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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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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日的,郎君的病状越发严重,常有昏迷的现象,高热时也开始咕嘟乱语。
趁叶从之睡了过去,九君悄悄从他身上取下了那只放置物品的布囊袋。
幸好……
九君窃喜,多亏她警觉,发现了郎君的异常。那次呀,她又折返了回去,有心捉了一只三足龟偷放了进去。
九君第一次见三足龟,也不过是像郎君般,只简磨出了它的龟壳细粉,装取了血液。她把这些给了小男童,又叫他去找郎君开拿些药材,一同回去放进锅中煲汤。
小男童的母亲不过患病之初,病情未成气候就得到了缓解控制,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凭着自身也能自然渐好。
可郎君不同,
所以,这只三足龟就算全被用下,恐怕也还是不够的。
□□治昏痛,血、胆止咳,壳板去疾解热。
她自小体弱,谈不上久病成医,可对药膳食谱到极有研究。九君约摸着,将三足龟煎炸煲蒸煮了,一点儿都不浪费的叫郎君服用下,把疫病压制到五六成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难就难在郎君是不会去食用这因他而被烹煮的三足龟的。
不到最后一步,她也不希望自己去打破郎君的坚持。
九君拉开囊绳,伸手进去掏拿。
可是!她左掏掏、右掏掏。
她放进去的三足龟去哪儿了!
九君脸上的笑容僵住、崩塌。她埋头进去,把口袋翻来翻去了足够千百遍!
没有!没有啊!
九君的心渐渐沉下去,冰凉。
空中吹起温柔的风,山林之中无常青之树,所以脚下踩到的也只是所凌落下上枯枝乱叶。
叶从之四处张望,直到确定了九君不在,也肯定了周围并无他人之后。
他蹲下,手上握拿住锋利石块,选浅薄处凿开了溪水凝结成的冻冰。
三足龟从布囊中小心探出头来,厚皮下的黑色眼珠发着光亮,它缓慢趴爬到了溪边的砂石块上。短小的腿带动着甲壳身躯移动, 一步一步虽缓慢,倒不停歇。
叶从之咳嗽起来,再抬头,三足龟已然不知所踪。
他站起来,松开手掌。
那只被丢弃的手帕上,绽放着一小朵艳红的梅花。
九君血红了眼睛,她心里恨极了,双手拉扯着布囊袋口,撕不坏,就使了大劲远远丢开。
小土丘上,随着布囊袋一同落下的还有滴滴答答的泪水。
“九君。”随着声音的响起,有一个大大的影子从背后撒下,笼罩住了抱着腿蜷身而坐的九君。
九君一滞。
“你怎么起来了!”九君像只被激惹到了的猫,一下子怒喊着蹦跳了起来。
叶从之虚弱地弯腰拾起躺在地上的布囊袋儿,拂去了沾在上面的泥土。
他几乎一下子就猜测出了面前事儿的因果。
“别哭啊。”病状使叶从之的模样看起来更温和了几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九君觉着,叶从之对她,少了初时的尖锐和逃避,多了坦然与纵容。
叶从之慢腾腾的在方才九君坐着的那块儿大石头上坐下。他坐着简单缓了口气,从袖口中掏出手帕,递给九君。
叶从之又略思考了下,还是打算将话说出来,“九君,我命不久矣……”
刚有止歇意思的哭声又大了起来,似是刻意在大声的哭喊,以来盖压住他要说出的话。
叶从之哄劝不迭。
他一要说,她的哭闹声就越大。
她打定了主意不来理会他。
如此,叶从之也只能放弃继续同九君说话。
他困扰扶额,自言自语感慨,“真傻,也不知是哪位大能,竟能教出你这样傻的孩子来。”
你才傻呢!
九君哼哼鼻子不说话。
他们都坐着,安静了许久。
话还是该说开的好,叶从之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九君,我……”叶从之放到她头上的手顿了一下,他无比歉然地说道,“对不起。”
“没事。”她别过头,无声的眼泪哗哗地落下。
郎君,你别理我,叫我恼一会儿就好。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埋怨郎君,她只是埋怨上苍。
明明他们刚相见。
怎么能,……这样?
看着又开始耸动的小肩膀,叶从之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充满了轻松,“我所知道的九君,可不是你这般模样。”
“那……是什么模样?”九君小声反问。
“至少不会是因为这种事就哭鼻子。”
郎君对生死看得开明。
可代表不了她也能淡然。
九君咬破了嘴唇,手掌心也叫自己抓挠出了深深的裂口。她也知道折磨自己是顶顶没出息的举动,但……她没办法。
愤怒之后是悲伤,悲伤过后是惧怕。
九君好怕。
怕什么时候一个眨眼、一个出神、一个回头,见到的就只会是一个冰冷的身体。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对我来说弥足珍贵的你,短短的时日里,我又该如何去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