽出一根烟，点上，将烟还给余笙，语气调侃“老大，你还上早读啊!”

　　“你她妈皮紧了是吧！”余笙踹了黄毛一脚。“说事，不说我走了。”

　　“老大，六中的陈虎你还记不记得了。”黄毛说的时候暗暗打量着余笙的脸色，生怕他变脸。

　　“嗯，怎么了？”余笙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看不清神色。

　　“笙哥，我...”黄毛皱了皱眉，不知道该不该说。

　　“婆婆妈妈，有事说事。”余笙站起来，倚在栏杆上，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数，当年的事，他忘不了。

　　“前几天，我和几个兄弟在胥角巷聚聚，碰上陈虎他们 ，那几个人嘴里不干净，兄弟几个就和他们闹了矛盾，周六陈虎和咱约了场子。”说着，还抬头看了几眼余笙。

　　“什么地方。”余笙将烟夹在手上，微微眯了下眼睛。黄毛他们几个跟在他身边时间不短了，他知道他们什么性格，估计陈虎又提他了，提当年的事，他们几个才急了眼。

　　“不是，老大，我这也不是让你去撑场子的，我是来跟你通个气，不然过几天你肯定得知道，你肯定气我们瞒着你。那还不如自己说，反正这事你别管。”黄毛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将烟扔地上，踩了踩。

　　“四儿，有些事，总该有个了结。”余笙又抽了口烟，神情不明。

　　*
　　余笙初中，不抽烟，不打架，不骂人，不喝酒，不飙车。

　　当真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

　　余笙从小成绩就不差，养父赌博，却也是他真真正正的唯一一个“亲人”，他再怎么样，他也可以忍，每天都出去打好几份工，赚自己的学费和还他的赌债。

　　2007年，余笙14岁

　　可能身处亮光中的人就是容易被黑暗里的人盯上。

　　陈虎比余笙高一届，一个学校的，陈虎的哥哥陈浩是当地的地头蛇。一般学生见了陈虎都绕着，就怕触了霉头。

　　余笙是不混，但性子刚，那骨子里的野劲压都压不住。

　　一次中午食堂打饭，余笙不小心撞了陈虎，歉也道了，但可能是混的都看不起干净的，陈虎硬让余笙跪下叫声大哥，再磕个头，这事就罢了。余笙看出来他们故意的，头都没点就转头走了。

　　然后还能怎么着，放晚学被困在巷子里打，十几个人轮着来。那天是他十四年里最绝望的一天。他看到了，很多他认识的人朝这看了一眼，是啊，他们看到了，也都认识，白日里还说说笑笑的人。现在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救他。

　　也是，凭什么呢。他不怪他们。

　　人都是自私的，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利益，都会选择明哲保身，他们，一点都没错。

　　陈虎扯着他的头发，让人踩着他的膝盖让他跪下，他卯足了劲，咬紧了牙，骨子的血性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紧紧的盯着陈虎，像一只野兽，后来，陈虎给了他一巴掌，血液混着唾沫，在地上晕开一摊。

　　余笙想，要是他这次还能活着，他一定毁了他。

　　后来，他们又给了他膝盖一脚，他跪下了，满身荒唐。

　　那一刻世界灰暗了，余笙笑了。

　　余笙手指动了动，刚要有所动作，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嗯，小姑娘，“呦，聚众斗殴，还是群殴啊。”小姑娘声音脆脆的，很好听。

　　他看到陈虎转头向她看去，做了个手势，示意兄弟把她拿下，那两个人刚近她的身，她动了几下，那两个人就倒了。余笙抬头看向那个姑娘，她长的可真好看。
　　在巷子口，亮光罩着，余笙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好看。

　　“上！”陈虎招呼身边几个人。余笙想：瞧，他还拖累了人小姑娘，果然，谁靠近他，就没有好下场。

　　谁知道那小姑娘轻描淡写的说，“宋辞知道吗，我师父。”

　　宋辞，有点路子的都知道，他爸宋正是青州□□的一把手，宋辞是他独苗，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宋辞打小就是在狼窝子里长大，手段比宋正狠辣，帮里大多事宋正已经放手给宋辞做了。

　　“宋辞是你师父？哈哈哈，那我还他祖宗呢。”陈虎和旁边的兄弟对视一笑，满是不屑。

　　小姑娘闭了闭眼睛，脸色微变，“哦，小事啊，不过，叔叔，警察也快来了，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臭娘们，你...”陈虎气的想动手，不远处想起了警车声。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她在拖时间。

　　“操。”陈虎狠狠tui了一口，却还是招呼兄弟们走了，那个小姑娘看着他们走远了，才过去看了眼余笙，将他扶着靠墙坐下，“啧啧啧，这被打的还挺惨。”可不是，原来样子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我叫于念，于是的于，念念不忘的念，我在付中上，要是他们再找你麻烦，你来找我，知道吗，看着还挺惨一小伙子。”于念给他一张纸让他擦擦血迹，这血满脸都是，太渗人。

　　“谢...”余笙话还没说完，她就站起来，走了，没几秒警察来了，把他送去医院。

　　原来，她叫于念。

　　其实他没有告诉她，他在她出现的前一秒差点扑上去咬断陈虎的脖子，那样，他和陈虎都毁了。他想，大不了同归于尽。

　　现在想想，真不值啊，那个废物，配不上。

　　还好，她出现了。

　　在医院呆了一天他就出院了，因为没钱。

　　第二天上学，同学们多关心啊，这问问，那问问，看看他伤哪儿，看，真是情深义重啊！然后他就说，陈虎盯上他了。结果你看，个个都是好学生，全都上位看书了呢。所以你看，生活就是这样，充满假意。

　　再后来，也没什么大起大落，不过是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情节，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他报仇了。

　　他坐在乒乓球台上，吸着烟，而原本是陈虎手下的两个人压着陈虎，他动弹不得。曾经不管多好的兄弟，在实力面前，都是个屁。

　　余笙跳下乒乓球台，用那只没抽烟的手将他的脑袋按在乒乓球台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当初拥有的所有灿烂都是为了往后的悲剧作铺垫。”余笙又抽了一口烟，青筋蹦起，他有多恨。

　　余笙将烟靠近陈虎，陈虎看到那烟靠近，开始挣扎，余笙却将烟在他面前的乒乓球台上拧了拧，靠近他耳边，“以后，这里，我是老大。”

　　“笙哥！”后面的一群人的声音响亮。可是余笙却眯了眼，脑子里闪过姑娘的脸，“我叫于念，于是的于，念念不忘的念。”还有那句，“宋辞知道吗，我师父。”他想要，以后，小姑娘以后嘴里拿出来撑场子的人是叫余笙。

　　后来他打听到小姑娘是要上实验高中，他发了疯一样的学习，就是想和她一个学校。
　　他不想上大学，也没有什么出息，只想守着她，仅此而已。

　　开学那天他差点迟到，因为他不知道该穿什么，他一定要给她一个好印象。他知道她考上了，但是不知道一个班，后来，到了班上，那个老师可真烦，然后他看见了小姑娘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那，哦，旁边有一个碍眼的烦人虫，真是焐燥，后来，他打听过了，那个人叫严叙。真难听的名字，还没他帅。

　　去搬书的时候余笙故意慢了点，没看见她，回去的时候，她旁边多了个人，她笑得可开心了，那时他就想让她以后都在他怀里笑。当时其实他看见她撞过来了，故意没躲，他就是想让她欠着他。

　　小姑娘眼睛很好看，看一眼就差点出不来，真烦。

　　后来，她搬书回来了，他故意跟她搭话，他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其实也很开心，因为这些情绪是为了他才有的，这是鲜活的于念，梦里的也比不上。

　　他其实一直都记得她叫什么，但还是问了。因为他知道，作为礼貌她一定会反问他，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告诉她，他叫余笙。

　　开学第二天，余笙知道她家在哪，跟他家方向完全相反，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绕了很远的路，果然在一个站台看见了她。

　　后来她同桌问她，他叫什么，她说余光中的余，夜夜笙歌的笙。那时候他才知道他的名字可以这么好听。

　　余笙想，只要姑娘要什么，只要他有，都给她，命也给他。

　　他知道，他喜欢上她了，不想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