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彩云归》怿詺

3、第 3 章

　　天刚坦亮。
　　房间里的绿植攀上了窗棱，在晨曦中酝酿出点滴晶莹露水。
　　茶具都还搁在桌子上的原处，镜台面前物品整整齐齐。
　　叶从之把目光移了移，见深屋纱帘后的那张床铺也是收拾得板正，只是不见了昨日那个逃疫而来的娘子，徒留一股女儿香。
　　好罢，是不辞而别了。
　　晨光柔情，叶从之打了个哈欠。
　　昨日歇息的晚，许该补个回笼觉吧。
　　叶从之越想越困倦，站都有些站不稳当了，摇摇晃晃，惹得鞋板在地面上下左右地摩擦。
　　磕磕沙沙的，倒像是有落灰尘？
　　罢了，昨日夜晚星稀，妈妈眼儿花，没注意选了那件颇有灰沙的客房也是有情可原。
　　嗯……说不定那个匆匆忙忙投奔来的娘子也没来得及细看。
　　叶从之撇了撇嘴角，模模糊糊地想，可笑自己自言自语竟成了打发无聊的习惯。
　　叶从之慢悠悠走回住处，冬日里的常青树枝叶常青，树下有个碎罐子，烟灰仍发着香。
　　趴在叶从之耳边的瞌睡虫突然煽动起翅膀远远飞走了，他睁开眯缝的眼，打住了行走的步子，修长的食指自交合的手心上立起。
　　这股香味儿……
　　他飞快地跑回客房，找到自己打困盹儿的地方蹲下，细细寻找起什么。
　　是了，在这！叶从之用手指捻起一撮灰放在鼻下嗅。
　　像是有多种草药掺杂在了一起。
　　叶从之慢慢起身，目露深思。

　　叶从之直直奔向了书房。
　　凭着印象，他自堆积的群书深处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小簿册。
　　这簿册他熟实，是本厚书的目录，上面的所有的奇珍异草他可都铭记于心。
　　叶从之又翻找了许久，却怎么也没见着这簿册目录所对应的书。
　　他开始细细梳理自己的记忆。
　　他这一手医术的不断精进，多源于这些草药的启蒙。
　　可这簿册究竟是从哪里来？所对应的厚书又是谁所给予的？可怜他脑子里似乎被蒙了层纱布，该想的都想不起来。
　　他盯起小簿册来，开始仔细钻研。
　　叶从之摸上簿册乌黑尚且新鲜的笔墨，看起来时间约在近些年，像是稚童手写。
　　叶从之一行行扫看着目录，边观察也边回忆这些奇异草药。
　　他在最后一页上停顿下来。
　　这页……何时多了几行新字!新得用手抚摸，可擦出湿润的墨色。
　　“栃木。”
　　“鬼草。”
　　“焉酸。”
　　这些草药都是他从未听闻过。
　　容他大胆儿猜测，这簿册目录对应的厚书，说不准也被添上了新的内容。
　　叶从之忙去找来了妈妈，他指着簿册问，“这所对应的书可还能找到？”
　　妈妈接过簿册翻看了几页，神色略微复杂地看了眼郎君，点了点头。

　　荒凉的小西院里杂草丛生，从前精心打理的花大多都枯败了，唯有靠近外墙边的一棵歪脖子老树尚且葱茂。
　　“郎君，书应该是当时被连带着锁进去了。”妈妈走向前，可劲拉了拉屋门，牵动着门上所缠绕的锁链发起嗑吱嗑吱地响动。
　　妈妈摸着下巴琢磨着说道，“郎君，要不奴去找个匠人将门锁劈开？”
　　叶从之一脚蹬开地上没有规矩肆意生长的藤蔓，眸色黯淡了些。
　　“不用再麻烦了。”叶从之垂下眼睑。
　　叶从之没有注意，被他蹬踹开的那只藤蔓条上的绿叶子狠狠地颤了颤，悄悄吞吐出了一个圆团团的小颗粒子。小颗粒子略微瘪缩了些，颜色却红艳，像极了闺中待嫁的女子梳妆时刻意在眉间点画的那一小朵儿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