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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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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傻，真的。
魔女握住铁笼子的栏杆，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对着主机操作的蝙蝠侠。
我只知道要回去救老大，没想到自己也栽到老大同位体的手上了。瞭望塔的主机附近怎么可能没有陷阱呢？万能腰带上怎么可能没有应急按钮呢？现在猝不及防被迫吸了大概能麻醉一头大象的麻醉剂，要怎么去救老大呢………
“这个，”蝙蝠侠蹲下身来朝她晃了晃手中的纸，他的声音阴沉，如同擦过磨砂纸的玻璃瓦片：“你从哪拿到的？”
“……我说过很多遍了，亲爱的。”她有气无力地把自己往上撑了撑：“你给我的，别的世界的你给我的。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认识到严重性吗？我求求你拿神奇女侠的索套来测测我是不是在撒谎，同位体的你真的快要死了。”她把手垂下，窒息感和苦涩的蝴蝶沉闷闷地从心底涌上来。
“我答应了夜翼要救他的……我得回去救他啊。”
然后是沉默，沉默，沉默。或许是一秒，两秒，或许是整整一生。
其实麻醉的药效只是起到了很细微的效果，药物对人偶是没有什么作用的，但她不能再浪费蝙蝠侠的耐心了。沐亚很缓慢地顺着栏杆滑下去闭上眼睛。蝙蝠侠还在看着资料。而氪星人飘下来，停在她的面前。
“嘿，我知道你很急，你是另一个B的队友，是吗？”他轻柔地放缓了声音，隔着笼子和她蹲到同一高度：“我们会帮忙的，但你得先放缓心态，相信B的能力。他会等到你回去的，你会见到他的，不要着急。”
魔女透过栏杆看他。那双清澈见底的、如同天空般湛蓝清朗的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她想起来另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暗沉沉地压下来，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冰凉得让人不敢触碰。
她突然觉得眩晕。
“………你是克拉克吧？”她把手伸出去，穿过栏杆去握住他披风的一角。超人显然愣怔了一下，却还是躬身下来确保披风不会飘太高而握不住。而蝙蝠侠短暂地朝这边扫了一眼。
氪星人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你听我说，三思而后行。”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就算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就算失去了最重要的世界，也不要为此放弃初心，可以吗？”
“……不要和B成为敌人，可以吗？”
人间之神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清清浅浅地微微蒙上一层薄雾。他垂下头来和她对视，伸手握住女孩攀着栏杆的手，她的手指冰冷，有着浅浅覆盖的薄茧和交错的细小划痕。手的主人抬眼看他，被撕裂的幻觉又重新拼凑到一起，层层叠叠地堆积成整合的现实。
“我答应你，”超人低声回答她：“超人永远也不会伤害蝙蝠侠。”
————真不愧是超人啊。能坦然地，坚定地，毫不犹豫地许下这种诺言。
沐亚高兴又心塞地想爬起来给他吹几句彩虹屁，刚刚撑起半身就看到蝙蝠侠把纸张塞到海王带来的水族馆里，字迹很快便模糊得失去踪迹。她整个人吓得弹起来梆地一声撞在笼子上，连同还没来得及直起身的超人往后飘了飘。
“你干啥呢！”她几乎算得上咬牙切齿：“那玩意你写了五年的！五年！！”
“那就是为什么我要毁掉它的原因。而且我都记住了。”这个世界的蝙蝠侠很平淡地回答：“很抱歉，我不会让你回去。这也是那边的我的意思。”
沐亚抬头看他，看着白色护目镜后那双深邃冰凉的，像是恒星一样闪烁的蓝眼睛。她几番想要开口，或是争辩，或是责怪。但魔女最后还是止住了声息，用着近乎空白的表情打量蝙蝠侠。
“你看过了我的资料，”她这么说道：“你知道阻止是没有用的，对吧？”
“你的价值比你想象的重要得多。不要拿自己冒险。”蝙蝠侠低头看她：“只有一个人的话，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魔女换了一种奇异的目光。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要帮忙的意思？”
蝙蝠侠顿了顿，捏住鼻翼揉了揉。
“你先和我回哥谭。”他说着，超人十分配合地把笼子给她打开：“然后你再告诉我，夜翼是谁。”
【沐亚.艾露迪。本质是人偶的魔女，来自另一个魔幻的时空（待考察）。】
白发及腰的女孩子哇了一声，一扫刚刚颓废的模样，从间隙里轻快地迈出来。鲜红色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瞭望塔主机周遭的环境，完全看不出之前急迫毛躁的模样。
【惯用武器是树精灵之杖，剑术运用得极好，魔法不常用但熟练度有待考究。较为感性。药物和电击攻击皆为无效，建议直接使用利器攻击，失血过多或创伤过大会失去行动能力。无法死亡，推荐冰冻或强制休眠来阻止行动】
“你有办法啦？”她熟门熟路地跟在后头，不远不近地保持着安全距离：“能说来听听嘛？”
“我只保证你的安全。”蝙蝠侠不咸不淡地回答。
【弱点是很容易被骗，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另注：外貌如果较好成功率会直线上升）】
“你不会的，我看得出来呀。”魔女很欢快地回答他：“你在那边和我做了四五年搭档———当然，理解成下属也没错，我肯定能读懂你的表情啦。”
“我和B在那边是敌人吗？”跟着他们向前飘的超人有些犹豫着询问道。
魔女摇头。
“不是你，是卡尔.艾尔那个疯子。不关克拉克的事。”
超人噎住，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回北极去做个体检，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人格分裂的倾向。蝙蝠侠撇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放慢脚步。
“你脑子没问题，我扫描过了。”他毫无诚意地安慰道，丝毫不觉得直接检查队友的脑子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当然了，正义联盟守则第一条：永不要质疑蝙蝠侠，蝙蝠侠永远是对的。
“那就没问题了，”酥皮自然而阳光地笑起来：“我们回哥谭吧？”
哥谭的首富宝贝看都懒得看他，果断地发出无情嘲笑：“是我回哥谭。你稿子写完了？有这么多空闲不如去和你主编聊聊？”
“超级速度几分钟就搞定了，不碍事。”神子笑嘻嘻地接话：“我们不是最佳搭档嘛，阿福还邀请我今天晚上去吃饭呢——反正你也赶不走我，不如习惯算了？”
真羡慕啊。
跟着他们并排走的女孩无意识感叹着。
真怀念啊。
蝙蝠侠哼了一声懒得和他废话，头也不回地开始询问另一位在场的人。
“你说的夜翼是谁？”
“是第一代罗宾啊，绿麟小短裤超级活泼的那位。”
“……我只有一代罗宾，他还没长大呢。”
“嗯哼，那你可以期待一下了，接下来还有一二三四个准备找上你的呢。但是大家都是好孩子，不用担心。”除了最小的那位叛逆晚期还被大超洗脑了，其他的都是阳光向上的小天使呢，嗯。
“那他是怎么死的？”
“……嗯，说实话我不太想回忆，而且已经过去太久了，稍微有点模糊。”沐亚有些苦恼地对了对手指：“你等我想想哦。”
那是谎言，漏洞百出的谎言。她记得每一次的死亡，温热的鲜血，纵横交错的伤疤，欢笑的同伴倒下，高大的身躯被尘土淹没。
他只不过是被推着绊了一下，头磕在地面凸出的岩石上，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没有激烈的战争，没有迸溅的鲜血，只是像尘埃一样落到地上，逐渐地失去温度。
“…………不。”
彼时，她抖着手差一点跪下去。
“…………不，不要死。”
暴戾的魔力喷涌而出，一时巨大的镇压逼得所有人动弹不得。所有人定在原地，离在最近的罗宾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们，眼泪缓慢地流落下来。所有人注视着那女孩跪到夜翼面前，哆哆嗦嗦地把黄色水晶形状的项链悬到他的伤口上方。但是死亡来得太快了，水晶里的液体摇晃着悬浮，却丝毫没有减少。
是谁和她说正义必胜来着？
她那时悲哀得几欲怨恨。
夜翼，你他妈又骗我。
但现实总是没有时间留念，即使是到了现在，她仍然没有悲伤的时间。于是她在现实中只是回忆了半秒，就重新扬起与往常无异的微笑来。
“我说是绊了一下摔死的，”她略微有些尴尬地摊了摊手：“你信吗？”
蝙蝠侠头也不回地快速记录：“在悬崖还是大楼？”
“呃、那什么，平地摔……？”
世界第一侦探兼体术大师十分微妙地顿了顿，回过头来看她：“你再说一遍？”
“是这样，和你最小的孩子——最小的罗宾打闹的时候，被推了一下脑袋磕在石头上了。”沐亚语速飞快，她语气平缓地尽量解释详细，却还是无可避免地透露出几分挫败来，连超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这就是全过程，没有借助任何外力，一下就没了。”
蝙蝠侠狐疑地又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信没信，只是继续记录着：“这听起来挺有戏剧性的。你在场？”
“是啊，是啊。”她自暴自弃地沮丧起来：“我没能及时救下他。我很抱歉。”
“但这听起来不是你的错。”人间之神飘到她身边来，他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这种……意外，大概是无可避免的，逝者已逝，你并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责。”
蝙蝠侠没加入他们的对话，他把刚刚的内容加密放到备忘录里，顺便暗自决定回去给罗宾再加几项培养敏捷度的训练，比如被人推了怎么样下腰翻身再起来，摔倒之前一定要先看好落点之类的计划。
他倒是不太质疑沐亚话语的准确性，毕竟他刚刚拿到的纸张上原本也有夜翼的记录，却在某一点戛然而止，写了个已作废还重重地画了几笔，从背面都能触摸出沟壑来。他意识到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但没想到会是这么荒谬的死法。
看来是训练还不够。（罗宾：背后一凉）
“没关系呀。”另一边的沐亚语气柔软地接下超人的话：“不用为此感到难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时间真的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当时她崩溃而震怒，却因为蝙蝠侠一句“起来”而又踉踉跄跄地抹着眼泪捡起水晶直起身来。蝙蝠侠抱着夜翼的躯体走在前面，她亦步亦步地跟着，敌人和朋友都为他们让路。那时她的心痛只持续了一霎，心灵上的漏洞就被接之而来的工作都填补全——她把夜翼的工作接下了，从此也只会在日常中下意识呼唤夜翼的时候，才能意识到千疮万孔的心灵被残酷风化成了连泪都不会流动的模样。
但是她现在可以去哥谭，罗宾在那里。还活着的，柔软的、有脉搏的、温暖的罗宾在那里。
仅仅是这么想着，就指尖到心脏都忍不住要雀跃着跳起舞来。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着，直到她被拎上蝙蝠机，传送到哥谭上空，然后连着整个飞机都被一只巨大的藤蔓糊到韦恩大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