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彩云归》怿詺

16、第 16 章

　　下了一场冬日的雨。
　　“快走快走，雨下大了！”九君一把扯住叶从之的袖子，着急忙慌地向之前他们在不远处发现的洞穴里跑。
　　身上淋湿了，衣角也皱巴巴的了。
　　叶从之无奈地对她扬起袖子。
　　九君鼓起了腮帮，硬装着没明白过来的模样嬉笑。
　　幸好本就有在这里搭窝住下的打算，所以就提前做了准备，捡来了些木枝与枯草。
　　树枝拨弄刚燃烧起的篝火，发出摩擦的声儿。
　　坐在火堆前，九君散下了胡乱盘扎起的长发。
　　散乱，蓬炸。
　　她无奈梳理起。
　　真是，笨手啊。
　　九君万分想念有人专为她梳发的日子。
　　叶从之突地开口。
　　“我给你梳个头发吧。”
　　九君一怔。
　　她还没说话，就已经一双大手小心捧起了她乌黑的发。
　　指间的发，似乎少了他记忆中的光泽润滑。
　　这多少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吧？
　　其实从一开始见着了，他就想替她再梳理下头发。
　　叶从之从袖口里掏出了早就备好的梳子与女子的发簪。
　　篝火燃着了月的光华，照得人心儿暖暖。
　　“叶从之。”九君按住了那双放在她头上的握着梳子的手。
　　她问，“难道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梳吗？”
　　“头发睡一夜就会乱了。”
　　“而且，”九君指指叶从之手中握住的一大把的珠钗，“看样子，你要给我梳的还是个麻烦的发式。”
　　“等到明天早上，估计就七零八落了，你叫我如何能见到自己梳成发式后的模样？”
　　叶从之只是固执地将梳子梳下。
　　九君默默收回了手，她若是再继续拦着郎君，恐怕她就连这次梳发都便宜都占不上了。
　　且罢，谁叫郎君有梳发的手艺？才不与他争吵。
　　“如果有个镜子就好了，叶从之你有没有拿镜子呀？”
　　“怎么？担心我会梳不好？”
　　“是啊。”
　　“不想咱们叶家郎君才艺众多，竟还会梳发式呢！”
　　叶从之笑，“反正我们待在山郊野外，就算给你弄成个鸡窝窝，也不会有别人笑话。
　　她还是相信郎君梳发活儿的。
　　九君开始神游天外。
　　若说梳发呐。

　　娃娃披散着头发开门。
　　郎君是来唤她吃饭的。
　　她硬拖着郎君走到镜台前，然后她乖乖坐下。
　　“从之，梳发。”娃娃软绵的长腔。
　　郎君千百般无奈而又万般宠溺。
　　娃娃摇头晃脑，千般可爱与乖巧。
　　“从之啊，有没有一种药，可以淡忘去忧伤愁虑”娃娃面对着铜镜，她透过模糊的镜面瞧着郎君给她梳妆。
　　“时间是最好的药。”郎君从她背后俯下身来，拿过摆放在梳妆台上的发梳，从头至尾，轻轻地梳下，“只需得够久。”
　　只需得够久。
　　九君抿了抿唇，开口问他，“从之啊，你说，会不会有种药能让人把忧愁通通忘掉？”
　　按平常，叶从之该不会打理她这话。
　　九君也不在意。
　　“要我说，会有这种药材。”叶从之在她发间插好支发钗。
　　“九君，你已经带我见到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儿了。”
　　可收纳万物的口袋，
　　“我只是不由得去好奇，你为何知道的东西这样多。”
　　她掰起手指头玩。
　　有一味药，名为鬼草，可以忘忧。
　　郎君啊，便算我提醒过你啦。

　　午夜。
　　叶从之偏过头看身旁这个在角落里卷成一团睡的正香的姑娘。
　　这个娘子实是心宽，夜夜睡的好觉。
　　也不得不夸赞，梳成新妆后，九君这次的睡相颇佳。
　　他感觉身上有些冷，便伸手再次点起了篝火。
　　火光一起，映亮了九君的脸。
　　因着有光，她微微向后瑟缩了下。
　　白皙，娃娃肥。
　　都没变。
　　叶从之收拾了收拾本就没有多少的行囊。
　　不小心站到了烟口，呛得很。
　　他捂住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的咳嗽响声。
　　噗得，火光成了余烟。
　　九君听着步声远了，悄悄睁开眼。
　　山洞里空空荡荡。
　　郎君要等她熟睡了，再弃下她。
　　九君感到自己呼吸愈发困难。
　　她险些就沉迷进了刚才郎君用温柔作网的陷阱里。
　　她也感着冷了，她近了近篝火，可那微弱的余温根本暖不热她。
　　九君只能又点起柴堆。
　　她从袖中掏出一面小镜，对着火光照头上发髻的模样。
　　她是第一次梳这样美丽的发髻。垂髫的乌发像云雾在缭绕，也像是舞女缠绵的丝带。而上面插戴的珠钗，则悬挂起琐碎的流苏，如瀑布般垂挂下来。
　　九君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珠钗，无意察觉到上面竟还刻有起伏的纹路。
　　她好奇地将镜子靠近了发髻来细看。
　　不过是一只展翅欲飞上鸟儿。
　　小镜子磕碎在地面上。
　　九君想，如果他们都能平安归去的话。
　　就请容许她自私一下吧。
　　她也想好好地装扮自己一次。
　　可以穿上最美丽的衣裙，戴上最繁琐的饰品。
　　那个时候呀，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用这发髻穿配上她那件私藏了许久的红衣裳。
　　郎君，你可知道，其实这发鬓还缺了件礼冠？
　　愿我有一日呀，可以穿戴整齐了，一步一步地走向你。