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士之末世危情》潘多拉骑士

36、第36章 最终章

　　审判席上的人，苏云溪从来没有见过，她有着长如瀑布一样的黑发，零碎的刘海，一身漆黑的运动服，交叉搁在桌子上的双脚踩着白色的条纹运动鞋。
　　她和她从来没见过。但她知道她是谁。
　　带路的守卫称她会长——猎人协会的会长刘玄；
　　梦里，跟冰山木头和解的恐怖分子首领称她母亲；
　　冰山木头叫她——阿夏。
　　苏云溪全都想起来了。上一世，她叫立华千音，跟着卫青寒逃离丧尸潮、驻守冲绳基地的国三学生。
　　是阿夏的女儿，击溃了她们的防守；
　　也是阿夏，将死去的灵魂放进了这个身体里，并给与了蓝色心脏——来自蓝鬼的心脏。
　　她不是人类。
　　而是乱七八糟的拼凑物。所以蓝鬼一直追着她，想要拿回自己的心脏；
　　所以天空墓里，那个摩托车女车手告诉她，她很快就能在梦里想起一切。
　　现在，她想起了一切，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天。唯一知道的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你为什么选中我？阿夏！”
　　习惯性得拔木仓，后腰却空空如也。是了，她把木仓给了穆勇，后来发生的事太突然，她来不及要回自己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父亲。
　　“我的养父……苏运成，也是你的手下吗？”
　　被欺骗的预感渐渐掐住脖子，桌上的猎人协会会长露出残忍的笑容：
　　“你不是见过我女儿了吗？她叫苏运成什么？”
　　阿夏的女儿……在天空墓的巨大弹壳里遇见的摩托车车手……上辈子联合恐怖分子射杀她朋友的恶魔！
　　对了，你要去见男……苏运成是吧——她确实那么说了。
　　男……男娘子！
　　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想起来！她是杀害牙子她们的凶手！
　　“别想了，小女孩，你就算再轮回几辈子都打不赢她的。”
　　被放下的书又被拿起来，挡住嘴巴的阿夏默默审视堂下之人。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纠结以前的事。而是把重心放在这辈子……的人。”
　　被书当着，看不清阿夏的表情。但苏云溪明白，她一定高高弯起嘴角在嘲讽。
　　“什么意思？”
　　阿夏再次把那本聊斋志异放下，搁在桌子上的脚放下来，站起，前倾上半身，下巴微翘，眼睛从上往下斜觑，嘴角的弧度虽不夸张，却巧妙得将嘲笑衬托的活灵活现。
　　“我派人审问了你那几位同伴。你看起来非常担心在晨曦墓的苏运成。而你另外两位同伴呢，似乎非常不受人类欢迎。”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只是你的玩物，连我的灵魂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还能做什么！”
　　极度的愤怒过后，是极度的失落。无论从任何角度，她都找不到杀死眼前女孩的一丝希望。
　　自从想起一切，苏云溪现在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找不到。以前，她还是苏云溪时，她崇拜养父，希望像养父一样，在世界各地探险，拼凑出末世前的景象；如果可能，好好研究研究女僵尸的存在，各种巫术；从小喜欢聊斋志异的她，还想着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狐妖；能不能跟喜欢的人谈一次比聊斋志异更奇幻的恋爱；
　　但这一切，都是阿夏的阴谋；如果她活下去，就中了阿夏的圈套。可如果就此死亡，她的灵魂能逃脱阿夏的五指山？
　　阿夏从审判席上走下来，径直越过苏云溪，走向厚重的金属门。
　　她的声音高响：“你必须选择，苏云溪，你是从此颓废下去早早死去呢，还是……”
　　金属门被拉开了一条缝。这扇门，带路的猎人是用全身的力气推开的。而阿夏，只是单手拉着把手，轻轻使力，就让门开出了一条缝。
　　“还是亲眼目睹，你那些人类同伴和你养父的死亡。”
　　“阿夏！”
　　连骨头都快捏爆的拳头，差那么一厘米，就能直接揍扁那得意的脸。
　　然而，就是这么一厘米，宣告了两人之间的输赢。
　　“你……”
　　阿夏只是举起了食指，她的拳头，她整个人，连同她的怒火，一起被静止在空中，无法动弹。
　　“我选中你，不是因为你跟我的女儿敌对，也不是因为你那可笑的正义感，而是因为你对世界的好奇心。如果到了现在，你丧失了对世界的好奇心，那么，”握住门把的手松开，食指轻轻一勾，放在审判席上的书——聊斋志异飞了过来，在苏云溪的眼前漂浮、旋转。
　　“你从现在就可以把自己当成死人了。”
　　啪——
　　漂浮在半空的书掉落在地，苏云溪整个人也摔倒在地。重重地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门外的警卫冲了进来。“带我们的客人去见见她的朋友吧。”
　　“是，会长。”
　　“苏云溪，让我看看你的选择。”
　　她走了。直到陆兵摇晃她的肩膀，她都没有回神。
　　她被猎人协会的猎人拖着，带到了穆勇的房间前。纵然对思绪混乱，前世今生搅合在一起，但鲜艳的红十字却将她惊醒——她的同伴们，还生死未卜！
　　红色十字，即使在灰色的木门上，依然彰显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猎人告诉她，她的同伴穆勇，身上七处摔伤，但依然比不上最致命的伤口——肚子上的木仓伤。
　　“他身上带着武器吗？”
　　“什么？”
　　“你们在救助晕倒的他时，有没有发现武器？”
　　“不。完全没有。”
　　苏云溪心中了然。推门而入，眼中所见，是跟末世前极为相似的病房——白色床单、白色的病服，唯有输液瓶具有末世后的风格——啤酒瓶。焦黄色的软管穿过水瓶木塞，插入输液瓶。另一端，则用很粗的钢针刺入穆勇的血管。
　　脸上刻满皱纹的老医生忙得没空回头，但对苏云溪的问题倒是给解释的明了：
　　穆勇在掉下大白公鸡前，就已经被木仓打伤。
　　“实际上，如果救治及时，这点木仓伤不算什么。问题是耽搁太久了，人送到我这来，这孩子至少流失了人体三分之一的血液。尽人事听天命吧。”
　　恭恭敬敬得向医生鞠了一躬，满怀歉意得摸了摸穆勇的头，苏云溪退了出去。
　　最后一次看见穆勇，是陆兵抱着昏迷的他。她需要向陆兵求证一些事。
　　但是……
　　再次见到陆兵，原本壮硕的大块头却缩在房间的角落，跟阴影融合。苏云溪冲带路的猎人点点头，那头顶上戴着护目镜的猎人知趣得后退，合上木门。
　　陆兵原本就是猎兵，是猎人的候补集团成员。来的路上，带护目镜的猎人告诉她，鉴于陆兵此次任务的功劳，协会一致同意，陆兵，三天后正式加入猎人协会的精英部队，正式成为猎人。
　　这是大块头心心念念许久的梦想。如今愿望实现，协会特意为他安排了上等房间。
　　电灯、木床、衣柜……十三四个平方的小房间里，基本家具都有了，木桌子上还多了一杯泡好的茗茶。
　　茶香悠然。房间的主人却缩在角落，抱头。
　　苏云溪走到他面前，沉默。
　　很久很久，陆兵才微微抬头，浓眉下面的眼睛透过肩膀，斜视：“你知道了？”
　　“你指什么？”
　　“夏梦是夜魔，雨声是僵尸的事？”
　　苏云溪漠然。再来见陆兵的路上，那个带护目镜的猎人才告诉她：夏梦和申雨声被抓起来了。
　　她现在想知道，陆兵打算怎么？
　　猎人协会已经决定，三天后将处决那两个非人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陆兵念叨着的话，让苏云溪毛骨悚然。
　　“你……打算看着她们死？”
　　“小家伙，你忘了，我最初的使命，就是带着黑袍女人到这来，鉴定身份。现在……我的使命已经完成。”
　　穿过市场时，苏云溪脑子里依然回想着陆兵的声音，陆兵的话。
　　使命……
　　猎人的使命，是保护人类，为人类的繁衍生息，扫除一切障碍。
　　所以，陆兵打算对两人的处决，无动于衷？
　　猎人协会所在的皇陵，是这一片区最大的古墓。仅仅是市场一地，面积就超过朱公主墓。而且小贩们的店铺坐落有序，一个挨着一个，仿佛排排站的士兵，整整齐齐。
　　人流湍动，其他片区的商人们在不停地交换商品，一些本地居民甚至在帮忙卸货，以此赚取报酬。
　　这里的报酬依然用子弹来结算，如果要兑换货币的话，第三排第三个小摊就是兑换商的所在。
　　苏云溪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大白公鸡的混乱中丢失。如今她身无分文，却也没有购物的欲望。
　　她来到这里，是因为带路的护目镜猎人告诉她，她们救下来的天空墓幸存者正在市场里打工。
　　酒吧女仆——看起来非常适合她。在一排排圆桌之间，那个叫程菲的女孩，游刃有余，白色的围裙对应那红扑扑的笑脸，大家都很高兴。
　　苏云溪见到程菲的第一时间，就冲上去，不顾猎人的喝止，揪住程菲的衣领——
　　“你跟那个夜魔，发生了什么！”
　　怀疑夏梦是夜魔？很可能，因为陆兵一开始的任务就是鉴定夏梦的身份。
　　但是，除了夏梦和她自己，谁能立刻知道申雨声的真实身份？
　　那个暴躁女僵尸，再蠢也不会当着上百号猎人的面暴露自己；夏梦是绝对不会出卖朋友的；陆兵和穆勇压根就不知道；她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谁有能力，一眼识别申雨声的身份？
　　只有怪物可以识别怪物。
　　夜魔能够认识僵尸，自然也能够告发僵尸。但告发的人不是夏梦，猎人告诉她，程菲一苏醒，立刻向协会请求保护，并告发了夏梦和申雨声。才会有后来两人的被捕。
　　程菲是人类，但她的情人不是！她说过，她被夜魔强上了。如果她跟夜魔的关系真的是强迫的，为什么夜魔还会把这些事告诉她！
　　一听到夜魔，不仅程菲变了脸色，连酒吧的其他人也都变了脸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知道夏梦和申雨声的身份！谁告诉你的！说啊！”
　　“我不知道！”
　　“说！”
　　“不知道！”
　　“喂！”有男人冲上来，掀开了纠缠不休的两人。苏云溪被随行的护目镜猎人拉住了。
　　“别在这里提夜魔的事！”耳边，是猎人的低声警告。
　　苏云溪偏头四顾，市场上的人都围了过来，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和恐怖。
　　为什么大家那么痛恨夜魔？
　　“云溪？！”
　　熟悉的声音，却不是苏云溪真正想听到的声音。
　　阴影覆盖了全身。
　　“真的是你，云溪！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长长的马尾，高扬的眉毛，神采奕奕的表情……这是……她曾想与之周游世界的人。
　　“阿雅？”
　　在猎人协会碰见阿雅，实在是比见到阿夏更为震惊的事。
　　热情的阿雅不顾众人的阻拦，笑嘻嘻地把人拖进了她的房间。
　　这里是常见的旅馆。以猎人协会来说，规模只是比其他古墓的房间大了一圈。
　　阿雅把她拉进陌生的小屋。屋里，苏云溪第一眼就瞧见床边的两双鞋子。一双自然是阿雅的布鞋，另一双，大很多的男式鞋子，再度刺痛了苏云溪的心。
　　她想走，她不该在这。但阿雅却强行留下了她。把她按在床边，靠在她肩上，如同以前，慢慢地，安静的讲起苏云溪离开朱公主墓以后的事。
　　她嫁给的对象，是个匪帮的首领。她并没有描述那个男人，也没有诉说自己的婚姻生活，而是抱怨朱公主墓的发丘将军奇怪的命令。
　　他下令，古墓里已经储存了足够的食物，从今开始的三年内，所有人不得从古墓中外出。
　　对于这种命令，不止她反对，她的丈夫也反对。所以，她和她的丈夫率队逃离了朱公主墓，来到皇陵，开始新的生活。
　　背上突然一个激灵，苏云溪从床边跳了起来，瞪着阿雅，难以置信。
　　她把手伸进了后背！
　　阿雅不仅没有歉意，反而露出奇怪的表情：“你干嘛跳走？以前我们不经常这样？”
　　“现在不一样了，阿雅，你结婚了。”
　　阿雅的笑容慢慢消失。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大半，她不能从阿雅的眼里读出任何情绪。
　　“嗯。好吧。就这样。再见。”
　　尴尬的再见面后，苏云溪出门就看到久等的猎人。
　　她要求去见另外两个同伴，毫不意外得被拒绝了。
　　“她们将在三天后被处决，那个时候，你就会见到她们了。”于是，苏云溪转而打听程菲的住处。
　　戴护目镜的猎人爽快的说了地方。
　　“苹果啊，卖苹果，又甜又脆的苹果啊，好吃的不得了！十发子弹三斤，便宜又实惠！哟，小姑娘，买苹果吗？要不要尝尝！”
　　小贩操起小刀就削了一块，递给驻足不前的女孩。苏云溪接过，尝了尝，偏头看向身旁的猎人。
　　护目镜下的眉毛高高扬起，苏云溪继续露出乖巧听话的期待表情。犹豫再三，猎人还是掏子弹了。
　　“这笔账我要记到你父亲头上。”
　　看来养父苏运成的人气还不错。买了三斤苹果当晚饭，苏云溪一直睡到半夜。然后便抄起从苹果商人那里偷来的小刀，偷偷流出协会为她准备的客房，小心谨慎得潜入程菲的房间。
　　程菲因为受到夜魔的袭击，古墓为她安排了单独的加护病房，随时观察病情。
　　依然是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程菲躺在上面，睡得好不安稳。
　　脖子上凉凉的东西惊醒了她。睁眼看到了人，让她张嘴尖叫，却被苏云溪一个苹果塞过去堵住。
　　“告诉我你跟夜魔的事，所有，从认识到最后，别想撒谎，在这里，我父亲代表的力量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苏云溪可以猜到，程菲在这里一定听过她和她那位传奇养父的事，所以对苏云溪编造的谎言，程菲没有情报能够让她产生怀疑，尤其是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
　　虽然愤怒不解，但在刀的威吓下，苏云溪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果然，事情不像程菲说的那样，夜魔强上了她。事实上，两人两情相悦，甚至作出了结婚私奔的决定。但临到结婚，得知恋人是夜魔的程菲突然反悔了。夜魔受不了刺激，几次三番求复合，但无果。
　　羞愤交加的夜魔墙上了她，还夺走了她的生育能力。
　　“我很生气。你能体会吗？你已经分手的前女友不仅墙上了你，还拿走了你的生育能力。我永远都不能再怀孕了，我永远都不能再找个好男人，生个可爱的孩子了！你知道吗？她有多可笑，居然在对我做了那种事后，还要我跟她在一起。所以，我大声冲她吼——除非这古墓里的人都死光了，否则绝无可能——鬼才知道那个家伙把我的气话会当真了！”
　　程菲是真的很生气，以至于被刀架在脖子上，胸口的起伏依然那么强烈。
　　苏云溪看着她，注视她的眼睛——“你是不是以前跟她做过某种约定？一生一世在一起的那种。”
　　程菲的表情像似在看白痴：“当然，”她直直得望向作案者，“谈恋爱，不就是说些浪漫好听的情话？一个喜欢听，一个喜欢说。”
　　“你没当真，她当真了。”
　　苏云溪把小刀拿开，放了程菲自由。程菲皱眉，她听得懂苏云溪的讽刺。“不，”她躺在床上，声音低了下去，“那个时候，我确实是认真的。”
　　“但最后，你变了。”
　　长久的沉默降临。两个人各怀心事。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如此善变？
　　“我无法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是非人类。我无法接受，有自己血脉的孩子，不是完全的人类。”
　　这才是根本原因。跟陆兵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个意思。
　　“另外一个问题，”苏云溪用病床的床单擦了擦小刀，放在床边，“夜魔到底怎么剥夺你的生育能力？你说你不能再生小孩了，却不能接受自己的血脉有怪物的模样，那就意味着，是夜魔在生孩子？怎么生啊？！”
　　苏云溪一边提问，一边拉过木凳，在程菲床边坐下来，两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即使是微弱的白炽灯光，也能看见弹坐起来的程菲，青白相间的脸：“你想知道的话，去问你那位夜魔同伴不就好了！”
　　“是啊，不好意思，这问题问得有点私密。我不问了。”
　　不好意思的点头致歉，右手还抓抓后脑勺的头发，跟阿雅一样的马尾被挠乱，苏云溪感觉解开了发带，让头发自然散开。
　　“你这小家伙问题还真多！问完没？问完了赶紧出去，否则，就冲你刚才拿刀架脖子上，我就要喊人抓你了。”
　　“嘿嘿，大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猎人苏运成的女儿。你觉得那些人信你还是信我？”
　　“小鬼，给我滚出去！”
　　大手一挥，程菲是真的怒极了！
　　“是是是，大姐姐，我马上走。”刚要起身，苏云溪像想起什么时候，厚起脸皮竖起一根手指：“大姐姐，我再问一个问题好不好？”
　　“你有完没完！就算是猎人的家属，也不能欺人太甚！”
　　“是是是、就一个、一个！”
　　“说！”
　　“请问大姐姐，穆勇的木仓伤，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程菲立刻支起腰，脸却转向一边，直言不知道。右臂偷偷朝床下伸去，却扑了个空！
　　“！”
　　“大姐姐，你是在找这个吗？”
　　苏云溪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举了起来——她的手木仓，养父苏运成送给她十五岁的礼物，此刻正握在她手里。
　　程菲的脸一下白了。手紧紧抓住被子，关节都捏白了。恐慌充满了全身，她想逃，却被苏云溪用木仓指着：“我记得我把它交给了穆勇，让她保护你，请问，为什么到最后，变成他被木仓打伤，你却拿走了我的东西？”
　　“他、他为了保护我……”不等程菲说完，苏云溪打断了她，“又请问，为什么申雨声会抓住你？”
　　“她是个僵尸，是吃人的僵尸！做什么都不奇怪。”
　　苏云溪完全不理会她，继续发问：“请问，你不向天空墓的发丘将军告发你的夜魔恋人，却在从空中摔下来的第一时间，向猎人他们告发申雨声和夏梦，你，在隐藏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从额角传来冰凉的触感，程菲抓起背后的枕头砸过去：“即使是你，猎人的家属，也不能在这里开木仓。那是谋杀。”
　　程菲死死抓住一点，这女孩也许可以用刀捅死人，但不敢开木仓。这里是皇陵，是猎人协会的基地，是这一片区最繁华、最稳定的古墓。
　　如果她开木仓，听见木仓声皇陵的猎人会把她抓起来。
　　那就是她突然肆无忌惮的依靠。
　　但她小看了苏云溪。
　　扔过来的枕头，正是她自己送给阎王的投名状。
　　苏云溪抓住枕头，罩上木仓身，“你之前一定没开过木仓。”
　　程菲终于慌了：“等等！不是我的错！是那个怪物。是她告诉我，有其他怪物闯进天空墓，是她杀了其他人！不是我！”
　　“但是你是想杀了穆勇，不是？”
　　程菲瞪大眼，沉默。苏云溪抬高枕头，被罩住的木仓口准确瞄准。
　　“我跟夜魔接触过，我知道它们的性格。它们都是蠢货。你的夜魔女友，虽然发现了闯入者，但她肯定问过你的意见，如果没猜错，你支使她去找闯入者的麻烦，如果顺利，你的夜魔女友将会被闯入者杀害，而天空墓发生的事，将永远藏在地底下。你作为唯一的生还者，运气好，哭哭啼啼得，得到同情，顺利活下去；如果幸存者没能消灭你的夜魔女友，你打算趁双方战斗的空隙逃走。那就是为什么会那么巧，我们刚刚下了坡道，你就从市场的入口冲出来。”
　　“你不是逃过来的，你是专门等我们。”
　　“你什么都不懂！”程菲震怒，她的后背直挺挺地立起来，咬牙切齿。
　　“你懂什么！你知道被夜魔缠上的滋味？你知道被夜魔拿走生育能力的痛苦？我跟你相恋，因为我以为她跟我一样，是个小女孩，是图新鲜的好奇小鬼。人总会长大，我变了，我想要更多。而她呢，她居然守着几年前的戏言不放？难道我还要像小时候那么天真，带她去月亮上堆雪人吗？”
　　程菲以为这样，就能博取苏云溪的同情，但她完全猜错了苏云溪找她麻烦的意图。
　　“所以，”苏云溪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那是在标准目标时才有的眼神。“我叫穆勇看住你，你就夺木仓想杀了她？我猜，第一木仓没打中，你想补木仓的时候，被夏梦赶到制止了吧。”
　　“那个夜魔！”
　　“之后，天空墓的混乱，以及你在苏醒后第一时间告发夏梦和申雨声的身份，都是为了将她们置于死地。”
　　“她们是怪物，你为什么一直在替她们说话，你……等等，难道你——”
　　无视程菲眼中的蔑视和惊讶，苏云溪眯起眼，向她恢复记忆后的第一个敌人道别：“我永远无法原谅伤害同伴的行径。”
　　所以上一世，哪怕跟卫青寒是最好的朋友，我也无法原谅她！
　　“你爱上了夜魔！”
　　沉闷的暗响，程菲一头栽倒在床，额头上有红色小红，潺潺流出红白相间的液体。
　　如果她稍微懂一点射击的话，就该明白，能够当作消音器的东西，很多。
　　“我才没有爱上夜魔。”苏云溪对着尸体，抚上胸口的心脏，低语。
　　我没有那资格。
　　白天，她就像带路的护目镜猎人问清了夏梦和申雨声被关押的地方。军械库的背后，靶场的右边，那是夏梦和申雨声的所在特别监狱。
　　猎人协会的会长刘玄——也就是阿夏，看起来别没有对猎人们进行特别严苛的要求。三言两语，借助苏运成的影响，十几位猎人守卫就对她放行了。
　　阿夏外表十三四岁，当上会长后的影响之一，大概就是对十几岁的小女孩再也不敢怠慢。尤其苏云溪还是苏运成的养女。
　　所以，即使守卫被要求交出钥匙，给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也没人提出异议。
　　这到底是阿夏故意的，还是无意中造成的影响？
　　三道十厘米的金属门后，夏梦被拷住了四肢，贴墙站着。
　　四周的墙壁上，全是看不懂的符文，闪光的符文将不大的房间照得通亮，夏梦的真实模样，一览无遗。
　　跟死人城的黑色怪物一模一样。苏云溪回头，向守卫请教如何镇住这只夜魔，守卫指了指门口左边的符文——“把符文的指针向右旋转，手铐就会松开。但谁会做这种傻事呢？”
　　苏云溪支走了守卫，现在，牢房里只有她和夜魔两个活着的生物。隔壁是申雨声的所在，不过就那暴躁女人的脾气，苏云溪还是决定不去道别。
　　没有松开手铐，只是抬起手，摸了摸夜魔的手臂——那里，果然有一道伤痕。
　　近距离的接触，夜魔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金黄色的眼瞳，此刻死盯着地面，就不跟她对眼。
　　呼吸谨慎，如果不尖起耳朵细听，还以为墙壁上挂着的是个死掉的怪物。
　　“为什么不告诉？”
　　近两米的庞然大物突然抽动，苏云溪抬起它的下巴，想让她跟自己的对视，但怪物依然拒绝。
　　苏云溪挑眉，手直接顺着脖子、肩线滑到腰间。夜魔身上的黑色绒毛摸起来非常舒服，暖和。虽然在摸到胳膊上的伤痕时，苏云溪就已经知道电梯公寓里的怪物是谁，但她看到夏梦的真实模样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伸出手，把人家摸了个遍。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奇心作祟，她竟然还把脸凑进去，轻轻细嗅绒毛之间的气息。
　　热气腾腾，还在这夏梦独特的清香。虽然很快就被挣扎的夜魔打断了动作，苏云溪还是将那气味牢牢记在心里。
　　也许被她吓着了，夜魔挣扎着，往另一边躲过去。庞然大物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只听过人类躲开怪物的，没见过怪物躲开人类的。
　　苏云溪翘起嘴角，返回门口，转动闪亮的符文。咔嚓一声，夜魔的手铐脚镣全被被打开。全身漆黑的怪物立刻从跪地的那一刻起，就弹起来，冲向门边。
　　“我只是解开了你的枷锁，没说打开门。”
　　试了试门，纹丝不动，高达两米的黑毛夜魔左顾右盼，发现自己无路可退。缩在角落，抱住头，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要干什么？
　　苏云溪又好气又好笑，干脆直接扑上去，一米六不到的个头硬是把两米的夜魔给扑倒。夜魔还在挣扎，只是那长长的壮硕手臂，徒劳的抓空气，就是不把身上压着的人给扒开。乱舞中碰到苏云溪的身体了，还像触电似的停住，金黄色的眼满是担心，生怕把她给弄疼了。
　　苏云溪眉毛一挑，干脆吻上去。
　　两只眼睛的中间偏下，应该就是嘴巴。希望没有吻错。
　　这样的担心，很快就在舌尖的回应下消失无踪。
　　再次睁眼，怪物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夏梦的模样。
　　“是你允许的，云溪，别怪我。”
　　接下来的事，苏云溪从来没想到过，今后也不会遗忘。
　　三个小时候后……浑身汗流浃背的苏云溪光着身子，气喘吁吁。浑身酸痛都是小事，最可怕的是腹部传来的剧痛和空旷感。
　　第一次，实在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夏梦把她抱在怀里，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得滑过背脊，耳边的低语仿佛来自遥远的彼方，恍惚又清晰：
　　夜魔一生只有一个恋人，跟恋人交合的第一次，便是夺走对方体内的生育器官，放进自己体内。从那以后，什么时候生孩子，生几个孩子，都由夜魔来决定。换言之，第一次交合拿走恋人的血脉后，夜魔终其一生，就只能生那一个人的孩子了。
　　“只有第一次会非常痛苦，以后都会好的。云溪，以后不会再痛了。”
　　勉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头顶上的“人”——黑发如瀑，乖顺得贴在白皙的肌肤上，激情过后的余韵留下了煽情的痕迹。
　　这么痛，活活挖走体内器官的痛，再来一次，即使她也承受不了了。难怪程菲那么愤怒，这种永恒生育的疼痛，若非真心，恐怕无人能够承受下来。
　　从身体的交合之处，有无数肉眼看不见的细丝，一根根，一丝丝，从下面钻进去，直达生育子嗣的“房子”，以及诞生后人的部位一起，连根拔起，喷出不明液体，止血，然后，将不属于自己的部位，吞噬，保存。直到某一天，身体的主人愿意怀孕为止。
　　夜魔终其一生只生一个人的孩子，而它们的配偶，则终其一生无法怀孕生子。以爱为名，双方平等。
　　过了很久，久到苏云溪终于能够从疼痛中缓过来了，她才摆脱夏梦的爱抚，起身穿衣，并告知夏梦逃走的计划——等到古墓混乱，带上隔壁的申雨声逃走。
　　“我们在宁静天堂汇合。”
　　如果是普通人，夜魔会立刻感知恋人的欺骗。但苏云溪是特别的。
　　“云溪，”夏梦抱着娇小的恋人，不停啄吻，“我们在宁静天台汇合。”
　　夏梦一脸期待和不舍，苏云溪眼眶一热，差点就没绷住，赶紧一个深吻，阻止自己的软弱。
　　腹部的暗痛还在，回到住所准备的苏云溪却碰到意料之外的访客——沈新雅。
　　阿雅双手抱胸，靠在自己的房门上，微微埋头，在听到动静后，抬首，锐利的眼光从下往上。
　　“你回来了。”
　　眼中尽是说不清的冰冷。看到这种眼神，苏云溪恍然。印象中，只有第一次见面时，她向她露出了这种表情。
　　“嗯。你在等我？”
　　如果是从她偷溜出去开始等到现在，事情可就暴露了。
　　不过，阿雅是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喜欢半夜开溜搞事的习惯，阿雅早就应该知道了才对。
　　果然，青梅竹马的伙伴下巴一扬，丝毫没有追问苏云溪的去向，示意对方跟过来。
　　苏云溪有些犹豫。再拖下去，天真的要亮了！
　　可是……“怎么了？害怕我吃了你？”
　　曾经的伙伴歪头望着她。眼中有不明所以的光芒在闪烁。第一次见面，她就是被这样吸引了过去。
　　要在到处都住满人的古墓里找到没人的地方，还是挺难得。奇怪的是，沈新雅似乎一开始就找到了这样的地方，步伐坚定，带着苏云溪径直走过去——环顾四周，这里像是冻库？
　　满墙都是白色的冰块，温度也非常低。更不用说到处都是冻鸡、冻鸭、冻猪肉了！
　　“你就用那种方式报复我吗？”
　　站定后，沈新雅突然转身，后靠一个木箱，双手撑着身子，抬起下巴似笑非笑。
　　苏云溪有些莫名其妙。虽然阿雅经常飞来一问，但苏云溪今天实在没时间跟她耗太久。
　　“你什么意思。”
　　瞟了一眼冻库入口，苏云溪的语调里有着违背发觉的急躁。
　　沈新雅翘起一边嘴角，掏出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银色戒指。
　　苏云溪漠然。
　　那是她拜托养父为她带来的生日礼物——送给阿雅的定情戒指。
　　其实应该是一对，但这种末世，能找到一只都不得了。
　　那个曾经满怀希望的戒指，在十五岁生日那天丢失，带着满身的嘲讽。如今，再度出现，却有集尴尬于一身。
　　虽然没有理由，但苏云溪明白，阿雅一定知道她跟夏梦的事了。
　　在沈新雅眼里，那个腼腆羞怯的孩子如今已经看不到青涩的模样，只见她双眼左顾右盼，嘴唇死死抿住，最终，沉重的呼吸伴随决绝的眼神，她说：“你作出了选择，我也有了自己的选择。祝你今后的生活好运。”
　　转身欲走，却被沈新雅叫住。她伸出手，发亮的银戒指正安静地躺在掌心：“这个，我想不应该属于我。拿走吧。”
　　苏云溪走进，刚碰到戒指，手就被沈新雅捏住，诧异得看向儿时的玩伴，却只见她埋头，在耳边悄然泄露心事：
　　“我嫁给那个土匪，是因为我想借他的手，当上发丘将军。而你，将是我当上发丘将军的战利品。如今你既然有了其他选择，那我也就只能改变计划——我要当上猎人协会的会长，你就当为我助行，帮个忙吧。好好休息。我的云溪。”
　　胸口传来刺痛，苏云溪瞪大眼，贴着沈新雅的身子，慢慢滑落下去，睁着眼，看着鲜红的血从心口慢慢流淌出来，抽搐，直到再也没有知觉。
　　沈新雅木然得站着，看着地上的人发呆。很久过后，古墓里传来打更的声音，她抬起手，用沾满鲜血的小刀在冰块上擦了擦。
　　“我本来很期待，你看到我当上发丘将军的表情，可惜，再也看不到了。再见，我曾经的梦。”
　　木门关上后，苏云溪睁大的眼保持了很久，一动不动。许久，当冰块在血液的腐蚀下开始融化时，苏云溪才爬起来，捂住心口发呆。
　　那一刀，确实扎进了心口，结结实实的一刀。
　　那刀，不是沈新雅熟悉的刀。宽阔的刀身和刀把，更像男人常用的款式。
　　沈新雅说，要借助她的死，帮她登上猎人协会的会长高峰。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阿雅是那么有野心的人。
　　她不知道。
　　也许一开始都不知道。
　　她从来都不知道。
　　这才是她们分道扬镳的原因。
　　带着三分遗憾、七分释然，苏云溪站起来，把染血的衣服脱下来反穿，遮住血迹。她要到保卫科去，去制造混乱，如此，她才能帮助夏梦她们逃走。
　　但，刚刚抵达保卫科所在的训练场，看到十几个猎人正在打靶射击，刚要开口的话就被剧烈的震动打断！
　　“敌袭吗？”
　　“我们遭到袭击！”
　　“所有人一级戒备！”
　　“快去向会长通报！”
　　“队长！刘玄会长三个小时前就不见了！”
　　“你说什么！”
　　“队长不好了！是鬼、是蓝鬼！”
　　……
　　苏云溪合下眼，转身离开一片紧张有序的保卫科。她差点忘了，蓝鬼不会忘记要回自己心脏的。
　　所有非战斗人员，都被要求躲到皇陵的最深处——棺椁的墓室去。而猎人们，则一个有一个拿起武器，一个又一个从她身边飞奔而过，好心的，不忘叮嘱她赶快去避难。
　　苏云溪无视所有噪音，只是安静地，一步又一步，朝皇陵的入口走过去。
　　坡道近在眼前，往上又往上，入口的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跟灰暗的坡道一明一暗，交相辉映，宛若梦境。
　　这十五年，真像个梦。夏梦更是梦中之梦。
　　“小家伙！”
　　陆兵的声音响起，苏云溪不得不停步。
　　大块头全副武装，子弹夹交叉在胸前，他拦住向上的苏云溪，痛骂：“你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避难。”
　　苏云溪看着大块头——这个男人，俗不可耐，但却是合格的战士。所以，她放心。
　　“陆兵，夏梦和申雨声如果死在你眼前，你真的无所谓嘛？”
　　呼吸一窒，大块头烦躁不安的抓着头发，乱蓬蓬的头发看起来有半个月都没洗了。
　　“这种时候，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不是完全的人类。”
　　“啥？”
　　“陆兵，”苏云溪慢慢转头，漆黑的双眼慢慢变成海水一样的深蓝。陆兵的话梗在喉咙，鼻子猛地抽气，后退一步，举起了AK！
　　“我回去阻止蓝鬼。它从一开始就是冲我来的。但是作为代价，陆兵，帮我向夏梦她们带句话，无论男女，我的孩子，就叫苏音。”
　　“啥？？？喂，等等，小家伙！你到底在说什么俺一点都不明白！”
　　“我要去晨曦墓，去见我的……‘命运’。”
　　最后的最后，陆兵只看到苏云溪的背影，消失在皇陵入口的光芒之中。

　　十五年后……
　　皇陵的规模比之前扩大了一倍，聚居的人类更多了。但取而代之，其他地区的古墓，不断消失。比如朱公主墓，比如天空墓，还有君侯墓。这一切，都托蓝鬼的“福”。十五年前的蓝眼灾害，席卷所有古墓。除了猎人协会所在的皇陵，其他古墓都被打击得一蹶不振，慢慢消失。
　　皇陵吸收了其他地区的逃难者，越做越强。但内部却开始出现分裂。
　　“喂喂，你听说了吗？猎人协会的会长昨天又跟发丘将军吵架了！那两人，一男一女真能吵。”
　　“别办法，两人都寸步不让啊。”
　　“哼，但愿那个大块头会长能活下来。那女人，我们的发丘将军可是出名的黑寡妇。”
　　“阿大嘘——小声点。别让将军的耳目听到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女人敢做不敢当吗？先不说她那死的莫名其妙的丈夫，听说，她之前所在的朱公主墓，发丘将军一家，连同他那漂亮的女儿，都死得不明不白。”
　　“但也许，那个大块头陆兵能当上猎人协会的会长，刚好克住那女人。”
　　“唉，别提了那个大块头了，他能当上会长，是托了他那养子的福！大家都是看到他那前途无限的养子份上，才同意推选他的。”
　　“说曹操，曹操到啊。穆勇、穆勇！这边！”
　　身形精瘦的壮年男子冲他们招了招手，但显然没有去酒吧坐一会儿的意愿。他的手紧紧攥着一张照片，那是他此次外出搜寻时，遇到的一位摄影师送给他的大礼。
　　“穆勇！”
　　稚嫩的、清脆嗓音叫住了他。回头，视线向下，穆勇震惊了——虽然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小女孩，还没他的腰部高，但……那清秀的面容跟记忆里的某个人非常相像。
　　攥住照片的手更紧了。
　　“你叫穆勇？”
　　“是。你是新来的？”熟悉的面容让男人愿意蹲下来，跟她多聊一会儿。
　　“嗯。我陪我妈妈来的。”
　　“哦，那爸爸呢？你爸爸在这吗？”
　　漆黑的眼眨了眨，稚嫩的面容似笑非笑，小女孩望着男人粗狂的脸，笑说：“我们是来找她的。”
　　穆勇还想说什么，却被小女孩抓住了手腕，她对男人死死攥住的照片非常好奇。
　　“这是什么？”
　　“照片。”
　　“照片？谁的照片？”
　　谢天谢地，穆勇松了口气，庆幸女孩没让他解释什么是照片，否则他非得死上半个脑袋的细胞。
　　“我曾经的同伴，一直都在寻找的人。”
　　“给我看看可以吗？”
　　穆勇虽然犹豫，但那副脸孔的熟悉感让他松了手。
　　照片上，一双蓝色的眼睛正在发亮，浑身上下披满了绿色植物，看不清人的模样，也看不清人的脸。唯一能够辨识出的，就是照片上的蓝眼睛怪物，此刻正握着步木仓，对着身后回头一瞥。
　　这一幕，被捡到照相机的人逮住了。
　　十五年前，疯狂残忍的蓝鬼在席卷这一片区的古墓后，突然低调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多出来的另一个蓝鬼。新增的蓝鬼不攻击人类，有人的智商，却也不靠近人类。她永远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她到底从哪来的，也没人知道，手握步木仓的它到底准备杀死谁。
　　女孩看着照片，露出伤感的表情，可下一秒，她就精神抖擞得对男人说道：“穆勇，带我去见陆兵大叔！”
　　“哈？”
　　“照片我收走了！”
　　“喂！还给我！那不是你的东西。”
　　“不，它应该属于我，因为照片上的人，就是我的母亲哦。”
　　“什——”
　　“哦，顺便告诉陆兵，我叫苏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